第324章 等日落(1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7295 字 4個月前

楊炯心中煩悶不已,晨起甚早,一番周旋,倒將那李漟哄得展了歡顏,自己卻被撩撥得渾身躁熱難安。

無奈之下,隻得離了皇宮,徑往蘭蔻坊與冰雪城而去。先將各處產業情形細細探問一番,又與管事之人相見,商議日後發展的路徑,諸事安排妥當,便無意久留。

相府如今有三大主業,蘭蔻坊所製香水,香氣馥鬱,聲名遠揚;冰雪城所釀啤酒,清冽爽口,備受讚譽;再有私密空間,彆具一格,漸成風尚;乘風速運的船運航運,亦是往來繁忙,井然有序,皆已步入正軌。

楊炯見此勃勃生機之狀,不禁暗自感歎相府底蘊深厚,更感念自家賢妻的助力。雖說他是這些產業開創之人,可其間管理操持、謀劃發展,皆是相府眾人、小魚兒與陸萱不辭辛勞、殫精竭慮之功,方才有今日的成就。

真真是應了那句“妻賢夫禍少,妻穎業途遼”,此乃至理名言。

當下,楊炯不敢耽擱,又直奔禦前武備司與相府工廠。欲查看火炮生產的速度究竟如何,火槍研發又至何等階段,還有那關乎將士溫飽的罐頭等後勤物資,其供應保障的狀況又怎樣。

此外,對於諸多尚在研發困境中的新發明,所遇疑難阻礙,他也要逐一探清,以便及時尋得破解之策。

如此忙碌,竟忘卻了時光流逝,待諸事完畢,已然日落西山。

楊炯一路策馬疾馳,自長安西門而入,直向東城相府奔去。

行不多時,路過緊挨皇城的瀾湖,抬眼望去,不禁心下暗忖:這等狗血之事,怎的屢屢叫自己撞上。

遙見李淑一人獨坐湖岸,身旁酒壇散落,那身形本就嬌弱,許是酒入愁腸,飲得過多,受不住冷風侵襲,身形止不住地左右搖晃。再看她身旁,幾個地痞流氓言語粗俗,滿臉不懷好意,竟欲對她動手動腳。

楊炯本是極不願再與李淑有所瓜葛,可眼見於此,亦是無語至極,當下勒馬冷喝:“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快滾!”

那幾個地痞聞言,先是一愣,待瞧清馬上之人,嚇得渾身一顫。這麟嘉衛將軍、相府公子楊炯,曾覆滅西夏,手刃黨項人無數,他們如何敢招惹,忙縮了脖子,滿臉賠笑,便欲溜走。

“全宰了!”李淑醉意醺醺,言語間透著徹骨寒意。

話音剛落,周遭瞬間竄出數十名內衛,如狼似虎般拖拽著那幾個鬼哭狼嚎的地痞,須臾間,便隱沒於樹林深處。

楊炯見此,也不多言,打馬繼續前行。

“站住!過來陪我喝酒。”李淑輕聲說道,語氣淡淡。

楊炯隻作未聞,揚鞭欲走。

李淑眸光一冷,輕輕擺手,楊炯但覺一道黑影疾飛而來,不及反應,胯下駿馬長嘶一聲,側身翻倒。楊炯瞳孔驟縮,反應倒也機敏,踩著馬鐙側身一翻,穩穩落地,抬眼看向李淑,怒喝道:“李淑,你瘋了不成?”

“你陪李漟喝酒,獨不與我喝?我沒一刀宰了你,已是捺著性子!”李淑醉眼朦朧,斜睨著楊炯,眼中恨意洶湧。

“有病!”楊炯啐了一口,轉身便走。

李淑見狀,原本含情的眸子陡然一冷,高聲喊道:“你敢走,明日我便調走金吾衛、殿前司去守衛皇陵,我倒要瞧瞧,左相如何給你調兵。”

楊炯聞言,腳步一頓,嗤笑道:“李淑,你覺得能攔我調兵?”

“南方暴動,南詔又蠢蠢欲動,想來朝堂諸位,皆盼著你這百戰百勝的鎮南侯去平定叛亂。”李淑悠悠說道,皓腕輕抬,朱唇微勾,笑意盈盈。

楊炯心下無奈,調動大華軍隊自有規製,李淑知曉亦不足奇。他雖信得過老爺子手段,即便朝堂有阻,調來三千兵馬或也不難。可李淑身為尚書令、大柱國,若鐵了心朝堂添亂,非要逼他南下,少不得費些周折。

如今他又怎可再次失信於南仙,南仙屢屢退讓,非是怯懦好欺,實是顧念二人情意。若他此時還拎不清,再生枝節,怕真要寒了南仙的心。

思及此處,楊炯心一橫,大步走到李淑身後,見她七分醉、三分醒的模樣,立在一旁,沉默不語。

李淑白他一眼,拎起一壇酒拋給他,遙望那漸沉的落日,柔唇輕抿,梅紅隱現:“你要兵作甚?”

“打金國。”楊炯如實相告。

李淑聞言,身形一晃,掙紮著想起身,卻幾番無果,微微歎息,柔荑輕抬,看向楊炯。楊炯搖頭,並未攙扶,隻在她身旁坐下,默默飲酒。

李淑見狀,漠然轉身,與他並肩而坐,道:“你便這般告知於我,不怕我壞你好事?”

“你不會。”楊炯輕聲說道,語氣篤定。

“我會!”李淑輕聲回應。

“你不會。”

“我會!!!”李淑怒聲吼道。

楊炯翻了個白眼,罵道:“你若真將我逼入絕境,你侄子也彆想活命!我走了,不正合你意?往後,我不在長安礙你眼,不與旁人糾葛,不做那惹你厭煩之事,你也不必對著我這莫名成了駙馬的人滿心不悅。這般,於你於我,豈不相安無事?”

李淑死死盯著楊炯,淚水潸然而下,珍珠凝兩眉,鉛華洗儘,唯餘憤恨:“為何不來見我?”

“你讓我如何見你?你謀劃殺了皇後,書信誆我,利用我相府回京,如今我更是弑君之人,你弟弟尚在受那淩遲之刑,你我能這般坐下說話,已是奇跡。”楊炯平靜說道。

李淑氣急,痛哭大罵:“我隻問你,為何不來見我!究竟為何!”

楊炯長歎一聲,他深知自己於李淑而言,是唯一的依靠。此刻她孤苦無依,本能地盼著他幫扶。李淑並非愚笨之人,亦非不明事理,不過是心中委屈憤懣,欲尋他發泄。

這話裡,實則是怨楊炯不哄自己,反倒去哄李漟。在李淑心中,二人縱有齟齬,到底是兩人私事,他若親近旁人,尤其李漟,便如同背叛。楊炯即便不援手,也不該將那一絲關懷予了李漟,故而她才恨意難消。

楊炯自見她言行,便已洞悉其心思,見她如此怨憤,轉頭看向她那流螢般的桃花眼,歎道:“輕紗素羅裙,白馬寺,初相見。朱粉不深勻,閒花淡淡春。細看諸處好,人人道,世無雙。今日亂山昏,來時衣染雲。”

李淑抬手拭淚,背過身去,默默飲酒,一時無言。

良久,楊炯見日頭西斜,餘暉灑金,波光粼粼,看向李淑已是醉得人事不省,無奈奪過她手中酒:“喝了這許多白墮酒,待午夜一到,有你苦頭吃。那頭疼欲裂、翻江倒海的欲嘔之感,可不好受,那時,看你如何招架。”

“你還我!”李淑撲來,無力地搶奪酒壇。

楊炯也不遷就,揚手將酒壇狠狠擲入瀾湖,高聲喊道:“來人!送這酒鬼回宮。”

“你憑什麼管我?管你的李漟去!”李淑一身酒氣,滿心憤懣。

楊炯環抱住她纖細腰身,對上她眼眸,怔怔出神。他素愛留意女子眼眸,初見李淑,雖為其絕世容顏所動,然記憶最深者,便是這雙桃花眼。真真是雙瞳白梅從心發,一眸春水照人寒。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隻一眼,便能攝人心魄。

可自回長安,再見李淑,他驚覺那雙夢中常見的眼眸,竟如此陌生。起初在德壽宮,隻當自己看錯。如今細看,這眸子裡的那抹森寒陰冷直叫他心驚,竟給他一種睇目陰寒如鬼蜮,寒光一閃魄難存的心悸之感。

就這般盯著良久,楊炯蹙眉,正色問道:“你究竟是誰?”

“啊?”李淑醉意沉沉,還沉浸在方才憤怒中,壓根沒聽清他言語。

楊炯滿心狐疑,他與李淑春風一度,兩世為人,也算是閱人無數,自認看女人眼光不差。在他瞧來,眼睛仿若心窗,能將一人情緒、性情展露無遺,故而平日總留意女子眼眸。而此刻,他心心念念李淑的那雙桃花眸,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讓他頗為不解。

人經大變,性情或有改變,卻不至全然顛覆,縱有不同,眼眸之中,往昔情緒、性情總會有所表露,可如今李淑,眼眸如故,神采卻迥異往昔,一絲痕跡也尋不得見。

楊炯甚至懷疑,李淑是不是和自己一樣,被人穿越了。

當下看著她如軟爛美女蛇般的模樣,楊炯眸色一冷,將她攬入懷中,扶著她頭,緊盯眼眸,再度質問道:“你到底是誰?”

李淑被他模樣唬了一跳,隨即眼眸帶笑,俏皮地朝他麵頰吹氣,嬌笑道:“我不就是被你欺負的李淑?”

楊炯眼眸一寒,愈發起疑。往昔李淑端莊嫻靜,溫婉知禮,偶露公主威嚴,貴氣逼人,怎會有這般輕佻之舉。

念及此處,楊炯一個翻身,將她壓於身下,而後抬頭朝著四周樹叢喝道:“都滾遠點!”

暗處內衛早不願看這夫妻鬨劇,聞言迅速撤離。

“你要乾什麼?”李淑酒意醒了幾分,眼眸瞬間冰冷,語氣寒若利刃。

楊炯緊盯著那雙桃花眼,心沉穀底。白馬寺那晚,李淑的憤怒、羞憤、不甘、絕望等諸般神情,他銘記於心,如今這眼眸中的憤怒,絕不是記憶中的李淑。

當下他也不囉嗦,伸手掀開她內襯,待瞧見那雪肌上的一點紅梅痣,心中稍安,暗忖:看來並非被人冒名頂替,亦非肉身穿越,難不成是魂穿?

李淑冷峻雙眸死死盯著楊炯,見他這般放肆,冷笑中裹挾怒火:“怎麼?駙馬心急了?等不到七月七?”

楊炯替她理好衣衫,冷聲道:“那晚你哼過一首曲兒,現在唱。”

“楊炯,你作死!”李淑咬牙切齒,眼中怒火熊熊。

楊炯抽出匕首,抵住她脖頸,殺氣四溢:“我如今懷疑你不是李淑,若哼不出,我即刻取你性命。”

“哈哈哈!嚇唬我?你敢殺我嗎?”李淑冷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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