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和鈴被他這一鬨,心中悲苦再難抑製,淚水如決堤泉湧。想起楊炯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那可是大華最為耀眼的俊傑,如今卻這般瘋癲,她瞧在眼裡,真比殺了她還難受。
楊炯見盧和鈴哭得這般悲切,滿腔憤懣直衝腦門,險些就要破口大罵,可又見眼前這嬌俏佳人楚楚可憐,那千言萬語好似被堵在胸口,憋悶得難受。
當下,隻得緊緊擁住盧和鈴嬌軀,一言不發。
盧和鈴不知哭了多久,情緒終是漸漸平複,抬起那哭得紅通通的眼眸,軟語央求:“好弟弟,莫要與姐姐鬨了,好嗎?姐姐唱支曲兒給你聽。”
楊炯愣愣望著她,心間那柔軟處仿若瞬間被擊中,酸澀難抑,當下隻得認命,暗暗咒罵那庸醫,尋思此刻盧和鈴情緒不穩,還是明日再想法子證明吧。
拿定主意,便也不再爭辯,乖乖由著盧和鈴擺弄。
盧和鈴見安撫住楊炯情緒,心中稍安,輕輕將他推開些許,扶著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開口唱曲。
楊炯聽她聲音沙啞,再無往昔澄澈靈動、悠揚婉轉之韻,心疼不已,翻身仰臉道:“和玲姐,莫要唱了!”
“怎麼了,你不愛聽嗎?那我換一首。”
楊炯搖頭,鄭重道:“我想與你好好說說話!”
盧和鈴點頭應道:“好,你想說什麼?”
“呃,這一問倒把我問住了!不如聊聊你往後打算?”楊炯提議。
“我沒什麼打算,隻一心想著儘快治好你的眼睛!”盧和鈴語氣堅定。
“那若是治好了呢?”楊炯追問道。
盧和鈴聞言一怔,而後道:“我本就沒什麼大誌向,不過一日挨著一日過活,哪天覺著活夠了,便尋個梨花盛放之地,長睡不醒便好。”
楊炯聽聞此言,對盧和鈴愈發愧疚,她本是驕傲的世家嫡女,雖說父親失勢,自己被迫參選秀女,但若沒遇上自己,許就不會落水,更不會聲名儘毀。
當下疼惜萬分,作勢便要起身勸慰。
誰料,許是楊炯枕得久了腿麻,這一瞬,楊炯剛起身,盧和鈴俯身想要調整姿勢,楊炯眼前陡然一黑,緊接著便梨花臉埋,重歸“失明”。
盧和鈴身形一僵,而後伸手一把掐住楊炯脖頸,將這家夥重新按回自己腿上,嗔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這般不安分!”
楊炯老臉一紅,忽地眼前一亮,迅速爬起身,激動不已道:“疊雪堆雲枝滿,裁冰織玉香綿。嬌容半掩怯風憐,恰似瓊英初綻。嫩瓣盈盈欲滴,芳魂嫋嫋輕纏。軟綃新疊臥春煙,漫惹情思千遍。”
盧和鈴聞言一愣,繼而臉刷地一下紅如秋奈,羞惱道:“你……你要氣死我呀!”
楊炯瞧著她那羞憤欲絕模樣,當下一把抱住她,在她紅透的耳邊低語:“好姐姐,我真能看見!那是一簇雪白梨花!”
盧和鈴聽聞此言,一把推開他,背過身去低頭查看,而後顧不得嬌羞,驚喜問道:“你真能看見了?”
“真能看見!那梨花飛絮走針,一看便是蘇州大師傅的手藝。花萼飽滿,花型齊整,香氣……”
“住口!”盧和鈴忙不迭捂住他後麵話語,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嗚嗚嗚!”楊炯被捂得嚴實,憋悶得隻能嗚嗚亂叫。
盧和鈴杏眼桃腮,仿若梨蕊含煙。那粉嫩雙頰泛起的一抹緋雲,恰似春日梨枝悄悄暈染的嫣紅,雙眸恰似受驚小鹿,慌亂間輕垂閃躲,長睫簌簌顫動,猶如蝶翼輕扇,把滿心羞憤都掩在了低垂眼睫之後。
聽完楊炯那羞人話語,更是羞怯難安,貝齒輕咬下唇,欲語還休,那嬌態仿若清風拂動梨花,簌簌然,惶惶然,令觀者心生愛憐,直歎這一抹嬌羞恰似春日最旖旎柔波,直漾入人心深處。
“不許再說!”盧和鈴瞪眼警告。
楊炯重重點頭。
二人四目相對,一個戲謔調笑,一個含羞帶嬌。
“好姐姐!其實打一開始我便能看見了,說與你聽,你卻總以為我在哄騙你,差點沒把我急死。”楊炯拉著她手,輕聲安撫。
“哼,你倒有理了,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盧和鈴嬌羞嗔罵。
“好好好!我向我的好姐姐賠罪!”楊炯嬉笑,滿臉情意,哪有半分歉意。
盧和鈴哪受得了他這般調笑,當下伸手揪住他腰間軟肉,用力一擰,威脅道:“瞎叫什麼?叫姐姐!”
“啊~!”楊炯大聲呼痛。
“少跟我裝!再心疼你我便是傻子,叫不叫!”盧和鈴手上力道又加重幾分。
楊炯吃痛,心裡明白盧和鈴這是羞憤撒氣,可這姐姐身份定要改改,姐姐和好姐姐,那意思可大不一樣。
當下一個翻身將盧和鈴壓在身下,輕聲喚道:“好姐姐!”
“你……你還要怎樣?”盧和鈴杏眸滿是慌亂。
楊炯壞壞一笑,深情表白:“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在梨丘。相思隻在:梨渦輕逗,暖靨盈眸。”
盧和鈴聽聞此言,羞得無地自容,奮力推開身上楊炯,狼狽起身,狠狠跺了跺腳,大罵:“你就欺負我吧你!”
“盧和鈴,你絕不是我姐!你是我好姐姐!”楊炯起身,大聲告白。
“要死啦你!”盧和鈴幾步上前,狠狠踢他一腳,而後飛奔出房。
楊炯抱著脛骨,自我安慰:“應當的應當的!摘花哪有不紮手的時候。”
言罷,想起盧和鈴那深情話語,心中暗自發誓:“好姐姐,你休想逃出我這探花郎手掌心!你這梨花我摘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