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賀蘭山下(1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6937 字 4個月前

子夜時分,興慶府東城。

西夏太子策反了千人右廂兵,匆匆出城後,又陡然折返向西北賀蘭山方向。據前方諜報所言,這太子隱懷大謀,欲要挖掘大梁皇後藏於賀蘭山的寶藏,似是要借此重振山河。

李繼铖得了消息,掃向一旁滿臉驚詫之色的大梁皇後,嘴角泛起一絲輕蔑的笑意,道:“嘿,你且說說,你那寶貝兒子這般行事,是真要去取你的寶藏呢,還是虛晃一槍,弄些幌子來糊弄人?”

大梁皇後鳳眉一豎,回敬以冷笑:“哼,真也好,假也罷,你現在的處境,還有那般重要麼?如今這局麵,大疫肆虐,軍隊死傷慘重,你手頭剩下的人馬不過三萬之數,已然是強弩之末。你覺得自己還有多少選擇的餘地?”

李繼铖聞言,一步跨前,鐵鉗般的大手猛地掐住她纖細脖頸,直看著她那因憋氣瞬間漲得紫紅的麵龐,須臾,手掌揚起,“啪”的一聲脆響,重重扇在其上,寒聲喝道:“老子今兒便去奪了你最後的倚仗,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

言罷,大手一揮,命人將大梁皇後如拎小雞般帶上馬,領兵疾馳向東門之外。

“將軍,金兵已先咱們一步出城,此刻正對太子的隊伍窮追不舍!”一親兵快馬加鞭趕來,扯著嗓子高聲稟報。

李繼铖微微頷首,沉聲問道:“後續之事可都辦妥當了?”

“都妥了!敢死隊三百壯士,已將所有疫病屍首塞滿了水源地,城北各處隱蔽之所也都藏滿死屍,有的更是剁碎了拋灑至皇城宮門周遭。隻要他們膽敢出皇城,定叫他們有來無回!”親兵滿臉肅殺,沉聲道。

李繼铖眸光一凜,扭頭朝身後被縛的大梁皇後道:“你兒子的小命如今可就懸在你一念之間,能否活命,全看你如何抉擇。”

“李繼铖!我兒乃大夏太子,為社稷身死,實乃分內之事。反觀你,現下除了這三萬殘兵,一無所有。唯有本宮手中的軍司大權,以及家族祖輩積攢下來的寶藏,能讓你垂涎。可你人前裝了半輩子君子,怎的一到絕境,便這般原形畢露,愈發不堪了?”大梁皇後嗤笑不斷,言語間儘是鄙夷。

“你這是找死!”李繼铖怒吼。

“哈哈哈!告訴你寶藏所在,那才是真找死!”大梁皇後放聲狂笑,毫無懼色。

李繼铖嘴角勾起一抹陰鷙冷笑,壓低聲音道:“你可曾聽聞金國裴滿皇後的故事?”

大梁皇後瞳孔驟縮,麵露驚惶之色,不可置信地瞪著李繼铖,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本宮乃大夏皇後,你竟要如此折辱於我?”

“可笑至極!世上可有造反的皇後?你既已走到這步田地,還擺什麼架子!”李繼铖冷笑不止,字字如刀。

大梁皇後怒目而視,不經意間抬眼,瞥見頭頂一閃而逝的海東青,麵色卻兀自鎮定,冷聲道:“你若這般對我,便休想得償所願。我兒是你現下唯一的依仗,唯有保住他,你方能順利接管西北那六座軍司。你若膽敢屠龍弑鳳,往後在這大夏之地,再難立足。”

李繼铖仰天狂笑,伸手指向一旁披頭散發的李諒祚,大聲道:“你且說說,何為忠臣?何為奸臣?老子現下手握皇帝,隻需心念一轉,便可搖身一變,成為那保皇護國的大英雄。太子存在的意義,不過是為行事尋個名頭,與這李諒祚並無二致,你莫要將老子當成傻子。

你如今隻剩一條路可走,乖乖道出賀蘭山寶藏之地,老子保你母子二人安然無恙,往後還輔佐你兒,以六座軍司為根基,頒布勤王詔書,重整這破碎河山,這本就是你心心念念之事,不是麼?”

“李繼铖,彆以為本宮不知你肚子裡那些彎彎繞繞。挾持我兒做傀儡,霸占我的軍司,妄圖做一方諸侯,待你恢複元氣,我兒焉能有活路?”大梁皇後咬牙切齒,恨意難平。

“哈哈哈!看來你還沒認清現下自身處境。應下此事,你母子二人皆能活命;不應,老子無非換個法子,挾持李諒祚號令天下,實則並無太大差彆。你如今唯一的依仗,便是那賀蘭山的寶藏以及六座軍司。實話告訴你,這些於我雖重要,卻也並非缺之不可。有了這些財貨,自是能儘快重振旗鼓;沒了,大不了帶著這三萬弟兄退回老祖宗的地盤,過過苦日子,西北廣袤無垠,總有東山再起之時。

可你呢,我的美人兒?你過慣了榮華富貴的日子,當真舍得赴死?口口聲聲為國捐軀,你為誰的國?簡直荒唐透頂!”李繼铖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大梁皇後,滿是審視與戲謔。

大梁皇後緊咬雙唇,一言不發,眼中波光閃爍,隱有淚光。片刻,她垂首望向自己華貴錦袍的內襯,雙手不自覺地交疊,輕輕摩挲著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眸中不甘、屈辱、悲憤諸般情緒交織翻滾。良久,她猛地抬眸,決絕道:“幫本宮殺了那一萬金狗,萬事都可商量!”

“哈哈哈!好!早該如此!”李繼铖縱聲大笑,鏘然抽出腰間彎刀,振臂高呼:“兒郎們!殺光金狗,隨老子去發大財!”

三萬靈州兵聞聽此言,個個雙目赤紅,仿若餓狼,嗷嗷怪叫起來。此刻他們心中唯存兩點念想:其一,眼前這些金國兵身上,每個都揣著數百兩白銀,殺了便能發一筆橫財;其二,那一直聽聞的賀蘭山大梁皇後寶藏,已然近在咫尺。

他們一路從靈州鏖戰,敗退至興慶府後更是步步驚心,先是遭遇地龍翻身,緊接著又與金狗廝殺,末了還遭逢大疫,能存活下來的,皆是心狠手辣,命硬如鐵之輩。

他們追隨李繼铖,所求為何?勳爵功勳於他們而言太過遙遠,可眼前這富貴財貨,卻近得觸手可及,足以洗刷此前所有屈辱。

當下,三萬擒生軍彎弓搭箭,箭雨齊發,追著那一萬金國殘兵在這深夜的草原上四處奔逃,恰似群狼逐鹿,殺聲震天。

於是乎,一場各方心懷鬼胎的大逃殺,便在這賀蘭山腳下轟轟烈烈上演。太子領著一千精兵,在楊炯內應指示下,拚儘全力朝著預定埋伏之地狂奔。金兵在後緊追不舍,而金兵身後,又是三萬箭如雨下的靈州兵,氣勢洶洶。

一時間,人馬嘶鳴,火光交織,好不熱鬨。

“南仙,你疫病才剛見好,身子尚虛,何苦非跟著來這險地?”楊炯匆匆瞥一眼山下,火把蜿蜒似龍,各方人馬攪成亂鬥一鍋粥,旋即扭過頭,衝耶律南仙罵道。

耶律南仙麵色尚帶著病態的蒼白,往昔那英氣逼人的風姿,此刻添了幾分嬌柔楚楚之態,仿若高山杜鵑遭逢霜露,彆樣淒美動人。

“哼,天天被困在那宮裡,都快把人憋悶死了!我定要出來透透氣。再者說,那可是大梁皇後的寶藏呐!從前聽聞這消息,隻當她是吹噓大話,如今倒要瞧瞧,這寶藏裡到底藏了多少好東西,能引得這幫人爭得你死我活。”耶律南仙眼眸亮晶晶的,光芒閃動,活脫脫一隻狡黠靈動的小狐狸。

楊炯見她這般興致盎然,也不好再多勸。

耶律南仙自幼長於草原王庭,身份尊貴無比,地位超然卓絕。這般出身境遇,早早鑄就了她那驕傲剛硬的脊梁,行事說話,向來毫無顧忌,規矩禮教於她而言,不過是腳下微塵,隨意踐踏,想做便做,想說就說,從無半分忌憚。

她久居高位,平日裡發號施令,一呼百應,那通身的華貴氣派,如驕陽般耀眼逼人。彆看她平日裡威嚴赫赫,實則內裡那顆心,依舊是純粹的草原女兒性情,赤誠似火,熱烈奔放,滿心向往著無拘無束的自在逍遙。

單說此次遠赴西夏,她孤身一人,僅帶著幾千人馬,竟敢遠離故土,奔赴這西夏之地謀國奪城,便可知這天下雖大,卻無一處能鎖住她自由不羈的腳步。心之所向,哪怕前路千山萬水、荊棘滿途,她亦會揚鞭策馬,絕塵而去,任誰也阻攔不得,那份果敢無畏,便是楊炯也暗自佩服不已。

想到此處,楊炯接話道:“想來是不少。大梁皇後祖上世代為官,族中更是接連出了數位皇後,這般數十年積攢下來,再加上她自己這些年的經營,萬萬數想來是有的。”

“你這話倒是勾起我的好奇了,她是如何做到在李諒祚眼皮子底下運送寶藏的呢?這要是擱在大遼,決然逃不過我的眼睛。”耶律南仙滿心疑惑,眉頭輕蹙。

楊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那若是換作你自個兒弄個寶藏,能躲開皇帝和旁人的眼線麼?”

耶律南仙一時語塞,頓了頓,嗔怪道:“她大梁皇後豈能跟我相提並論?我手中的安撫司,抵得上她十個軍機堂!咱們四國之中,就屬西夏和金國的情報功夫做得最差,她還敢跟本宮比!哼!”

“行啦,人家好歹掌控著軍機堂大部,這麼些年培養些心腹死士,也並非難事。再者說了,大梁皇後家族經營那寶藏之地數十載,怎會不留些後手?”楊炯好言勸慰,麵露笑意。

耶律南仙眼珠一轉,湊近楊炯身旁,小聲嘀咕道:“哎!我聽說,是你放走的西夏太子?你不是想借刀殺人麼,怎的自己又跑來了?莫不是也看上了這寶藏?”

“我那是激那小子,可沒真想殺他。”楊炯無奈解釋。

耶律南仙聞言,柳眉一挑,冷哼道:“哼,你莫不是顧及李嵬名?”

楊炯頓時沉默不語,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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