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攢家當(2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6258 字 10個月前

陸萱見她這般模樣,也不再多言,拉著她走下山坡,低聲道:“你莫要心疼錢財,這些皆是前期必需的投入。你不是已將白蓮教眾安插進造船廠了麼?他們便是咱們的倚仗,待日後他們習得工匠的造船技藝,還不都由咱家說了算?終究是為自家人花費,沒什麼可心疼的。再者,就華亭知縣丁凜那克己奉公的品性,咱們若不讓他治下的百姓掙得銀錢,他豈會將華亭港的歸屬權賣給我們?”

“哼,他以為他是誰?戶部已然答應的事,他一個小小知縣竟敢如此拿捏?若非呂祖謙看重他的品行,想要提拔他,就憑他那不知變通的性子,遲早要惹出禍端。”柳師師恨恨道。

“你呀!淨說氣話。大華疆域遼闊,所需官員眾多,清官本就稀少,既清廉又一心為公、為民謀利者更是鳳毛麟角,咱家向來敬重此等人物,況且他也是為民謀福祉,不過是多花費些錢財罷了。”陸萱勸慰道。

柳師師聞言,歎道:“他不給你顏麵倒也罷了!我也不至於這般惱怒,可他是否太過嚴苛了些?他自身清廉也就罷了,為何要求自家妻兒也跟著吃苦?這是何道理?他的妻子分明是富商家的千金,人家娘家送來的接濟都拒不接受。你可知道,他女兒年僅五歲,昨日我前去探望,一個糖葫蘆都饞了許久,哪有這般做父親的?”

陸萱聽聞此言,也是輕歎一聲,道:“清廉之官不好當。他要管束下屬官吏,便需以身作則,若自身儘享榮華富貴,誰還會認他是個清官?為防他人說三道四,他唯有這般要求自家親人。”

“這是什麼謬論?非得如此才能做好官嗎?老爺子的那些門生,哪一個不是好官?他們在地方皆是為民作主、富民強邦的能臣,也未見他們這般行事。”柳師師大為不解。

陸萱聞言沉默不語,見路旁有一售賣糖葫蘆的小販,走上前去,買了三串,遞給柳師師一串,道:“為官之道形形色色,丁大人出身貧寒,毫無依傍,也無老爺子這般人物教導他,更無人為他鋪路撐腰,他隻能在官場獨自摸索。正因如此,他年近半百卻依舊隻是個縣令,呂師兄不願見他在這華亭縣虛度光陰,待咱們將華亭發展起來,他也算有了卓著政績,屆時提拔他入朝堂,他自己也不會太過抵觸。”

“真麻煩!若楊炯在此,定會指著他鼻子將他罵醒!”柳師師咬了一口糖葫蘆,恨聲道。

“隻許吃三個,莫要貪嘴!”陸萱不想與她爭辯,叮囑道。

柳師師冷哼一聲,一咬牙,將口中的糖葫蘆囫圇咽下,而後張開嘴,迅速往嘴裡塞了三顆糖葫蘆,將腮幫撐得鼓鼓,得意洋洋地望著陸萱:“我就呲……四個!”

“你作死呀!”陸萱氣得直跺腳,急忙上前拍打她的後背,生怕她不慎噎著。

兩人在大街上,一個奮力拍背,一個嘟著嘴死活不肯吐出,這般滑稽的場景還未持續多久,一陣嘈雜聲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誰給你買的糖葫蘆?”

“我……”

“你娘給你月錢了麼?是不是那些小吏給你買的!”

“嗚嗚嗚~!”

“哭什麼哭!說話!”

柳師師見此,一口吐出三顆糖葫蘆,奪過陸萱手中的兩串糖葫蘆,快步走上前去,大聲道:“你嚇唬自家孩子作甚?我給她買的,有本事你去嚇唬那些刁民!不過一根糖葫蘆而已,你發哪門子邪火!”

說著,柳師師抱起小女孩,溫言撫慰道:“莫哭莫哭!姐姐給你買了兩根呢!此次特意給你帶來的,拿著!”

“你莫要看他!日後你住我家,姐姐養你!哼,不和他一同受苦!”柳師師母愛泛濫,抱著小女孩便要離開。

陸萱見此,搖頭苦笑,朝著眼前的丁凜施了一禮,道:“丁大人,我妹妹見孩子想吃糖葫蘆,便買了幾根,不必這般大動肝火。”

“陸姑娘,這糖葫蘆若是你所贈,那本官便更不能收下!你如今乃是華亭港的最大承建人,我若今日收了你的糖葫蘆,明日便會有珍饈美饌,後日便會有美玉珠寶,不久之後便是金銀田宅,此例斷不可開!”

“你當真是病得不輕!你想得倒美,還金銀田宅!我家為給華亭港的工人發放工錢,自家都快揭不開鍋了,哪有閒錢送你!”柳師師沒好氣道。

“如此便好!陸姑娘,這是六文錢,是本官為女兒買糖葫蘆的錢。”丁凜從滿是補丁的官服中掏出一個布袋,仔細數出六枚銅錢,便欲遞給陸萱。

陸萱擺了擺手,認真道:“丁大人,小女子在家之時,相爺常教導我,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小女子愚笨,不知丁大人可否為我解惑。”

丁凜聞言一怔,哪能不知陸萱是在委婉相勸,莫要太過在意這些瑣碎小節,可他丁凜為官多年,非但大節無虧,小節亦是嚴謹恪守,怎會因一串糖葫蘆而壞了規矩。

念及此處,丁凜高聲道:“賄道一開,輾轉滋厚,鞭靴不已,必及衣裘;衣裘不已,必及幣帛;幣帛不已,必及車輿;車輿不已,必及金璧,利於小者必害於大。望陸姑娘體諒。”

陸萱見此,長歎一聲,道:“丁大人,你難道想在這華亭當一輩子知縣?大華廣袤無垠,四處貪官汙吏多如牛毛,你難道不應成為那剛正不阿的獬豸,以無畏之姿掃蕩官場汙穢嗎?你既有清正之心,便當以大義之舉,解民倒懸,而非糾結於些許繁文縟節,徒然辜負自身的才華與抱負,錯失那撥亂反正、建功立業的良機。”

丁凜擺了擺手,將銅錢置於府衙門前的石雕獬豸口中,朗聲道:“吾誌之所向,不在仕途顯達,而在為民效力,以儘己責。”

言罷,沉聲道:“丁秀筠,你功課可曾做完?”

柳師師懷中的女孩聽聞父親問訊,自柳師師懷中躍下,怯生生地朝著府衙走去。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柳師師氣得直跺腳。

陸萱長歎一聲,道:“走吧!人各有誌,咱們儘快將華亭發展起來,讓老爺子設法將這丁大人調往禦史台,交由皇帝去頭疼吧!”

柳師師氣鼓鼓地跟著陸萱未行多遠,驀地驚呼一聲,快步奔回府衙的獬豸石雕前,拿起那六文錢又折返回來。

“你……這是為何?”陸萱滿臉疑惑。

“攢家當。”

“你可真行!這六文錢明日給我買鹹菜去吧!”陸萱沒好氣道。

“你不是嫌自己胖嗎?”柳師師調侃道。

陸萱翻了個白眼:“你攢夠了家底,是想搶奪我大婦的地位嗎?”

“我可沒那興致!一天天累得要死!”

“既知我辛苦,日後便少氣我!”陸萱哼道。

“我偏不,我就愛氣你!”

“你個死妮子,今晚彆想喝到一口啤酒。”陸萱咬牙切齒道。

柳師師聞得此言,如遭雷擊,瞬間變了臉色,賠笑道:“好姐姐,我要喝酒。”

“哼,沒有!”

“賣布的!你彆得寸進尺!”柳師師跳腳大罵。

“嗬!好好好!好個賣布的!我看著你戒酒,這輩子你都休想再沾酒!”

“啊!要命啦!”柳師師悲痛高呼,抱著陸萱一路嬉鬨,終是消失在了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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