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胡攪蠻纏、強詞奪理!你又不是蠢笨之人,豈會不知我當時為何那般行事?如今故意翻舊賬,是想耍賴麼?罷了罷了,我耶律南仙也不是那等挾恩圖報的小人,權當是路邊救了隻忘恩負義狼崽子!”耶律南仙言辭犀利,夾槍帶棒,毫不示弱。
楊炯瞧她那副狐狸模樣,怎會不知是在故意激將自己,可念及她的救命之恩,若再推諉,實非大丈夫所為。
思及此處,楊炯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朗聲道:“我答應你!”
耶律南仙眉梢一挑,揚起那潔白如玉的手掌,與他擊掌為誓,脆聲道:“這便對了!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
楊炯腹誹不已:“我信你才怪!你這妖女,嘴裡沒半句真話,手段更是高明莫測,還說不會為難我,怕是恨不得將我逼入絕境!”
既已答應,楊炯也不再多想,輕聲問道:“我同伴可好?我想去瞧瞧她。”
“同伴?不是你相好麼?”耶律南仙一臉疑惑,打趣道。
“什麼話?這是什麼話?那是患難與共的戰友!”楊炯皺眉反駁。
“哼,你這人,遲早得栽在女人手裡!”耶律南仙翻了個白眼,譏諷道。
“你有完沒完!”楊炯怒道。
“少跟我橫眉豎眼!本公主可不吃你這套,她在隔壁營帳,想要去便趕緊去,莫要在這煩我!”耶律南仙罵罵咧咧,轉身拂袖而去,路上一腳踢散路邊積雪,震起一片雪沫。
楊炯也不理會這發瘋的妖女,強忍上身劇痛,步履蹣跚的走向隔壁營帳。
剛一入帳,便見三名女撫司有條不紊地照料著床上的李嵬名,把脈的神情專注,喂藥的動作輕柔,擦拭身子的細致入微。三人見楊炯進來,忙起身行禮。
楊炯擺手示意,向那女醫問道:“她傷勢如何?可有大礙?”
“楊少卿放心,箭頭已然取出,所用瘡傷藥皆是直魯古大人親自調配,我家公主更是傾儘全力,藥石用儘,費了好大周折,才將這女子救回。”女醫恭敬答道。
楊炯微微頷首,笑道:“好,辛苦你了,公主之恩,我銘記於心。”
“不敢當,不敢當!”女醫連聲道謝,領著眾人施禮後,悄然退出營帳。
楊炯走到床前,見李嵬名麵色蒼白如紙,往昔靈動狡黠的模樣蕩然無存,眉頭緊皺,似在忍受莫大痛苦,看得他心中疼惜不已。
憶起往昔二人相處點滴,那渾身散發著蓬勃朝氣、或嗔或笑、或鬨或怨的女子,如今這般柔弱可憐,滿心自責愧疚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楊炯輕歎一聲,握住李嵬名的手,俯身輕吻她的紅唇,喃喃道:“你說你輸了,可我從未覺自己贏過,更無半分歡喜。若上蒼再給我一次機會,回到咱倆初見之時,我定當傾心相待,護你周全。我楊炯很少後悔,卻在你身上,體會到了追悔莫及的滋味。唉,快些醒來罷,沒了你在我身邊嬉笑打鬨,這世間仿若都沒了色彩,黯淡無光呐。”
言罷,凝視她緊閉的雙眸良久,再度俯身輕吻,而後起身準備離去。
“你便是這般趁我昏睡,偷占我便宜麼?”一道虛弱卻透著狡黠的聲音驟然響起。
楊炯渾身一震,驀然轉身,對上李嵬名那滿是笑意的眼眸,疾步上前,上下打量,佯怒責備道:“你醒了還裝,故意氣我是不是?”
“哼,我若不裝,你怕是還不知要藏著心思到何時呢。若不這般,怎能引得你說心裡話?你這人,明明舍不得我,卻還故意疏遠我,時不時又來招惹我,當真是壞心爛肺的討厭鬼!咳咳咳……”李嵬名嗔怪怒罵,話未說完,便咳了起來。
“好好好,我是討厭鬼,我壞心爛肺,行了吧!”楊炯趕忙扶起她,輕拍後背,待咳聲漸止,端起一旁水杯遞了過去。
“哼,我還沒好全呢,你就這般不耐煩了麼?”李嵬名嘟嘴嗔怪,眼眸含怨帶怒。
楊炯豈會不知她何意,無奈一笑,拿起湯匙,慢慢喂她喝水。
李嵬名抿了幾口,目光四下一瞥,低聲問道:“我們現下身在何處?瞧她們裝束,像是遼國安撫司的人呐。”
“咱倆如今成了耶律南仙的俘虜。”楊炯苦笑著答道。
李嵬名眸光一凜,眼眸連閃,沉聲道:“耶律南仙進到大夏了?”
“嗯,若不然,咱倆怎能得救?此地距遼國可遠著呢。”
李嵬名沉默片刻,小聲道:“你可有法子逃脫?”
“我方才留意了四周,這營帳足有三千人,瞧氣息,多是身負武功之人。從配置看,應是遼皇親衛皮室軍。耶律南仙那丫頭,聰慧似狐,在我周遭安插了諸多安撫司的諜子,想對外傳遞消息,怕是難如登天呐。”
“我的海東青呢?”
楊炯苦笑:“被囚在籠裡了。咱能活命,全仗你的海東青尋到耶律南仙的海東青,引來了她的騎兵。她既然知曉你有海東青,怎會再讓它去傳訊呐。”
李嵬名聞言,陷入沉默。
“唉!和你的相好膩歪完了沒?趕緊出來,我有事與你談!”耶律南仙的聲音突兀響起,在營帳外回蕩不絕。
楊炯苦笑,暗歎世事無常,實在沒想到自己也有成為俘虜的一天,當真風水輪流轉呐。
無奈,隻得安撫好李嵬名,囑咐幾句後,朝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