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鳶尾(1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5489 字 4個月前

柳師師端坐車中,見陸萱這般模樣,好奇心頓起。要說她柳師師察言觀色的能力不可謂不絕,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陸萱的異樣。平日陸萱在她眼中,端的是端莊大氣,有林下風致。不想今日卻見其麵露無奈之色,更兼扭捏嬌羞之態,實乃罕見。

想那相府家業何等龐大,皆被陸萱操持得井井有條,江南相府上下,誰人見了她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少夫人。也就是自己仗著懷孕和楊炯的寵愛才能一直和她作鬨,若換作旁人,以陸萱那剛正性子,恐怕早就給逐出家門了。

陸萱見她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微嗔道:“待會兒見了她,言語可要留意分寸,莫要莽撞行事。”

柳師師柳眉一蹙,輕哼道:“楊炯都不舍得欺負我!她算老幾?”

“你給我聽話些!且聽我言語,她家掌控大半個江南的生藥生意,醫館遍布江南各處。日後咱家難免有用得著之處,你若一見麵便把關係弄僵,日後如何往來?”陸萱嬌聲斥責。

“哼,你莫要誆我。江南生藥生意,數王子亨與錢無澤為大,何時有那行尤之家?”

陸萱淺笑,玉指輕點她腦門,解釋道:“白蓮教情報網雖廣,卻不及咱家摘星處精妙。王子亨能有今日的規模,因其乃太原王家的子弟,生藥生意不過是太原王家在江南立足的根基。錢無澤一介商人,若無背景權勢,焉能成此大業?告訴你吧,錢無澤背後乃毗陵尤氏族長。毗陵尤氏素性低調,祖上曾官至三公,其後家族昌盛,進士輩出,不下十位。雖與咱相府沒法比,然其在江南經營多年,也是有幾分話語權。”

“那他家為何藏頭露尾,還找個傀儡充門麵?莫不是錢財來路不正?我瞧你陸家行事光明磊落,可不像他們這般鬼鬼祟祟。”柳師師滿心疑惑。

陸萱輕啟朱唇,娓娓道來:“這和他家的經曆有關。其家族曾出過數位秉筆直書的史官和醫術高超的禦醫,後因觸怒龍顏,犯欺君之罪,慘遭殺戮。此後家族立下祖訓,‘名不可顯,事不可彰’。如此行事,亦有妙處,可避開諸多莽撞之徒。凡可商議之事,經特殊門路尋至尤家,處理起來也方便許多。”

柳師師沉默良久,目光如炬,直視陸萱雙眸,突然道:“陸萱,你定有事瞞我。以咱家的權勢,怎會對一個小家族如此掛懷?你此番前來,怕不隻是為我問診那般簡單。”

陸萱輕掀馬車窗簾,望向蘇州城街景,目光略顯迷離:“我與那尤寶寶自幼便是閨中密友,一同長大。”

“我當何事,不過是會舊友罷了,有何可慌張?你且拿出相府少夫人的威嚴,她一個小寶寶,能奈你何?”柳師師打趣道。

“尤寶寶!”

“好好好,尤寶寶就尤寶寶,真真是怕了你。”柳師師白眼一翻,滿不在乎道。

說話間,馬車已至安樂堂後門。陸萱攜柳師師熟門熟路穿屋過廊,行至一座名為藥園的閣樓前停下。

“這寶寶姑娘倒是彆具一格,閨樓取名藥園,周遭儘是藥草,乍一看,還真夠唬人的哈。”柳師師環目四顧,玩笑道。

“是尤姑娘,她不喜歡彆人叫她寶寶。”陸萱輕聲糾正。

柳師師翻了個白眼不再言語。

陸萱輕叩門扉,片刻後,雙門開啟,一少女淺笑嫣然:“來啦!”

“嗯!”陸萱微微點頭,目光卻有幾分躲閃。

少女眼中亦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隨即望向柳師師:“此便是你那有孕在身,需要我診治的妹妹?”

“是姐姐!”柳師師嬌哼道。

陸萱悄然瞪她一眼,轉而道:“正是。她剛有身孕,情緒尚不穩定,亦未顯懷,我心憂她身體,故帶她前來請你瞧瞧。”

少女頷首,神色平靜:“快些進來。”

柳師師自見這少女第一眼起,便上下打量。

隻見這尤寶寶,身著杏黃色長裙,內襯褐色深衣,頭挽雙花發髻,發間斜插一支銀杏木簪,與長裙相得益彰。再觀其眉眼,新月眉含情帶俏,丹鳳眼澄澈靈動,紅唇輕啟間,儘顯嫻靜閨秀之態。

但柳師師總覺此女頗為怪異,從其眼神之中,竟同時察出敵視與雀躍兩種相悖的情緒,此般情形實不多見,令她不得不加倍謹慎,腳下步伐加快,不經意間已將陸萱護於身後。

陸萱見柳師師此舉,淺笑著輕拍其肩:“坐下吧,讓尤姑娘為你診治,她醫術甚是高明,一搭脈便可知腹中胎兒是男是女,分毫不差。”

尤寶寶聞聽陸萱之言,眉梢一挑,眼中隱現哀傷,隨即覆上柳師師皓腕,丹鳳眼望向陸萱:“他待你可好?”

陸萱沉吟半晌,方道:“甚好。”

“嗯,瞧得出來。你心跳較往昔更為和緩,腳步亦輕盈許多。隻是你近日似有煩心事?為何眼中有疲態,麵色顯蒼白?”尤寶寶滿臉疑惑。

“有嗎?”

“你明知瞞不過我,何必粉飾?”尤寶寶微有嗔意。

陸萱無奈一笑,解釋道:“相府事務繁雜,常遇瑣事擾心,偶有失眠,故而以粉遮麵,以免你憂心。”

“待我為你開一副安神之方,每三日來此換藥。”尤寶寶輕聲而言,語氣之中卻似有懇求之意。

“不必了,相府有十餘名女醫常為我調理,你無需掛懷。”陸萱連忙推辭。

“哼,你這是何意?莫非覺得我不及她們?”

“自然不是。”

“我看你便是有意躲我。你回江南許久,為何直至此刻方來見我?”尤寶寶丹鳳眼圓睜,再無剛才端莊靈動之態,那模樣活脫脫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妹妹。

“我如今已是相府少夫人,過幾日夫君從北地凱旋,我二人便會大婚,到時候請你來飲喜酒。”陸萱神色平靜道。

“你好狠的心。往昔喚我寶寶,如今卻稱尤姑娘。回江南之後便對我避而不見,需用我時方來,當真是絕情。”尤寶寶陡然起身,對著陸萱哀怨不止。

柳師師:“?”

她現在腦袋有點懵。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初時隻當是她們姐妹間的尋常關懷,還驚歎這尤寶寶果然醫術不凡,僅一眼便瞧出陸萱近日操勞失眠。然其後言語愈聽愈覺不對,愈聽愈是震撼。此刻才明白為何初見時尤寶寶看向自己滿是敵意,才明白為何平日端莊大氣的陸萱會突現扭捏之態。再聯想起青樓中聽聞的葷段子,刹那間恍然大悟。

想通此節,柳師師目光玩味,狐媚眼看向二人,自顧自斟了一杯茶,心下暗道:這般看陸萱出糗的機會可不多,萬萬不可錯過。

陸萱狠狠瞪了柳師師一眼,轉而對尤寶寶道:“寶寶!我定婚那日已和你說得很清楚了!你是郎中,你應該明白才對!你從小沒了娘親,跟我一起玩鬨,你是把我當你娘了!”

“我學的是女科!”尤寶寶恨聲道。

柳師師拍手叫好,幫腔道:“對!說得對!女科看不了腦袋,更看不了心!再說了,醫者不自醫,你過分了啦陸萱!”

“你給我閉嘴!”陸萱咬牙切齒。

尤寶寶哼道:“你看!笨蛋都知道!”

柳師師:“?”

陸萱狠狠瞪了柳師師一眼,轉而對尤寶寶道:“寶寶,你也不小了,上門提親的才俊都能踏破你家門檻,難道就無一人入你法眼?”

“休要提那些臭男人!”

“噫……”柳師師渾身泛起雞皮疙瘩,暗道陸萱玩這麼大,招惹上這麼個“閨中蜜友”。

“我聽聞你將那些上門男子皆用銀針紮癱了?這樣怎麼能行?你爹一生謹慎,這下全讓你給招惹了。”陸萱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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