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故意在西夏部落前講明了自己要去東北方向,就是為了給追兵留下消息。而後在發現李嵬名的傳訊方式,楊炯生怕那追兵將領是個蠢蛋,特意讓內衛的兄弟返回原路結草指向,按道理追兵應該快到了才是,怎麼馬上就要臨近子時,仍不見他們蹤影。
“大人!來了!”陳三兩目光銳利,借著閃電光亮,一眼便看見了遠處趕來的西夏追兵。
楊炯聞聲抬眼,借著不時閃爍的閃電亮光,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一千五百人,他心中奇怪,難道這是敵軍的先鋒?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如今閃電密集,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敵人發現。
遂低聲下令:“借雷聲掩護,閃電亮時匍匐,暗時抵近,拉近距離,等箭雨掩護!”
眾軍官對楊炯的計劃早已爛熟於心,聞令即動,各自率領麾下兄弟,於草甸中匍匐前行。
“將軍!前方就是沱沱河!按照草結的方向,絕對錯不了!卑職認為,敵軍可能在沱沱河畔設下了埋伏,擊之半渡是大華軍隊慣用的戰術。”參軍大聲奏報。
西夏騎將點頭認可,繼而笑道:“他們想得倒是挺美!我早料到他們會如此,故而帶得全是弓箭遊弩手,擊之半渡?哼!他們也得有那個本事。”
言罷,騎將大聲下令:“全軍衝鋒,抵達沱沱河岸,組織箭陣,掩護全軍渡河!”
話音未落,弩箭破空聲夾雜悶雷聲呼嘯而至,騎將大驚失色,心中不住自問,不是擊之半渡麼?眼見後軍大半被箭矢射殺,大聲怒吼:“不要停!全力衝鋒,擺脫敵方箭陣,前方掉頭反擊。”
此時,草叢中瞬間竄出數千手持長刀之士,其動作劃一,扯下黑色偽裝布,上身露出紅色麒麟服,於閃電映照下,格外奪目。
楊炯一人當先,腳下妙風步,橫刀猛劈,直砍馬腿,身後陳三兩率親兵緊緊相隨,敵兵倒地,便遭亂刀加身。麟嘉衛配合默契,第一時間皆是在外圍砍馬,以此來遲滯敵軍的衝鋒。
毛罡力大無窮,手握大環刀在黑夜中如同猛獸一般,一腳踏出,長刀劈砍,當先一馬,首身分離。再一踏出,砍向地上想要起身的西夏兵。這西夏兵怒吼不止,抬起彎刀便要格擋,然毛罡巨大的力量豈是他一個小兵能夠抵擋。雙刀相碰,火光四射,彎刀脫手,西夏兵身首異處。
姬德龍身如鬼魅,於黑夜中往來穿梭,手中短匕頻出,在人群中不斷遊走,不時給落地的西夏兵補上一刀,先登兵在其引領下,宛如暗夜的勾魂使者,觸之即死。
西夏敵將見此情形,已知中計,觀此敵軍的淩厲攻勢,絕非自家散兵所能抗衡。思及此處,他一咬牙,猛勒馬韁,戰馬吃痛,前蹄騰空,原地調轉馬頭,彎刀紮入馬臀,戰馬長嘶,奮蹄狂奔。
楊炯見這敵將要跑,大吼一聲:“陳三兩!給老子清出條路來!”
陳三兩高聲回應,左手持刀,右手持匕,率親兵飛身向前,砍馬殺人,毫不留情,以身為塞,悍不畏死,不多時便清出一條通路。
楊炯凝眉,尋得一匹戰馬,翻身而上,見敵將戰馬如此速度,楊炯怒吼一聲,長刀深入馬臀,胯下戰馬長嘶飛奔,不多時便已抵近敵人將領。楊炯也不二話,大喝一聲,氣力灌注雙腿,一夾馬腹,借著衝力,直撲敵將而去。
敵將目眥欲裂,這一身紅色在閃電的映襯下格外刺眼,那身上的青金色麒麟,在這夜間微弱光芒下更顯猙獰恐怖。他早就注意到楊炯追來,見他悍不畏死的撲向自己,眸光陡然一冷,繼而後仰平身馬背,彎刀直刺楊炯腹部。
楊炯早有準備,自從跟潘簡若習得武功,每日勤練不輟,風雨無阻,見敵將如此動作,冷哼一聲,左手霄月崩掌擊其左腿,借助反力,利用身體停滯的空檔,全身氣息彙聚雙腿,躬身蹬踹,敵軍戰馬踉蹌側偏,速度漸緩。
就在此時,楊炯翻滾落地,盤腿橫刀,斬斷馬蹄,那西夏敵將順勢翻滾沒入草叢之中。楊炯快速上前探查,陡然,當麵一刺迅猛而來。楊炯不慌不忙,妙風步轉身側躲,見那敵將幾個翻身,又沒入了側方草叢之中。
楊炯嗤笑不止,跟我來這套,你再快還能快過我家簡若?
想到此,不想跟他玩這無聊的捉迷藏,飛身上前,大喝一聲,長刀劈砍,直砍那敵將消失之處。突然側方迅猛一刀,楊炯倒地閃躲,敵將欺身欲刺,楊炯以刀為槍,轉腰回馬,長刀貫胸,閃電連續閃爍數下,西夏敵將滿眼的不可置信。
悶雷巨響,豆大雨點落下,不時夾雜幾片雪花,天氣陡然轉冷。
楊炯起身,抽出長刀,抹了一把臉上雨水,悠悠道:“家有賢妻,夫安禍少。”
言罷,見毛罡已經清剿完追兵,楊炯走過去大聲道:“全軍!清點戰馬,收集箭矢,快!速度要快!”
楊炯最恨的就是雨夾雪,雨夾雪不但會導致地麵泥濘濕滑,更要命的是雨夾雪一般會讓溫度恒定在0c左右,這通常會讓人感覺比實際氣溫更冷,這種濕冷的環境會使人體的熱量更容易散失,導致人體感染風寒,長時間如此下去,極大概率導致凍傷。
見眾人各司其職,楊炯看向被雨澆成落湯雞似的李嵬名,罵道:“你傻了嗎?下雨不知道躲?我不是給你留了遮蔽黑布嗎?”
說著解開她身上的繩索,拿出她口中的白錦襪,見她滿臉雨水,眼神恨意再不掩飾:“楊炯!我要親眼看你如何屠殺我的子民!如此方能時刻堅定殺你之心!”
“你小孩子嗎?兩軍交戰,各為其主!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楊炯冷笑不止。
李嵬名湛藍色眼眸死死盯著楊炯,寒聲道:“這話在我這大夏公主麵前不適用!你我仇深似海,我必殺你!”
“殺殺殺!你個落湯雞能殺誰?”楊炯沒好氣的扯過她,拿起地上的遮雨布護著她朝後方而去。
將她交給李瀠,反身回到戰場,見賈純剛收箭完畢,大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沿著坨坨河上遊進發,十裡處有一矮坡狹地,到那裡紮營避雨!”
言罷,找到李瀠,拉著她共乘一馬,疾馳而去。
“你怎麼她了?”李瀠在馬背上問道。
“啊?”
“自昨夜至今,李嵬名那眼神毫不掩飾,恨不得即刻取你性命!”
楊炯嗤笑:“這不正好嗎?我倆本來就是死仇!”
李瀠搖頭:“不好!你那些騙公主的手段呢?怎麼不對她用?”
“李瀠!”
“你要是再不動手!我可就幫你嘍?”李瀠微笑道。
楊炯望著她那眼眸,雖嘴角含笑,然眼神中那抹悲傷,濃得似要化開,氤氳了她整個雙眼。
楊炯心中莫名一痛,扯出一抹微笑:“到了前方營地,我給你烤魚,咱們倆好久沒在一起吃魚了!”
李瀠瞳孔一縮,眼現哀傷,繼而笑道:“我要吃烤鮦魚!”
楊炯莞爾,暗道這小棉花當真記仇,無奈道:“這裡是草原,地高氣冷,沒有鮦魚。”
“那就鯉魚!”
“乾嘛?舍不得?”李瀠見他不說話,好笑的追問出聲。
楊炯無奈,隻得哄騙道:“鯉魚不好吃!小時候你就隻吃魚皮,你自己忘了嗎?”
“我現在就想吃鯉魚!”李瀠哼道。
“沒有!”
“真沒有?”
“應該沒有吧?”楊炯避開李瀠那明亮眸子,心虛道。
“哼!你不給我抓,我自己去抓!這鯉魚我今天是吃定了!”
“吃吃吃!噎死你個醋精!”
“討打!”
楊炯見她被自己逗得展顏,心中煩悶稍減,擁著她消失於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