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邢倍寧也真是奇了。其他人都滿麵透紅,熱得解鬆衣袍領口,拉高衣袖。騰王更是熱得麵現不愉之色。而邢倍寧卻臉色愈來愈白,嘴色還漸顯青白,一手微微輕顫著,另一手還拉攏著衣領,竟現出懼冷之色。
猛得,他雙臂環緊,身體一歪栽倒在地。牙關緊咬,口吐囈語。
騰王麵色一凜,啪得放下筷子。潘森趕忙解釋道:“騰王殿下,這吃食絕對沒問題。依小人看,是邢公子身疾發作了。”
“請府醫。”黃嘯卿語氣冷靜,似早有準備。話語剛落,廳門就被推開,那位年老的府醫顫悠悠地步入偏廳。還好先前已讓他侯在門外,不然又會讓黃嘯卿急出脾氣來。
看到府醫,騰王也點了點頭,他認出這此人乃是先皇年幼時就供職於太醫院的老人。現任太醫院的院使、院判均是此人的弟子。不知這老頭是如何保養的,竟然還活著。
正想著這老頭倒底已經幾歲了時,那老人已起身回命道:“回騰王,回黃大人,此位病人肺衛不固,脾胃攻伐,肝火偏亢,心悸胸悶,平日裡應該常常坐立難安,時感頭痛乏力,甚至暈厥。”他收起打開的藥箱,嘖嘖兩聲,“此人也甚不當心了。明明陰虛不能製火.火熾則灼傷陰液而更虛,怎可食用這些油膩炙烤之物。嘖嘖,還有這蘸料,放了多少辣子胡椒,這些不是催他命嘛……嘖嘖。”
潘森急忙輕咳一聲,走上前為老府醫提起藥箱,也順便打斷他的話頭:“府醫辛苦了,小人幫您提藥箱。”
騰王則眯眼看著黃嘯卿,玩味著府醫的話。黃嘯卿卻挑眉迎著他的目光,絲毫也不回避;“邢公子怎會生此怪病?連人世間的此等美食都無福享受,真是造孽!”
邢倍寧已被扶至靠牆的靠椅上,神誌似乎恢複了些。但府醫卻並未做更多的醫治,而是由潘森送著往廳門外走去。
騰王急忙攔道:“府醫為何離去?為何不為邢公子醫治,難道不需開方抓藥,亦或施針推拿……”
府醫連連搖頭:“五勞七傷可治,先天缺匱且無天壽者不醫。”說罷,走出了廳門。
看著那搖擺不穩的身影漸行漸遠,邢倍寧似乎看到了自己逐漸凋敝的生命。又是這句!又是這句“先天缺匱且無天壽者不醫。”
自小父親就常常請各方有名的大夫來為自己醫治。但每個人都對自己的這個先天之疾素手無策,幾乎每個人離去前都會留下這句:先天缺匱且無天壽者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