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西域諸國抑或是北方的突厥,甚至東北的契丹等部,都不敢與唐軍正麵衝突。
至於吐蕃,若非是因為道路難以通行,兼之中原之人容易發生暈厥等症狀,早就打過去了。
“支強乾弱,取死之道!泰山大人為右郎將,該是知道如今的府兵是個什麼狀態。號稱百萬,實員恐怕不足六成,這其中能夠上戰場的,最多隻有一半,也就是三十萬,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數字隻會越來越低。偌大的中原地區,隻有區區三十萬可戰之兵,但是邊軍是什麼狀況?至少六十萬精銳,這還不算依附大唐的那些小國或者部落的勢力。這軍力的對比,一目了然,朝廷早已危若累卵。”李琩並非危言聳聽,大唐之所以還沒有崩壞,是因為大家都沉浸在盛世的錯覺中。
可終究有一天,會有野心之人,能夠看出這繁盛的大唐,內裡早已空虛。
“這、陛下應該會有所防範吧!”韋思柔帶著一絲迷茫,好像還真是這樣。
大唐一直在宣揚邊軍的神勇,府兵的崩壞她也很清楚,可從未想過,這般的軍力對比,是個很危險的信號。府兵之中的將領,除了自己的親兵,其他基本都是混日子。
“他?嗬嗬,他自比秦皇漢武,想要成為第二個天可汗,豈會想到有人敢反他?況且,他們總以為,隻要重用番將,這些人難以拉攏中原的世家大族,就可保持天下穩定。”李琩知道,李隆基跟李林甫,在重用番將這事上,是達成一致的。
太原李家原本就是大隋的頂級權貴,趁著天下大亂,竊取了楊家的江山。
李唐坐穩天下之後,一直就防著其他世家大族,輕易不讓其真正掌控兵權,免得重蹈覆轍。
世家大族不敢重用,對宗室子弟戒備心更重,最後得到重用的,居然是番將跟皇室旁支,以李林甫跟安祿山為代表。
“難道不對麼?”韋思柔覺得,自家夫君好厲害,怎麼說起這些天下大勢,跟拉家常似的。
“當然不對,世家大族,無論是誰來坐那皇位,終究要遵循聖人之道。而這些番將,一旦起了異心,必然導致生靈塗炭,五胡亂華,才過去多少年?”說起這事,李琩就感覺堵得慌。
五胡亂華,是華夏曆史上最為不堪的一幕,李琩覺得,所有人都不該忘記。
政權寧可亡於其他世家大族,也絕不能亡於異族之手。
“不可能,如今各族都仰慕我中華文化,以來中原定居為榮!”對於周邊的異族,韋思柔並不陌生,長安東西兩市,皆有不少的胡商。
“仰慕文化?錯了,他們隻是向往大唐的繁榮而已,在大唐武力鼎盛的時候,他們知道,如果敢伸手,那就得死,所以叫仰慕。等到唐軍不再是不可戰勝的時候,那就叫覬覦,等到他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強大的時候,那就叫掠奪。用詞不同而已,他們真正的想法,就是據為己有。”李琩看的很清楚,如今的草原部落,畏懼的是唐軍的兵甲犀利,而不是儒家文化。
“王爺,哪有這般的,好些部落都已經依附大唐很久了。”韋思柔覺得,好像有些道理。
就好比看見自己喜歡的武器,不可能得到的時候,那就隻是喜歡,可若是有機會得到,那一定是要試一試的。
“再久又如何?他們歸附大唐,就是為了尋一份依靠,過得更好。如果這份依靠不牢固,自然良禽擇木而棲。”這些歸附的部落,與大唐之間本就是合作共贏的局麵。
我給你提供依靠,劃定一片棲息的草場,而你要做的,就是幫我盯著遠處的野蠻部落。
說得難聽些,這些部落,就是大唐養著的看門狗,唐人打心底裡,還是覺得自己要高上一等,彼此之間涇渭分明。
“王爺,我們該怎麼辦?”韋思柔握緊李琩的手,她沒想到,大唐的繁華之下,居然隱藏著如此危機。
她想要說服自己,這些都是李琩的杞人憂天,可心底的另外一個聲音告訴她,李琩說的沒錯。
“出去,離開長安!”李琩知道,隻有離開長安,他才有機會改變命運。
若是有可能,他希望能夠為中原的百姓出一份力。
所謂的李泌奇謀,在李琩看來,就是用長安跟洛陽這一片最繁華的土地,來消磨叛軍的鬥誌,讓他們沉迷於享樂跟財富,分而化之。
在冷酷的上位者看來,確實是最穩妥的辦法,但普通百姓麵臨的非人遭遇,該向何人訴說。
他們是大唐的子民,他們供養著皇室、朝廷、軍隊甚至那些世家大族。但是最終,他們卻被無情的拋棄,任由叛軍劫掠,殺戮。
也正是這個奇謀,徹底斷送了天下百姓對於朝廷跟皇室的信任度,也自此開始了藩鎮割據的狀態。
藩鎮割據的根本原因,就是朝廷威信的喪失,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地方官員,都不在將朝廷跟皇室,當作高不可攀的存在,也不再相信,他們能夠主持人間正道。
那麼,他們相信什麼?相信自己手中的刀,相信自己麾下的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