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去,隻要不進來,就當沒看見。”李琩停了一下,隨即繼續劈砍。
“王爺,卑職一直不明白,你何必要吃這份苦?”裴無機覺得,王爺作為天潢貴胄,有地位又有錢,何必受這份罪?隻要他想,有的是人為他效命,功夫再高,也擋不住人多。
“有些事,說了你也不懂。”李琩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盛世當然是文治,但若是亂世來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才是最靠譜的。
“王爺,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裴無機覺得,自己也是讀過書的,王爺怎麼這般瞧不起人?
“你若懂,我就不需說。”李琩說完,便不再理會裴無機,專心練自己的刀法。
李琩不懂太多的武功招式,或者說,十八般兵器,他根本沒時間一個個去練。他隻練力氣跟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隻要速度足夠快,所有的招式都是虛妄。至於力道,一力降十會,這可是至理名言。
李琩能夠感受到,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無論是力道還是速度,他能做的,隻是每日勤加練習,以水滴石穿的功夫,終究是能夠再上一層樓的。
裴無機著實覺得無趣,也在一旁揮刀劈砍起來,他這個護衛,若是武藝比主上差的太多,傳出去也不好聽。
其實,自打進了桃園,三大護衛也算是心無旁騖,實力都大幅提升。那日見了韋無敵,雖然心中依舊發怵,可若真的份屬敵對,拚命搏殺也是敢的。擱在以前,他們在韋無敵麵前,連拔刀都不敢。
“我們不會永遠困在長安,相信我,一身武藝,終有用得上的時候。”總算劈完一千刀,李琩將長刀放在兵器架上。
他知道裴無機的意思,雖然如今地位不顯,卻依舊是王爺,陛下的親兒子。這滿長安城,敢對他動手的,也就宮裡那位陛下,就連太子,登基之前也不敢。
而那位若是要動手,會不會武功,真的不重要。
“王爺如此有把握?”裴無機當然知道,自家王爺不願意困在這長安城,但是真的能夠外放嗎?他感覺完全看不到希望。
“天下,太平多年,人心早已腐朽,亂世將至!”即將守孝期滿,李琩覺得,該給自己的麾下一些刺激了。
“亂世人,不如狗!”裴無機突然覺得,也許就這般過一輩子,也是挺好的。
亂世,他沒見過,但是聽說過,書上也有描述。這繁華似錦的世間,在亂世降臨的時候,再無一片樂土。
“世道的發展,不受任何人的左右,天下,本就不該承平這般久的。武周篡位,雖然殺戮太重,卻不可否認,消滅了很多權貴,也抑製了世家大族的發展,對於天下萬民,卻是一個好消息。後麵父皇撥亂反正,又反殺了一批,留下的真空,足夠他們吞食。但如今這麼些年過去,世家大族憑借手中的權力跟財富,早已變得越發壯大,他們為了滿足自己的胃口,必然會謀求更大的利益。”李琩看得很清楚,大唐如今真正的矛盾,就是權貴階層跟地方大族不斷蠶食,普通百姓逐漸淪為他們的附庸。
“王爺,咱們就是權貴跟世家大族。”裴無機摸摸鼻子,他出自河東裴家,自然是大族,而李琩更是不必說,最頂級的權貴。
“亂世來臨,大多時候,就是一批權貴世家,對另外一批發起洗劫,讓這片土地重新變得活躍起來,直到再變成一攤死水的那天,如此往複。正因為如此,本王知道,天下不會太平太久了。”其實李琩心裡想的是,安史之亂遲早會來,但是又不能這麼說,他是王爺,不是神棍。
李琩這段話也不是瞎扯,而是有根據的,西魏、北周、隋、唐四朝,基本就是關隴軍事集團在唱戲。剛開始就是合力對外,收拾其他世家大族,後來天下利益瓜分的差不多了,內部又搞分裂,互相傾軋。
而且,如今大唐最麻煩的是,稅賦出了問題。
放眼整個天下,疆域如此遼闊,真正能夠供養中樞的,隻有江淮之地。
劍南道、山南西道、山南東道、黔中道,基本能夠自給自足,不問朝廷伸手就不錯了。原本劍南道該是有富餘的,但是為了防備吐蕃,這幾年軍備開支也是激增。
京畿道、都畿道、關內道,所有的良田、商鋪基本都在權貴跟世家大族手上,根本收不上來,官府運轉還要靠江淮的財源補貼。
至於河東道、河北道、隴右道,完全就是吞金獸,朝廷每年的財政開支,將近三分之一被他們給拿走了。
整個天下,就靠江淮之地的財源撐著,就算沒有安史之亂,等到世家大族的手往江淮之地伸去,大唐的財政窟窿,就填補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