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微妙的師徒(1 / 2)

很快,賈璉心事重重的離開了馮府。

可惜的是,這副樣子在馮一博看來。

隻覺得他的憂心更多的是能不能做好龍鱗衛的差事。

至於山東的事,自己該提點的都提點了。

最後的結果如何,就看他自己的覺悟了。

送走了賈璉,馮一博才到了李守中的院裡。

他先去探望了一下李孟氏,陪著她和尤老娘等人說了會兒話。

好一番勸慰之後,就被李守中叫到了書房。

對於徒弟舍命尋找自己,李守中的心中是有些複雜的。

此時,師徒倆難得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

向來不苟言笑的他也不再遮掩,直接帶著幾分訓戒的意味道:

“一博,我明白你的孝心,也知道你的忠義,但為師還是要說一句。”

說到此處,李守中頓了頓,麵色也越發嚴肅。

馮一博見此,連忙整容以待,恭謹的道:

“請恩師訓示!”

見馮一博作洗耳恭聽狀,李守中才點點頭,繼續道:

“萬一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你萬萬不可再以身犯險了!”

這樣的話,他在路上不知說過幾次了。

但此時馮一博聞言,依舊恭謹的道:

“是,恩師!弟子知道了。”

可即使是這樣,李守中還是不放心。

“你不知道。”

他一邊搖頭,一邊起身繞過桌桉。

一直走到馮一博身前,直視半晌,再次叮囑道:

“你要記住,你與彆人不同,如今馮家剛見起色,這一大家子人都要依靠你,況且馮家人丁不旺,你若有個好歹,馮家可就絕後了!”

馮一博忙再次拱手低頭,連道:

“是!恩師放心!弟子記住了!以後不會決然再以身犯險!”

李守中見他態度恭謹,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又道:

“你要知道,就連兩丁抽一之時,都要施行獨子不征,所以不論是我,還是……誰,都不值得你搭上性命。”

回來的路上,有些話終究不方便說。

此時隻有師徒二人,他才能說透一些。

除了皇帝和太後,還能有誰?

李守中這話,真的是推心置腹之言了。

一般來說,五丁抽一算是征兵的常態。

隻有國家動蕩的戰亂時期,才可能會施行“兩丁抽一”。

可即使是那樣的時候,也必須要避免征辟獨子。

也就是大多王朝即使到了絕境,也奉行的準則:

兩丁抽一,獨子不征。

因為獨子一旦陣亡,一個家庭就沒有未來了

這樣的規定,是給每個家庭留下養家湖口的頂梁柱。

也是為每家留下傳承的希望。

馮府之中,除了馮一博這個家主,就隻一個女兒馮熳。

按照這個時代的價值觀來看,馮一博還肩負著家中傳嗣的責任。

這就是儒家思想的根基:

孝!

不得不說,李守中為人端方,但卻並非愚忠皇帝。

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在金陵蹉跎十餘年。

換句話說,他忠於皇帝,也忠於國家。

但更忠於他自身浸淫一輩子的,那套禮法為主的儒家價值觀。

儒家價值觀的核心,就是一個“仁”字。

而《論語·學而》裡麵就說:

“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四書章句集注》之中,程子也說過:

“孝弟是行仁之本,義禮智之本皆在此。”

換句話說,“仁義禮智”在儒家的價值觀裡,都要排在“孝”之後。

“孝”是儒家學說的根基,沒有“孝”就談不上“仁義禮智”。

皇帝也好,恩師也罷,都得排在“孝”的後麵。

“恩師的話,弟子謹記!”

馮一博聽李守中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連連點頭。

隨後卻又話鋒一轉,一臉正色的道:

“但如果再遇到這樣的情況,太後和陛下可以不救,恩師卻不能舍棄。”

元春和皇帝也不能不救,卻也沒必說出來。

馮一博理解李守中的苦心,但也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說到這裡,他也直視李守中,認真的道:

“您說這麼多,通篇都是孝之一道,可您卻忘了,弟子事師如父,亦為孝道啊!”

這話要放在之前,李守中可能還心安理得。

馮一博這個關門弟子為他養老,他為弟子遮風擋雨。

算是彼此依靠,也理所應當。

可馮一博現做到這個程度,讓他怎麼能不動容?

戰亂之時選擇逆行,為了找他還身陷敵營。

就算是親兒子,又有幾個能做到的?

一輩子就一個獨女李紈,在馮一博身上看到了孺慕之情。

一時間,李守中心中感慨萬千,紛至遝來。

“一博,你……”

他一張嘴,就差點哽咽。

李守中忙咽了口唾液,借機將通紅的雙眼擠了一下,才繼續道:

“為師知你孝心可嘉,但此舉不可取!”

說及此,他微微頓了頓。

終究還是沒忍住,掉了兩滴老淚?

他忙偏過頭斬去淚珠,還有些動情道:

“為師已經老邁,你卻還年輕,即使我有個好歹,你好好奉養孝敬你師娘,那就是對我最好的交代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況且李紈嫁到賈府那樣的人家,他更沒什麼好擔心的。

隻有李孟氏和他相守一輩子,如今最放不下的也是這個老伴兒。

這個弟子的孝心早就有目共睹,更是經曆了戰亂的考驗。

即使他現在死了也,於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可若是因為他這把老骨頭,把馮一博搭上。

那對他來說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若是師娘有危險,弟子也是一樣,恩師也不必糾結此事。”

馮一博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很少反駁李守中,這次卻接連否定對方,還堅定的道:

“二老在我心中,就和父母一樣,若陷入危急,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他這話發自真心,也是這麼做的。

馮一博父母走得早,幸而入了李守中的門牆。

這位恩師不僅僅教他學問,還給他定了親。

不然,哪有兼祧兩門的好事?

教他學問,或者教他做人。

這是老師該做的。

但給他定親,為他終身大事操心。

這其實就是當子侄一樣看待。

況且,李家也是大族,在都中又不是買不起房子。

老兩口肯讓馮一博養老,也是將他當兒子一樣看待了。

這就是兩邊的默契。

一個事師如父,一個儘怙恃之責。

李守中聞言,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甚至後悔李紈嫁得早了,不然再等幾年嫁給馮一博該有多好?

他的老淚就快忍不住了,忙轉身眨眨眼,又匆匆抹了一把。

等他轉回書桉之後,不敢再繼續探討這個話題,便隨口道:

“次輔的事,是你和太後說的吧?”

話題轉折的有些生硬,馮一博心中難免好笑。

但他還是點點頭,回道:

“確實提了一嘴,沒想到她真的做了。”

李守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點頭道:

“看得出,太後對你十分信任。”

不隻是這事。

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一係列事,都能看出元春對馮一博的青睞。

不過他也沒多想,隻是隨口轉移話題罷了。

“畢竟我救過她兩次了。”

馮一博則有些心虛,又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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