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朝會。
馮一博提前兩天,就接到禮部傳信。
點名讓他上朝。
李守中也得到消息,笑眯眯的和馮一博秘談良久。
時隔兩個月,馮一博再次穿上朝服。
特地起了個大早,和李守中一起到到了太極殿中。
待前麵事都商議完畢,景順帝也不用宮人宣讀,就直接笑著道:
“今日朝會,予特地讓人將馮愛卿叫來,你可知為何?”
馮一博聽到點名,連忙出列。
他上前幾步,在丹陛之前一拜,回道:
“回聖上的話,臣不知。”
景順帝不信他不知道,但依舊麵帶微笑,說道:
“這是因為,近日無數保舉愛卿官複原職的奏折,讓予的書桉都放不下了。”
馮一博聞言,連忙躬身,同時口中高呼:
“臣何德何能,讓朝中諸公如此抬愛,真真是慚愧至極啊!”
景順帝以為馮一博想玩“三請三讓”的戲碼,心中正有些不耐。
“嗬!”
這時有人冷哼一聲,出列朝丹陛一拜,口中道:
“馮都尉謙虛了,你的能耐可不小呢!”
聽到這人語氣不善,馮一博微微側身,打量那人一眼。
見是那人身穿朱紅朝服,上有代表三品的散答花無枝葉。
立刻明白這是一位三品的文官。
當下馮一博嘴角一動,朝他扯出個譏諷笑容,問道:
“哦?請這位大人說說,我有何能,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雖然不認識這人,但從他的語氣裡,馮一博就能將他的身份猜測個大概。
三品文官,自己還不認識。
若是沒猜錯,這人八成就是自己辭官後,被開國勳貴推上來的。
也就是那個頂替的他,成為禮部右侍郎的原工部侍郎,楊天佑。
“你!”
楊天佑好不容易走了賈政的關係,在都中候缺。
隨後又得見北靜郡王。
在一眾開國勳貴的支持下,坐上了禮部右侍郎的位置。
沒想到,屁股都還沒坐熱。
先是北靜郡王交代的事沒完成,派去東海郡的下屬被灰溜溜的攆了回來。
緊接著就是,北靜郡王好聲好語告訴他,要讓馮一博官複原職。
而他,隻能繼續候缺。
雖然有北靜郡王的再三保證,說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幫他找個彆的好缺。
可今日他還是忍不住,想借機嘲諷幾句。
出出胸中這口惡氣。
沒找到的是,這個馮淵剛被自己剛嘲諷兩句。
竟然不要臉的讓自己誇他?
楊天佑心中雖滿是憤恨,可又怕壞了開國勳貴們的大事。
當下,他也隻能咬牙切齒的道:
“馮都尉探花及第,又屢立奇功,如此人才若是辭官,是大魏的損失!”
馮一博聞言,基本就確定了對方身份。
若非是楊天佑,不可能對自己恨成這樣。
還當著滿朝文武的麵酸出聲來。
卻又怕自己就坡下驢,真的借機拒絕官複原職。
想到這裡,馮一博頓時嘴角上翹,譏諷的笑頓時變成邪邪的一笑。
正愁找不到台階,就有人自己送上門來。
就是你了!
他立刻收斂笑容,長歎一聲,道:
“多謝大人抬愛,可惜我兼祧兩門,且以大宗兼祧小宗,實是不合禮製,有愧於心啊!”
禮製的事必須說破,不然早晚還會成為彆人彈劾的借口。
馮一博原本打算,和景順帝搞一出三請三讓的苦情戲。
可那難免會讓皇帝心中不爽。
現在卻剛好有了楊天佑這個踏腳石,也不怕景順帝不給台階了。
“此事有聖上恩典,自是無妨。”
本來想要冷嘲熱諷幾句,出出氣的楊天佑。
現在卻被逼著誇讚馮一博,心中已經膈應至極。
沒想到,馮一博逼著他說出違心的誇讚不說。
還裝腔作勢起來!
顯然,這是把自己當做台階,讓自己陪他演完全場。
楊天佑看了一眼,身後位列朝班的眾臣。
那裡開國勳貴的人不多。
但開國勳貴樹大根深,盤根錯節。
誰也不知道都和哪些人有著潛在的關係。
他已經有些後悔出來攙和一腳,若是搞砸了,自己怕再無出頭之日。
畢竟,他是舊黨出身!
若非有開國勳貴支持,根本沒有機會回到都中。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道:
“再說當日也有聖上的特旨加恩,今日得眾臣公保舉,馮都尉就不要再彆扭下去,辜負聖上和滿朝諸公的一番苦心啊!”
不得不說,楊天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這話既點出皇帝的恩典,又提到開國勳貴的保舉。
還指出馮一博是自己辭官,皇帝和保舉他的滿朝文武是在挽留他。
真的算是給足了馮一博麵子。
可以的是,聽到這個,馮一博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
“不行不行,咱們大魏以禮治天下,即使是聖上,也不能逾越。”
這些話,都是上次彈劾他的人說的。
馮一博自然要一一還回去。
楊天佑見他得寸進尺,心中惱恨至極。
卻聽馮一博還在繼續,道:
“況且,彆的官職還好,禮部官職怎麼能讓我這個失禮之人擔任?”
馮一博從頭到尾,都是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讓龍椅上的景順帝差點笑出聲來。
他不由有些期待著,想看楊天佑還能如何化解。
同時心中不由也有些好奇,這個馮淵是如何做到。
讓自詡高人一等的開國勳貴們,這麼快就都服軟了!
“我做了兩個月的禮部右侍郎,自認不善溝通外藩,朝中諸公也是憂心國事,才保舉馮都尉官複原職,以期能穩定外藩。”
楊天佑見馮一博不上道,乾脆自承不足。
又轉而朝丹陛一拜,口中道:
“還請聖上降恩,破格讓馮都尉官複原職!”
他這一拜,頓時不少人跟從,異口同聲的道:
“請聖上降恩!”
景順帝以為這就結束了,笑著剛要開口。
卻見馮一博昂首挺胸,一副不屈模樣,高聲道:
“禮就是禮,如何能越?若是如此,國將不國啊!”
這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卻把剛剛為他請命的官員都氣得夠嗆。
當下,一人上前指著馮一博道:
“馮都尉!你不要太過分!”
馮一博一看,竟然是上次彈劾他的禦史!
當下,他譏諷一笑,道:
“這些不是諸位之前說的嘛?我掛冠而去也是因為被你們說的深感慚愧,如今怎麼又成我的不是了?”
那禦史被說的啞口無言,隻能指著馮一博,口中全是:
“你你你!”
正在事情陷入僵局之時,景順帝低沉的聲音響起:
“好了!”
他看情形就知,這些開國勳貴怕也找不到什麼辦法。
來解決“禮”這個最根本的問題。
這個時候,隻有他這個皇帝親自出馬。
才能以皇權壓製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