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風雪卷著一個骨架很高又很瘦的人走了進來,人進來了,狗皮帽子一摘,啪啪地抽打著身上的雪。
來人五十來歲的樣子,削瘦黑紅的臉膛遍布溝壑,眉毛很重,眼睛很亮,一看就是很憨厚,但是威望很高的那種老農民。
“呀,村長咋來了呢?”老太太趕緊迎了上去。
來人正是亮水河村長薑鐵柱,但是在農村,很少有人知道全名的,都叫他大老薑。
“哈哈,這不是聽說你家來貴客了嘛,我這個村長說啥也得露一麵啊!”
大老薑也不客氣,直接就坐到了桌邊上,酒桶也拎了上來,一副要陪唐河好好喝頓大酒的意思。
酒才喝了兩口,大老薑就把唐河好一通誇,十裡八村第一獵人啊,三槍震黃仙兒的事兒都傳到亮水河了,更是給唐河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唐河被誇得都快要吐嚕皮了,尷尬地說:“村長,是不是有啥事兒啊?有事兒您就說唄!”
大老薑立刻一拍大腿說:“要說這事兒啊,還非得唐兒你辦不可,村周邊來了一群野豬,好家夥,這群野豬都不怕人了,經常進村扒倉子吃糧食。
李老二拿著套筒子要打豬,結果豬沒打死,差點被挑豁了膛,再這麼下去,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怕是要挨餓啊。
媽的,剛建鎮那會,六幾年吧,咱這地方也沒說挨餓啊,這都改革開放了,再挨餓,我這個村長乾脆像貓頭鷹抓的野耗子,吊死算了。”
唐河笑道:“我當什麼事兒呢,這事兒你直接報上鎮上,民兵帶槍過來一圍,啥玩意不給你打絕種了!”
“這不下大雪嘛,出不去呀,等出去了,啥都晚啦!”
“行,包我身上了,這群野豬有多少?”
“不好說,烏秧秧的一片,少說幾十頭!”
唐河算了算,自己揣了五十發子彈來的,應該夠了。
倒不是唐河吹牛逼說一槍一頭野豬,而是野豬成群,必定有領頭的,隻要把頭豬一打,骨乾一撂,豬群自然就散了。
散掉的野豬就沒有任何威脅了,幾個老農用鋤頭鐮刀都能殺了拖回來添點油腥。
唐河拍著胸脯應下了,大老薑頓時大喜過望,趕緊舉杯敬酒,唐河可不敢托大,趕緊把杯子放低。
東北人本來就不咋講究什麼酒桌文化,喝好就行,大興安嶺這地方更沒那個講究,可是最基本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自己十九歲的小年輕,杯子高高的,傲氣滿滿的,以後還做不做人了。
唐河來了,村長主動來家裡陪酒陪客還請人幫忙,對於老周家來說,那是頂有麵兒的事兒,就連那老太太都是眉開眼笑的。
而唐玉更是臉上有光,更不會掃興勸弟弟少喝,而是幫著倒酒,生怕弟弟喝少了吃虧。
六十度的散摟子,也叫燒刀子,唐河能喝一斤。
但是這點酒量,在農村這幫酒鬼眼裡,那就是小卡拉蜜,這幫逼,太基巴能喝了。
大老薑、老周兄弟倆,隨隨便便一斤半的量,牛逼吹到開心處,二斤酒就下去了。
大老薑舞舞紮紮地非拽著唐河現在就去獵豬,周家兄弟倆也沒了此前憨厚的模樣,舞舞玄玄地抄著斧子背著鍋拎著酒桶,非要現場燉豬肉再喝三斤。
這個時候耍酒瘋的男人,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沒個吊用。
四個爺們兒也沒了輩份,勾肩搭背地,連棉襖都不穿,就這麼頂著風雪出了門,非要先拜個把子。
大門還沒出去呢,就咣當咣當地栽在血殼子裡了。
唐玉和老太太都習慣了,大老薑和周大江的婆子趕過來,也是一臉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