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的頭皮一陣發炸,不由得想起上次在采伐區獵的那頭會裝人招手勾魂兒的邪性黑瞎子。
唐河拉栓上膛,下意識地就要開槍,那黑影向前走了兩步,唐河趕緊放下槍,不是黑瞎子,是個人。
隻是這個人走到唐河跟前的時候,他又是一愣,這家夥造的咋這麼狼狽呢?
胡子拉茬的不知多久沒刮過了,已經掛滿了霜花,身上的棉襖都快要破成條了,密密麻麻地用粗針大線縫著,看著就像個野人似的。
“兄弟,咋啦,是不是迷路了?”唐河問道。
“沒有,看到人來,想問問有沒有煙!”對方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我……”
唐河剛要說話,就看到一匹喂得很是壯碩的青馬悠悠地從雪中走了出來,然後伸著舌頭卷著那片頑強從雪中冒頭的小葉蔁。
唐河看到這匹馬的時候,心中一驚,再看這個野人一般的男人,心頭怦怦亂跳。
他認出來這人是了,塔山村滅人慘案的凶手,一個可憐的,讓人同情的凶手,田大慶。
田大慶隻是直勾勾地看著唐河,什麼話都沒有說,他看得出來,唐河認出他來了。
田大慶抓回去,絕對能給陳旺再送一個三等功,往後隻要自己不殺人放火,陳旺頭拱地也會保自己。
彆小看了一個鎮派出所的所長,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哪怕是命案,隻要彆踢到鐵板,人家都能擺得平的。
但是唐河想想自己上輩子的苦逼生活,自己也多少次動了殺心,幾乎要走上跟田大慶同樣的路。
他還真沒法下這個手。
自己不是鐵麵無私的公職人員。
唐河清了槍膛關了保險,從自行車的袋子裡,拿出一條紅山茶來遞給田大慶,想了想,又把饅頭鹹菜分出一部分來遞給田大慶。
田大慶沒想到唐河這麼大方,接過東西都微微一愣,“你,你……”
“你啥你,拿著吧,我還得趕路呢!”
田大慶的眼中閃動著淚光,看看這大雪天,“自行車不方便,留下吧,你騎我的馬。”
田大慶說著將馬牽了過來,馬背上還鋪著麻袋片子,一來給馬保暖,二來騎的時候也沒那麼咯得慌。
唐河想了想,也不矯情,這鬼天氣,推著自行車到亮水河,真能把自己累個半死。
唐河把絲袋子掛到了馬屁股上,然後翻身上了馬背。
田大慶把韁繩遞給唐河,心疼地說:“這馬通人性,你彆打它,也彆跑太快累著它!”
唐河笑道:“放心吧,都是農村人,知道心疼大牲口。”
唐河說著一抖韁繩,腳跟一磕馬肚子,駕了一聲,大青馬立刻顛顛地小跑了起來。
才走出十幾步,田大慶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有了馬,剩下的路就好走了,不到百裡路,一直到天黑的時候,唐河進了亮水河。
唐玉正拎著桶出來倒泔水,黑漆漆的夜裡,馬蹄聲得得做響,一個雪人背著一杆槍,騎著馬進了院子裡。
“你找誰?”唐玉問道。
雪人抖了抖身子,雪嘩嘩地落了下來,一張凍得鐵青的臉出現在唐玉的麵前。
“姐,你咋啦?”唐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