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無聲的一場對視,直到周明瑄開口打破沉默:“其實阿姨來找我的時候我是拒絕的。因為我知道,這種事情幫不了你。沒有什麼語言可以真的把一個人從死亡的悲痛裡拉出來。你爺爺的事你過去這麼多年都還耿耿於懷不是嗎?”
“但我還是來了。我想讓你知道你在難過的時候彆人都在做什麼。”
“現在你看到了,我送你回去。”
說著周明瑄俯身,要像抱她來時一樣把她抱回去。
莫晴月推開了他。
“我不是廢人,不用你抱。”
“你是。”
“我不是。”
“你分明就是。”
“我說了我不是!”莫晴月發了脾氣,聲音頓時提高。
她打掉他的手,神色嚴肅。
但就是這樣突然說一句話和推開手的功夫,她頓時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身體跟掏空了一樣。
周明瑄站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他歎了口氣,半跪下來:“你還嘴硬。”
莫晴月:“……”
她不想讓他看扁,撐著柔軟的泥土努力站起來。
風吹過楊柳,在漆黑的水麵晃起影子,也晃過莫晴月奮力在斜坡上站起來的身影。
半個月的功夫,她瘦了快二十斤。
整個人,就剩骨架了的感覺。
周明瑄抬過手腕,讓她隨時可以支撐不住地扶一下。
莫晴月倔強勁上來,有些狼狽地連爬帶撐,總算回到岸邊。她拍了拍手上的泥濘,看向前方。
周明瑄把她抱到這裡,足足有十分鐘的路程。
現在要靠自己走回去,莫晴月不由地覺得路程漫漫,皺起眉頭。
這時她旁邊閃過一道身影,先一步走到前麵去。
“……你做什麼?”
周明瑄走了兩步,聽到後麵的問題,扭頭認真地看著某人,“你說你不是廢物,不用我幫忙。那我就先自己回去啊。”
莫晴月:“……”
你是認真的嗎?
但這個問題,她問彆人都可以,問他根本問不出什麼來。
周明瑄說的往往就是他心裡想的。
他可不會慣著她……
莫晴月也倔強到底地沒有妥協,硬是看著某人的後腦勺在前麵越走越遠,拉開距離,到之後徹底不見。
大概也是某人實在不解風情的這一點,支撐著莫晴月走回自己家去。
莫蕭立刻扔掉煙頭,起身相迎。
蔣麗立刻放下手裡的水壺,關切地過來:“女兒……”
莫晴月看到他們,剛想說話,一張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莫蕭:“……”
蔣麗:“……”
莫晴月縮了縮腦袋,隻覺得全身好冷好冷……
“咕嚕嚕……”
而且肚子也餓了。
當她提出想吃一碗麵的時候,客廳裡的溫暖燈光重新點亮,他們兩個人的笑容重新登場,如釋重負。
吃完麵,莫晴月又回到房間躺下來。
這一次,她沉沉地睡了過去,而不是單純地躺著。
悲傷依然在,陸然的工作手冊被她枕在枕頭下,夢裡還是會浮現他的臉。
但莫晴月也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警察,她有事情要做。
儘管所長還沒有批準她回去複職,但她仍然是北明鄉的警察。
哪怕隻是北明鄉的一個鄉民,她也有責任保護北明鄉的一草一木不受迫害。
這一次,她依然不會袖手旁觀;
但這一次她會記得循規蹈矩,按部就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