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這全城粥棚亂竄,當起了發粥的廚子,是不是有損龍顏啊?”
李傑一邊轉圈滋溜兒著大碗的邊緣,一邊無所謂地回道:“這叫深入基層,與民同樂!”
宋文通咧了下嘴,還是沒敢把“收買人心”這句話說出來。
本來李儇混進粥棚發放米粥這件事隻有朝中官吏知道,大家也心照不宣地不出聲,除了領飯的當口稍微恭敬一些外也沒太大表現。
可前天李儇在一處粥棚出現時,還是被一個屢試不中的老貢生認了出來,趴在地上就是一頓磕頭...
暴露了。
不過半日,曾經被供在宮闈之內,神秘無比的大唐天子親自為百姓放粥的消息傳遍長安,無數百姓感動得眼淚直流。
誰說陛下已經逃到了西川,讓吾等百姓留下來等死?
誰說我大唐天子昏庸頑劣,不知坊間百姓疾苦?
誰說...
“還是古代人純真憨厚啊!這要是在後世,早被人貼上了“作秀”的標簽,不在網上鍵盤你一下就算走運了。”
在某人的有心催化下,
百姓們也得知天子因為國庫空虛,將自己私庫的寶物都拿出來變賣,用於購買糧食及支付一應用度,碗中的米粥全部出自於此時,天子與民親善,平易近人的形象立馬就樹立了起來。
再加上李儇幾次親臨城牆之上慰軍,聲情並茂地喊著李傑早就為他準備好的口號,全軍振奮,愈發地堅定了誓死守衛長安的決心。
而這些導致的另外一個後果就是:
李儇一麵被他的三師罵得狗血噴頭,差點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一麵卻是城中百姓踴躍參軍,僅兩日間就有數萬人報名,極大程度地彌補了唐軍的戰損,並且距離當初李傑打算征兵至十萬的人數越來越近。
這一切,都在兩兄弟的算計之內。
“信仰!”
李傑當初就曾在心中萌發出這個想法,他要讓李儇成為一個信仰,將李家近百年逐漸丟掉的聲望重新刷回來!
這個人不能是他,也不能弄出一套綱要黨派,隻能是奉天承運的天子李儇,因為這是一國之君天然就具備的條件。
至於具體如何去運作...
不要忘了,他雖然對唐末五代十分的有興趣,但修的本科可是近現代史!
西方那個自稱雅利安後裔的戰爭狂人發家史他可是倒背如流的,結合當下背景再加以靈活運用,成功的比例絕對不小!
如今隻是開始,隻要長安不破,未來可期!
當這個消息被傳到黃巢大營之時,中軍大帳一片寂靜。
在這個時代,天子慰軍極為常見,親自領兵打仗的也不在少數。
但一個天潢貴胄,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屈尊去給低賤百姓盛粥布菜,這樣有悖封建社會貴族階層的行為還是超出了他們的時代認知。
“天子貴不可言,居然如此貶低自己的身份,難怪這大唐氣數已儘!”
說這句話的人不是黃巢,也不是謀士孟楷和其他諸如皮日休之流的幕僚,而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白麵中年人。
此人一副文士打扮,但手腕上卻戴著精美的護腕,一臉風塵仆仆,顯然是剛從遠方趕來。
但在座次上卻僅在黃巢之下,排在了孟楷之上。
“尚兄弟,長安久攻不下,這才把您從洛陽請來,如今那小皇帝在城中收買人心,唐軍數量不減反增,這該如何應對?”
黃巢一臉愁容,已經沒了當日意氣風發的神采,長安就像是一隻看似弱小,卻渾身長滿了硬刺的刺蝟,幾乎所有手段都用上了,卻感覺咬到哪個地方都紮嘴。
他是真的束手無策了,不得已,還是從洛陽將扼守退路和掌控漕運的軍中柱石請到了這裡。
“黃王莫要焦慮,某有備而來,在三千掘子軍的土鏟之下,沒有破不了的城池!”
這文士從容地喝了一口熱茶,眼中流露出莫名的自信。
他就是“草王”王仙芝麾下,如今打得江南河北諸道節度使毫無招架之功,壓得“四絕十六將”都不得不服氣的軍中第一人—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