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吳主簿被那大漢再次扔出,扔出醉紅樓大門。
他整個人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砰”的一聲,重重摔落在厚厚的積雪之中。
雪花四濺,沾濕了他的衣衫。
“還我……銀兩來。”
吳主簿四肢著地,狼狽地掙紮著,雙手在雪地裡亂抓,想要撐起身體。
然而,還沒等他完全爬起來,一群醉紅樓的小廝便如惡狼般迅速圍了上來。
這些小廝們挽起袖子,眼神中透著凶狠與不屑,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
“哼,就憑你一個小小的主簿,也敢在我們醉紅樓撒野?”
為首的一個小廝,滿臉橫肉,一邊說著,一邊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吳主簿的腰上。
吳主簿被這一腳踢得向前撲了出去,臉直接埋進了雪堆裡。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衰樣!”另一個小廝也不甘示弱,衝上前去,對著吳主簿的後背一陣猛踢,每一腳都帶著十足的勁道。
吳主簿疼得在雪地裡蜷縮成一團,發出痛苦的呻吟。
“彆……打我,彆。”
“你小子要是再敢來醉紅樓鬨事,老子就把你的胳膊給廢了!”
又一個小廝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用腳使勁踩住吳主簿的手腕,疼得吳主簿冷汗直冒,五官都因劇痛扭曲在了一起。
這群小廝圍著吳主簿,你一腳我一拳,肆意發泄著他們的戾氣。
吳主簿在雪地裡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由他們打罵,周圍的積雪被他的掙紮攪得一片狼藉。
“不要……彆再打了,求求你們停手啊!”
黑暗中,一位老婦人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腳步踉蹌,神色慌張。她絲毫不在意那些小廝雨點般落下的拳打腳踢,拚儘全力一頭撲在吳主簿身上,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死死護住兒子。
她的聲音顫抖,帶著無儘的哀求與絕望,“都是娘的錯,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啊,你們彆再揍我浩兒了,我求求你們,放過他吧……”
“哼!咱們走。”
那領頭的大漢見此情景,不屑地冷哼一聲,招呼著手下的小廝們,大搖大擺地朝著醉花樓走去,仿佛剛才的暴行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鬨劇。
周圍的路人隻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眼神中沒有一絲同情。
老婦人強忍著身上的劇痛,咬著牙,緩緩地撐起上半身。
“浩兒,為娘扶你起來。”
她滿眼心疼地看著蜷縮成一團、傷痕累累的兒子,顧不上自己渾身是傷,雙手顫抖著,一次次嘗試著扶起兒子。
可她的身體太過虛弱,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就在這絕望無助的時刻,一道身影從黑夜中走出。
來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他的肩上背著一口大魏製式長刀,刀身厚重,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另一邊則背著一張柘木弓,弓弦緊繃,仿佛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腰間懸掛著的斬妖令牌,在街邊紅燈籠微弱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詭異而妖異的光。
六嬸抬起頭,目光直直地注視著麵前的少年,眼神中透著決然與愧疚。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奕恒少爺,知縣的官印是我偷的,跟浩兒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求您不要為難他,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罪有應得。”
奕恒望著眼前這淒慘的一幕,心中五味雜陳,無奈地長歎一口氣,聲音溫和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偷官印的事暫且放到一邊,當務之急是給你們治傷,我先帶你們回縣衙。”
說罷,他不再猶豫,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將吳主簿抱了起來。
吳主簿身形癱軟,毫無力氣地靠在奕恒懷裡,臉色慘白如紙。
奕恒抱著吳主簿,腳步匆匆地朝著長街的儘頭走去。
寒風呼嘯,吹得他的黑袍獵獵作響。每一步,他都邁得沉穩而堅定,生怕身旁的母親因為兒子的呻吟而心碎。
身後,六嬸拖著一瘸一拐的身子,艱難地跟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