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此刻,對方正扯著嗓子大喊冤枉,瞧其神色,悲憤交加,實在不像是佯裝出來的。
張典史滿是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知道,這少年來自城外的青鬆穀,是自稱浩然居士的徒弟。三年前,其師遭妖邪毒手,少年便離開青鬆穀,外出遊曆,沒想到最近又回來了。
坊間傳言,這少年自幼聰慧過人、天賦異稟,跟隨師父緝拿凶犯、偵破奇案,立下不少功勞。
這些傳聞雖出自市井,難免有誇張之處,但也足見這少年或許並非等閒之輩。
張典史心想,或許這少年能幫自己擺脫嫌疑。當下,他一把抓住奕恒的手,急切地懇請道:“奕恒小哥,求你幫幫我,我真的沒偷大人的官印!”
奕恒說道:“你若是被冤枉的,我自然會還你清白,我且問你,官印被盜前後,你可在做什麼?”
張典史摸著自己後腦勺,思慮片刻後,說道:“讓我想想,那天晚上我與吳主薄在他家喝酒,卻因喝醉,我兩人睡至天明,午時我倆才睡醒。你若不信,可問捕頭,那天我午時才到縣衙報道。”
奕恒問道:“捕頭,可是如他所說一樣?”
一旁的捕頭,恭敬地說道:“少爺,確實如他所說一般。”
“你這雙鞋子可是七天前所穿的?”奕恒看向張典史腳上穿的鞋子,問道。
“是七天前所穿的。”
“把鞋底抬起來讓我一看,我剛才在書房的菊花從發現一行腳印,我懷疑那賊人是翻窗爬進書房的。”
“反正我沒有去過那菊花從中,我不怕。”
張典史痛快地抬起鞋子,奕恒果然在他鞋底上扣出大量的赤紅色泥土,大致與那菊花中的泥土並無太大區彆。
知縣在一旁問道,“賢侄,如何?”
“他鞋上確實有菊花叢中的赤紅色泥土,至於是不是他,還得看這枚骰子了。”
“大人,我根本沒有去過那菊花叢,我腳上怎麼會有那裡的泥土,肯定是搞錯的。”坐在地上的張典使,拿起鞋子,“再說若僅僅依靠腳底的泥土及鞋印就斷定我是盜賊,這證據分明不夠充足。”
此時,縣丞帶著趙捕快走進客廳,“大人,我把趙捕快帶來了。”
李知縣抬起頭,問道:“趙捕快,本官且問你,你最近可見過這枚骰子?”
趙捕快看了一眼那堂中跪著的張典史,接過知縣手中的骰子,仔細看了又看,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就是張典史的骰子呀!”
“你最近在何時看見過他拿出這枚骰子!如實說來,膽敢說半句假話,本官必對你上刑。”
趙捕快抓了抓後腦勺,說道:“讓我想想,好像是數月前,我跟張典史一起玩骰子,就聽他說他原來有枚篩子丟失了,然後他還讓工匠重新給他鑄造了一對骰子。”
“大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我雖然貪財好色,喜歡賭博,可從不偷竊啊!你是知道我的啊。”
張典史跪走到知縣麵前,抱著他的腳脖子說道:“我就算要偷東西,也是偷金錢財寶啊,豈會偷您的官印,我要他有何用呢!”
“奕恒,這如何是好?”
李知縣眉頭緊皺,再次看向奕恒,而後者放下茶杯,說道:“既然暫時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他偷的,我看就彆難為他了。”
“算了,你們且下去吧。”
李知縣讓趙捕快與張典史下去,一旁的奕恒問道,“典史,你近來可有仇家或者做過對不起彆人的事情?”
張典史停下腳步,“好像沒有,但是我七天前曾責罵過李吏員一頓,這算不算?”
“好的,我知道了。”奕恒說道。
李知縣看向奕恒,問道:“賢侄,假如不是典史所偷,你認為會是何人所盜?會不會是李吏員因為被責罵一番,便盜取官印,陷害張典史?”
“假如我若是李吏員,要真想陷害典史,何不把官印偷偷藏在他家中,再讓捕頭找到,不是比在案發現場故意放骰子,留下腳印更能陷害張典史嗎?”
“那會不會是張典史盜取了,故意賊喊捉賊?”
奕恒搖搖頭,“有可能也無可能,至少在沒有找到充分的證據之前,這個縣衙中的人,都有嫌疑。”
“那你可有辦法幫我找出盜取官印的賊人,隻要這官印一天沒被找回,我便一日不得安心。”李知縣急躁地說道。
“要想找到盜賊,你也要給我時間,我又非前朝提刑官,能在一天之內就找出盜賊來。”奕恒看向捕頭,“還請捕頭把當日記載審訊的卷宗拿來給我一閱。”
“少爺,我這就去給你那卷宗。”捕頭說完就轉身離去。
爾時,從外麵傳來一陣黃鸝般悅耳的聲音,“我聽縣丞叔叔說,奕恒哥哥回來了,他人在哪呀?”
奕恒遠遠的聽聞此聲,臉色大變,如同見到比妖魔還恐怖的存在。
他翻身躲在梁柱後,看向李知縣,苦笑道:“我說李長蟲,你家的小祖宗怎麼也在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