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哥哥如何了？”有遊俠大聲質問。
在他們眼裡，郡王又如何，沒有他們哥哥重要。
“他很好，隻是受了傷，一時半會還無法見你們。”李象說道：“他把你們托付給了我，我會照顧好你們。”
“誰要你照顧？”有人怒罵：“害得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還不夠嗎？傷好了我們就走，去找哥哥。”
李象默然，問了一句：“你們不恨哥哥嗎？他為了贏得我賞識，不惜拿你們的性命去拚。”
“住口。”遊俠們破口大罵：“少挑撥我們與哥哥的關係，我們的命早就賣給哥哥了，他若要拿去便是，我們沒有任何怨言，容不得你汙蔑。”
有人情緒激動，崩裂了傷口，鮮血染紅了紗布，卻渾然不顧，死死瞪著李象。
胡醫生等幾名醫生目瞪口呆，這些遊俠們竟如此勇猛，麵對一位郡王，敢如此不遜。
李象頭一次被人如此嗬斥，可是卻生不出怒氣。
他望著滿屋的傷殘者，終於從心底生出一絲愧疚。
這些都是勇者，可是最終卻枉死，我該為你們披甲的。
可是事情突然，他能調來百匹馬，卻無法調來甲胄。
或許，不是他調不來，而是他下不定決心，到底要不要調用。
甲胄事關重大，他怕出了錯漏。
可是就是這一取舍之間，讓這麼多人慘死致殘。
李象承認是他從一開始就心存偏見，他自始至終就未重視遊俠，他隻是想大浪淘金。
讓沙子漏去，留下真金。
他曾說過未見女為悅己容者，未見士為知己死者。
其實，他說錯了，他見到了。
且，身邊一直都是，一直就在他身邊。遊俠們一直追隨在他身邊，希望哥哥能偶爾投下眸子回顧。
可是他一直心存偏見，隻是把遊俠們當做工具，不肯垂憐。
如今對方為他慷慨赴死，無一人逃走，用自己的忠誠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以為自己以利驅人，可是，被驅動者卻還他以真心。
望著這些憤怒的遊俠們，李象知道縱是自己再許以厚利，也不可能收他們的心，因為他們的心給“哥哥”了。
“好好照顧他們。”李象起身，走至門邊，偏過頭對胡醫生道：“我不想再看到他們任何一人死去。”
“是。”胡醫生硬著頭皮行禮。
李象推門走了出去，刺眼的陽光照在身上，讓心底的陰暗無所藏身。
良心接受烈日的拷問。
他問自己，如果重來一次，他會不會還會下令衝鋒，讓遊俠們強攻。
類似的問題，他曾問過崔履行，對方無法回答。
可是李象的答案是，會。
不強攻，不讓遊俠們經曆一場硬仗，不與真正上過戰場的老卒血拚一場，如何百煉成真金。
李象要的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要的也不是一群純粹的遊俠，從他三年前為遊俠訂立規矩，就已經決定了今日的一切。…。。
在他這裡，遊俠不會再是遊俠。
怪就怪遊俠們上了他的賊船吧。
哥哥對不起你們。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這一生，勢要登頂，注定會有無數人以血與骨為他這個陰謀者鋪路。
李象隻能讓自己心腸硬起來。
“二哥，人找到了嗎？”李象問道。
“沒”王方翼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李象神情有些晦暗難明。
侯君集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