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今日商鋪開得格外早,可是商賈們無心經營。
在開市鼓響的那一刻,掀開門板就竄了出去,要麼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要麼走家串戶,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李大郎他可是......”
“聽說了”
“沒想到呢”
“是呀,誰能想到。”
“我早該想到的,那氣度,那容貌,簡直羞殺滿長安的女子。那句話怎麼說的呢,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除了皇家,誰人能生得出來這樣的人物。”
“可惜了......”
“唉,是可惜”
“咱們這些朝廷鄙視的低賤商賈,多少年了,往日哪能接觸到這樣的貴人呢”
“是呀,想不到呢。”
“更難得的是,他做得那些事,可不像是高高在上的貴人們會乾的事”
“是呀,三年了,認識他三年了,竟對他做的事一無所知。”
“隻是可惜。”
“是可惜了”
“你們說......上麵......是怎麼想的,再觸犯法令,也是自己的親孫子,怎麼就忍心投進了大牢。”
“噓,莫論君上”
“好吧,我隻是......有些不平”
“誰人能平呢”
“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吧”
......
就此沉默下去。
“掌櫃的,上一盤肥雞,一碗飯。知道你不舍得給菜蔬,那便多些雞,多些飯,記住要擺好看一些,灑家就是衝這個來的。不好看可不給銅錢。”一位客人走進飯肆便叫喊,說著哈哈大笑道:“盤變大,量變少,空的地方放根草;抹點醬,撒點渣,一盤賣人八百八。灑家可聽說了,今日專門來見識見識。”
馬掌櫃提著一壺酒,低聲道:“不好意思貴客,今日不做生意,老馬隻想喝酒。”
“嘿,大白日的喝什麼酒啊?”客人詫異。
“祭奠一位故人,老馬悔恨自己往日過於吝嗇,認識三年了卻不曾請他嘗過一次酒......以後再也見不到了,老馬今日便請他喝一頓酒。”
客人往裡瞧去,果然擺著一桌子酒菜,兩幅碗筷。見劉掌櫃意誌消沉,他好心道:“可要灑家陪你喝?灑家以故事為你佐酒。”
“不用了,你不是他。”馬掌櫃搖頭:“我拿自己的傷心下酒便可。”
“好吧,掌櫃的節哀。”客人遙遙拱手,離去。
心中卻是遺憾,可惜了。
聽說西市有一位吝嗇商賈,慣做缺斤短兩事,本想先讓他上一盤“八百八”拿他個罪證。
然後再來上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麵;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見些精的在上麵,也要切做臊子;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地剁做臊子,不要見些肉在上麵。
激他發怒,自己發作,好好教訓一番。
沒想到今日一見,突地改了性。
不免嘖嘖稱奇,那是什麼一位故人,竟讓摳門的馬掌櫃不摳門了,真是奇也怪哉。…。。
“嘿,吃了你娘的熊心豹子膽,敢揩三娘的油。”牛三娘一巴掌扇在客人臉上。
“你怎打人?”客人捂臉,滿是不可思議,往日比這過分都沒事,今日還沒碰到就挨了一巴掌。
“打你怎的?”牛三娘掐腰挺肚。
“你吃了獸藥了,今日這般瘋?”客人被胖大的牛三娘逼到角落處,一連被掏了好幾把,可謂把往日揩的油全還回去了。
客人羞憤欲絕,感覺沒臉見人了,捂著臉羞憤的跑了。
“唉,可惜不是李大郎,三年了,也沒能掏上一把,以後怕是再也沒機會了。”牛三娘沮喪不已,以後再也沒機會用自己高高的胸脯頂著李大郎,看他羞澀的左右找路奔逃的樣子了。
也再聽不到李大郎說生意經了。
其實,她不是想聽什麼生意經,她隻是想看李大郎談話時神采飛揚的樣子。
“你瞎了眼不成,踩老娘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