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六月,酷熱難耐的暑氣如同一張緊密的大網,將整個京師嚴嚴實實地籠罩其中。
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而下,每一寸空氣都仿佛被點燃,變得滾燙而黏稠。
街道上鮮有人影,偶爾有幾個行人匆匆而過,也是腳步急促,儘量隱藏在陰涼。
街邊的樹木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枝葉,樹葉被曬得蜷縮起來,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樹上的蟬兒仿佛被這酷熱逼得發狂,拚命地嘶鳴著。
此起彼伏的蟬噪與草叢中雜亂的蟲鳴交織在一起,更增添了幾分煩悶。
白日裡,酷熱讓整個京師陷入了一種壓抑的寂靜。
頂著驕陽做工的百姓此時也再無絲毫交談的閒心。
直到傍晚,那肆虐了一整天的暑氣才稍稍收斂了些許鋒芒,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難得的清涼。
酒家之中,也陸續有客人上門,大家都盼望著能喝上兩口小酒。
驅散這一整天積累下來的燥熱與疲憊。
“我說劉掌櫃,您這酒可比以前的大有長進啊!以往的不會都兌了水吧?”
胡老三走進常去的酒家,掌櫃的姓劉,兩人相交幾十年,依然十分熟悉臉上帶著一抹熟悉的笑容,打趣地說道。
胡老三是這家的常客。
他憑借著祖輩傳下來的硝皮手藝,在南市勉強維持生計。
發妻早早離世,膝下又無子女,他了無牽掛,掙多少便花多少,平日裡就靠著這一口酒吊著。
“胡老哥這說的哪裡話,這都是酒莊裡送來的,您要是愛喝,就多給您打點。再晚,不定什麼時候才有呢?”
劉掌櫃一邊熱情地回應,一邊熟練地打開酒缸。
他的酒家不大,堂中擺放著兩口碩大的酒缸,隻是此刻,一口已經空空如也,缸壁上殘留著些許乾涸的酒漬。
另一口也所剩不多,酒液在缸中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嘿,你說奇不奇?怪不怪?賣酒的沒酒賣,這做的哪門子生意?打滿!”胡老三笑著說道,極其熟練地將手中的紫皮葫蘆遞了過去。
那葫蘆已經有些年頭了,表麵被摩挲得油光發亮,看得出是他的心愛之物,承載著他無數個與酒相伴的日子。
“就這點還是夥計排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弄回來的。您若不是老主顧,我還不賣給您呢?”掌櫃接過葫蘆,一邊打酒,一邊耐心地解釋道。
自從炙金這款酒上市以後,店中其他酒水便無人問津,門可羅雀。
好在他們庫存的酒水吳國公府出麵回購,才讓他們這些小本經營的店家不至於血本無歸。
畢竟久存必跑,如果酒賣不出去全都跑完了,他也不知要虧損多少。
“這酒這般緊俏?”胡老三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幾乎每日都來買酒,可運氣卻總是欠佳。
硝皮場隻有下午才有閒暇,而那個時候,炙金早就被搶購一空,他便隻能失望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