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朔史》也隨之發往各部衙門,能夠接觸到的無不都是朝中大佬。
王清晨近水樓台先得月,卻是早就看到了全部版本。
禦史台中,李繼春正在仔細翻閱手中《大朔史》,眉頭不禁微皺。
他如今已經到了致仕的年紀,不過心中一直有個疙瘩沒有解開,直到看到手中的史書,那個疙瘩越發的重了。
對於朝中今日的不快,王清晨也是事後才知道的。
不過史書他已經粗看一遍,以他的眼光來看,並沒有看出任何問題。
即便吹毛求疵也難,想來秘書省和禮部的那些大儒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各部其他高官此時也心思各異,挑刺與否去看個人計較。
與此同時,王清晨的臨江仙卻是在京師文人中再次傳頌開來。
沒想到僅幾日時間,王半師便又有一首傳世之作問世。
他們還沉浸在“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震撼之中難以自拔,臨江仙便橫空出世。
他們吃的也太好了吧!
傳出去不得讓其他地方的學子羨慕嫉妒地眼紅啊!
是以京師如今的詩文氛圍是天下之最。
無數想要成名的才子自從王清晨詞仙的名頭傳遍天下之後便投身京城,想要一夜成名。
隻可惜,他們的才華可能有,但是也隻有那麼一點點。
至今為止,董家酒樓的牆上仍沒有一首能夠媲美“能飲一杯無?”的詩句。
不過這也造就了京師另一景,一詩壓京城,無與之相爭。
董家酒樓的詩天天換,卻沒一首能夠在那臨街白牆待上兩天。
不過光顧董家酒樓的學子卻是絡繹不絕,畢竟京師想要上牆一展文采的去處可不多。
不得不說,東家酒樓的管事是個會營銷的,甚至還繁衍出了一條生財之道。
二十兩上牆,五十兩插隊,生意異常紅火。
如今等著上牆的隊伍都排到年中了。
王清晨聽聞也有些心動,這董家酒樓的管事不得不說是有點營銷技巧在身上的。
天街附近其他商家也不是沒有動過心,不過沒有王清晨這塊金字招牌的襯托,卻是毫無意義。
王清晨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給人做嫁衣的那天。
直到五月初一,每月例行大朝會。
京中所有五品以上官員都會參會,王清晨正好卡在這個品級之上,所以和其他五品官一樣,撈到了一個靠門的位置。
“小王大人好”
“小王大人好”
……
自從王清晨升遷以來還是第一次參加大朝會,畢竟前段時間都忙於和談之事,天天請假,再說他一個小小五品官,參不參加並不打緊。
不過今日大朝會所議之事,卻是可能針對他秘書省,他自然義無反顧。
“諸公,今日可有事奏?”
“回陛下,微臣段柳有事奏,據南方塘馬來報,近來南方陰雨增多,再過月餘便是梅雨季,恐有雨情,險成民澇,望陛下明察”說話之人王清晨倒是熟悉,工部水利司員外郎段柳。
曾幫助梁朝聯通運河立下大功,自從梁朝離職之後,段柳便主政水利司,為人倒是剛正不阿。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今天這個場子肯定就是新史的,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情,肯定不會在此時提出來。
隻能說段大人乾實事不錯,但是察言觀色的能力卻是差了一點。
“每年花在水利上的銀子不知幾何,愛卿的意思是今年還會有洪澇為難南方?”景佑帝臉色平靜,但是話語卻是如刀。
“陛下息怒,天威難測,今年洪澇與否微臣並不知情,隻是提前預防總好過臨時補救”
這話就顯得情商更低了,這不是明著教陛下做事嗎!
“那愛卿便前往江浙督查吧!直到雨季過去方可回返”
果不其然,景佑帝直接下令,即便是工部尚書農禾也無意搭救。
“謝陛下”而農禾則甘之如飴,陛下太懂他了,這種事情他不親自去真的不放心。
“其他人可還有奏?”看著滿意退下的段柳,景佑帝有些無奈。
這種官員倒是不錯,不過無甚趣味。
“陛下,臣有本奏,新史已成,群臣共鑒,如無疏漏,當發行天下,教化萬民,以彰國史”施躬一大把年紀了自然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況且《大朔史》傾注了他太多心血,說是遺世之作也不為過。
今日他便要看看,禦史中丞李繼春到底要做什麼?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
“諸公可還有異議?”景佑帝問詢起來,目光最後自然落在了李繼春身上。
王清晨以及殿中諸臣此時也在等待。
“臣有話說”
果然李中丞並未讓眾人失望。
“陛下……”
“諸公勿燥,聽李愛卿言明便是”
參與新史編撰的一眾老儒此時都想開麥,但是卻被景佑帝強行打斷。
新史景佑帝自然看了,他也並未發現有什麼錯漏之處,所以也想聽一下李繼春有何見解,畢竟老臣還是有老臣獨到的見解的。
“陛下明鑒,臣無意尋釁,新史編撰各方麵都極好,但是書中關於一人卻是從頭到尾也無,既無半點記載也無分毫評價,所記不實,不詳,不儘”李繼春伏地直稟,仗義直言。
此言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
朝中諸臣全都噤聲,即便是剛才想要找李繼春算賬的一眾老儒此時也都像鵪鶉一樣,左右不言。
景佑帝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那是帝國怎麼也繞不過去的名字,隻是如今卻是朝中忌諱。
沒想到李繼春竟然能為此人挺身而出,無愧文人風骨,朋友之義。
不過他卻沒有直接點出姓名,也是給了景佑帝選擇。
是清理他?還是為其平反?
他這也是用自己性命為自己好友申冤,給陛下留了餘地的同時,也全了自己君父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