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家主(2 / 2)

城陽王有些不解,“太後和太子難道不是一體的嗎?”

“阿爺沒有看過綦伯行的抗表嗎?”

抗表傳到洛陽,雖然被元煊壓了下來,沒有在民間傳播,可但凡有心,也是能打聽出來表文內容的。

很顯然城陽王因為元煊那麼一句話方寸大亂,都沒敢看綦伯行的抗表。

或許壓根沒想到還能遣人去查問究竟。

城陽王如今是一步不肯多走,一句不敢多說,就是怕元煊隨便找個理由就發落了他,隻敢在家裡逞威風,跟被嚇破了膽一般。

元舒那日聽到了元煊那句話心裡也有些不安。

她一早和綦嬪暗地裡有了聯係,這次選的門人裡也有不少是自己的人,按理來說密信已經交給了綦伯行,怎麼會打著城陽王謀反的旗號入京勤王呢?

元舒回去之後便尋人設法找到了綦伯行的抗表。

表文上頭質疑皇帝正值壯年,是中興國家的好時候,卻因奸豎專朝,隳亂綱紀,阻擋了皇帝治理國家,讓皇帝靜修,用一個女子攝政,分明是上欺天地,下惑朝野的掩耳盜鈴之舉,質疑皇帝名為靜修,實則被囚禁,甚或已被毒殺,如今天下都在質疑朝廷,為了江山社稷,他自當親赴洛陽,拿讒奸之臣元璟與嚴伯安交給有司處置,查清皇帝靜修的原因,接出皇帝,若皇帝已遇難,那也該立太子煌為新君,悉心輔佐。

元舒不知道為什麼綦伯行出於什麼緣故,點出了自己阿爺的名字,但既然他還想要支持外孫登基,那就還有得談。

“太後和太子,從不是一個陣營的,您忘了,太子的生母,還在宮內的宣慈觀呢。”

說來好笑,宣慈觀中居然困著當今兩任太子的生母。

“綦伯行手上有皇帝的密詔,還有長樂王,沒人會攔他進京,元煊上位還沒一個月,她連洛陽都隻能勉強壓製,地方上自然毫無掌控力,她長久不了。”

“煌兒念及我這個阿姊的好,會放了阿爺您的。”

“如今阿爺的依仗,也隻有女兒我了,不是嗎?”

城陽王像是沒聽明白,又像是沒回過神,“你?”

“隻要您將罪名推給太後和元煊,一切都由我來。”

元舒淡然推開桌上的一切,站起身,居高臨下道,“阿爺不必懸心,如今皇帝在金墉城,可沒人能進去探望,到時候隻說清河王囚殺了皇帝,你我帶著太子開城迎接綦伯行,屆時何愁沒有從龍之功?”

城陽王將信將疑,“依仗你?”

元舒回頭,“城陽王已經將您定為了奸佞,屆時到了洛陽就算您無辜難道就會放過您嗎?可太子信任於我,自會留你一命,往後我這個饒安侯,自然也能保全這府中的富貴。”

城陽王像是才反應過來饒安話中的意思,他張了張口,想要痛罵,卻一時不知從何罵起。

他日夜懸心的東西在元舒口中成了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威脅。

對父親的威脅。

城陽王不可置信,終於對著元舒的背影摔出方才沒摔出去的那杯盞。

“我立誓要除綦家,你卻與綦家勾結!你這是忤逆不孝!!!”

元舒沒有回頭,也沒有在乎那話裡的控訴。

她看向了漫天的殘陽。

其實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那麼樂觀。

或許那封密信根本沒有送到綦伯行手中,綦伯行也不知道她們城陽王府的心思。

而更要緊的是,綦伯行敢討伐太後寵臣,卻沒有一句話討伐如今攝政的元煊,隻當元煊是太後的傀儡。

綦伯行不信元煊能把持朝政,壓製整個洛陽勳貴,所以幾乎沒有提及元煊。

可分明元煊才是真正推動一切的黑手。

元舒默然許久,直到看著那殘陽遲遲未被昏黑吞噬,在天穹上熏染出大片的灼痕。

按原先長樂王啟程送密信的日子推算,綦伯行怎麼也該到了才是,可偏偏綦伯行的軍隊在太原停滯了一段時間,致使率領的軍隊尚未抵京,讓元煊有時間大肆整頓中軍。

如今空缺出來的武職悉數被元煊麾下的侯官以及曾帶領過的軍隊中的人填補,李青神更是被提拔為了大都督。

元舒隻能慶幸章武王和廣陽王帶走了不少中軍,而綦伯行兵威強盛,集結北地各部族勇士,昔年朝廷也不敢隨意降下罪責,隻能封賞他為鎮北將軍,換來其與朝廷合作,共同平息北地不少叛亂,如今對上洛陽剩下的中軍,其中還有大量對元煊不滿的勳貴族人,定然是不會輸的。

就快改換新天了。

元舒轉頭,看向了皇宮鳳闕所在。

昔日龍樓高築,依舊是樹倒猢猻散,今日假主鳳闕,也不過是風中之燭。

燈,是燃不久的。

————

注:北朝稱呼,家君為稱呼父親或者主人,亦有男君、女君(對正妻的稱呼)等。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