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家主(1 / 2)

北風吹得層林漸染,金黃的葉片裝點著富貴之都,銀杏簇擁著佛塔,金鈴搖動,似乎還是四海升平的繁榮之象。

城陽王府繁榮依舊。

元舒坐擁一片盛放的黃花之中,仰頭看到了天上成列飛過的大雁。

她輕聲道,“北雁南歸,正是時候啊。”

身後仆從上前低聲道,“女郎,家君請您去議事,還有門上封郎君求見。”

元舒眉梢一挑,“叫他回去,這事兒我救不了封家,元延盛擺明了要整頓這群勳貴,他非要頂回去,怪誰呢。”

仆從湊近,“封郎君嚷嚷著,說是您在宴會上提起的羽林嘩變,太後驚懼,從此退讓之事,也是您提的清河王是太後親自教導的。”

這話說得已經不能再明白了。

“他說得怕不止這些吧?是不是說我暗示的前些時日那一場嘩變?若是我不幫忙給他撈個缺,就要嚷嚷出去,是我鼓動得勳貴們去打砸反抗?”

元舒輕嗤一聲,“蠢人自掘墳墓,我有什麼辦法。”

她早知道元煊不會被嚇住,勳貴們越反抗,元煊一定會用儘手段壓製勳貴,甚至更為忌憚打壓,這次的懲處居然放過了大多數已經夠叫她意外了。

但不重要,勳貴們是被壓製住了,也會對元煊不滿,她隻需要這個不滿就夠了。

元舒也並不急著起身,微微前傾,去撫摸眼前開得正盛的黃花。

仆從忍不住又喊了一聲,“女郎……家君他還在等……”

素白的手倏然將花枝折斷,留的細長的指甲沁入了花枝,元舒深吸一口氣,“你替他急什麼,他是王,是家君,我亦是侯,非汝之家君?”[注1]

那仆從心裡嘀咕哪有孀居在家的女兒是家君的,卻不敢辯駁,隻慌忙跪伏在地,“饒安侯恕罪,是婢子冒犯。”

元舒終於將那朵黃花擰下來,並未言語,起身離開。

她自然知道阿爺喊自己乾什麼。

左不過就是沒主意罷了。

金墉城曆代都是關押奪權失敗者的地方,那地方元煊待過,如今換成了皇帝。

即便如此,可留下來的朝局也都不算

世家文臣有崔耀,武官勳貴有長孫冀,兩者名為輔佐,實則牽製元煊總攬朝政,可這也徹底將太後黨羽邊緣化。

鄭嘉已經被處置了,嚴伯安本就不牢靠,餘下太後黨更是早在安家覆滅一案之後被高陽王一黨多有打壓,元煊參政後,情況更是江河日下。

這時候多方虎視眈眈,城陽王想重新扶植黨羽也難,更何況還有從前總攬朝政的時候為了給太後私庫撈錢留下的爛賬,隻要元煊清算,那他們幾乎沒有活路。

想要改變這個局麵,隻有元煊死。

不管是改朝換代,還是另立新君,一切從頭算,想要活容易,可想要活得好卻難。

唯有從龍從權。

元舒知道從一開始,城陽王府和元煊就隻能是對手。

她一路走向阿爺所在的庭院,遠遠便聽到了絲竹之聲。

元舒頓足,心中譏諷難言。

左右早有仆從上前替她打開大門,進行通傳。

城陽王抬起頭,麵上已現酒酣之色,見著自己的女兒像是也沒仆從先前的催促著急,隻道,“你來了。”

元舒蹙了眉,在絲竹聲中直白地表達她的不滿。

城陽王似乎還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女兒是對自己蹙眉,隻是指了指那堂中歌女,“你見此歌舞,與徐美人之明妃出塞曲,與修容灼華之綠水歌,孰美?”

前者是高陽王,後者是清河王,如今朝堂上先後輸了這兩個人,他卻在這小節上找勝負。

這有什麼用?

元舒冷聲道,“阿爺尋我?”

城陽王見她不答話,不滿地提起杯子要摔。

元舒隻冷冷開口,“我今日去瞧了太子,他過得日子可不好,太後日子隻怕更難,為今之計,我們要做個取舍。”

“綦伯行一路打入京中,打的旗號是替皇帝鏟除邪佞,這個邪佞是誰,是綦伯行說了算。”

城陽王舉起的胳膊懸停在空中,仰頭看向了元舒,“取舍什麼?”

元舒揮退殿內舞女,自顧自麵西而坐,又有仆從來為她呈上金盞酪飲。

眼見城陽王局促不耐起來,她方施施然道,“舍太後而保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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