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動蕩的亂世,崔鬆蘿想要朝局儘快穩定,穩定了才能徐徐重建新社會,她知道,她來這裡,不隻是為了上位者多一個掌權的女性,更是為了千萬女性。
“殿下,您應當知道我的理想,是讓這世間的女子都過得好,可這兩場兵變,一旦開戰,京畿周圍,將民不聊生,我知道這是必然的,隻是鬆蘿私心還想再懇求,殿下能儘快安定一切朝局,不管需要什麼,需要我或者崔氏族人,我擁有的一切,我都能配合。”
元煊看著她,看出了崔鬆蘿心底長起來的,屬於她自己的苗,“我知道你的理想,但鬆蘿,在這個時代,若無執劍者,即為失權,失權就會成為案板魚肉,我答應你,儘力而為。”
這是暴力統治的時代,她隻能執劍。
“你那一支崔氏也是大族,你若有能耐,未來族長由你而坐自然更好,兵戈我會控製在京畿附近,儘量縮小範圍,但京都之內的人,也該見見血了。”元煊垂眸,“時間差不多了,若一次殺雞儆猴不夠,那就兩次。”
第一批雞,是鄭嘉。
從被鄭氏拋棄之後,鄭嘉和其門人被料理得迅速至極,鄭家在朝中的領頭人可能是鄭嘉,但守著真正鄭氏命脈的不是一個太後的男寵,不是朝堂中的男人,是始終打理偌大家族產業,延續命脈的女人。
為支柱者,不當左右搖擺,理當穩守立場。
隨著鄭氏大半族人全身而退,鄭嘉被定罪處置後,從太後黨羽到通過賄賂鄭嘉成為門人的在朝官員,無不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先前元煊按著獄中那些宗子右衛毫無動作,宗室勳貴起初還覺得不日元端就會率軍勤王,屆時右衛定然會被放出來,還是功臣一個。
誰知元煊上位三日後就處置了鄭嘉。
宗室勳貴終於開始急了起來。
這順陽長公主,哦不,如今是清河王,難不成要他們也將這些族人踢出家族不成?
勳貴們走動越發頻繁,心焦不已。
可商議多次,甚至想過相約上奏,卻也從未有人想過向元煊低頭。
畢竟,那十萬中軍,最多再過十日也就到了。
一個女人的權力,是出不了皇城的。
勳貴宗室不斷上書,不斷施壓,言辭直指若無那右衛禁軍,那十萬中軍在不斷逼近京畿,元煊又當如何,若是將人都放了,元端總會聽他們宗室長輩的勸,高陽王死了,他們會聯合勸誡元端率軍返程的。
崔鬆蘿看了一個章奏就氣得嘴角上火,也不知這群人受製於人,還哪來的底氣頤指氣使,難不成多活了幾年,多吃了點鹽,口氣就大得不行了不成?
元煊卻依舊穩坐東堂,氣定神閒。
不過幾日後,驛馬快馬加鞭傳來消息,李青神找到了。
一同到的,還有京都勳貴都翹首以盼的,那十萬中軍的消息。
十萬中軍出青州後,途經任城,生生被攔下了。
率兵攔下那十萬中軍的不是任何途徑的州府刺史,反倒是個女人。
一個六十多歲,幾乎年近七旬的婦人,孟紅纓。
元煊將邸報在外朝上挨個傳遞閱看,滿堂嘩然一片。
他們自然不記得名字,隻知道上頭婦人的自稱,是任城孟氏。
陸續有人想起來,“前年去世的任城王之母,可不就是孟氏!”
薄薄一張紙上,寫到孟氏發覺駐守青州的十萬中軍開拔,並非向北,而是向西,向洛陽方向去,可如今京都卻並無傳來調令,若是秘密發兵,孟氏的小兒子便是青州刺史,不應當不知。
孟氏覺察不對,派幾個人前往詢問元端為何帶兵往京都去,元端答曰勤王,給予父親密信的印信為證。
可如今北地戰況激烈,叛軍不斷向東南逼近,附近幾州府又有流民,青州駐軍坐視這些不理,卻擅離職守,向洛陽去,委實不妥。
孟氏派人勸說,元端卻直接斬了來使,一路打著高陽王受冤,朝中有奸佞的旗號,甚至沿路招兵買馬,編入流匪,幾乎有自立之態,致使原本還算平靜的東南開始民心動搖。
於是經過任城之時,孟氏勒兵登城,發表檄文,聯合附近兩州刺史,痛斥元端圖謀不軌,甚至親自率軍出城巡視。
元端遇過卻受阻,小幅交戰卻不能克,終於退而駐守,不敢向前,遣人往洛陽給父親和黨羽送信求勤王密詔。
而這送信的兩人卻被逃亡的李青神發覺蹤跡,跟蹤一日後趁夜晚二人輪流守夜的時候,暴起砍死一個,生擒一個,給扣下了。
而跟著信使的,還有元煊安排下去的,時刻關注各地驛館信使的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