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潮起伏間,一股暴虐的殺意在時來新體內透出,斜眼看了下徐歡,“正是因為有這些人”,都該清除個乾乾淨淨,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後者被簡單處理過傷口,正是有些驚魂未定,讀出這一眼裡明顯不懷好意,心裡再度打鼓,望天保佑這對奇葩父女不要又出什麼幺蛾子。
幸好時來新看一眼後又轉回去想事情,沒做出什麼舉動。
時來新又開始暢想起到哪兒給女兒找個最好的大夫,要最出名的,一個不夠,必須是專家會診,幾位頂尖的醫生開會,拿出一個最適合的方案,一個專家主刀,一位從旁輔助,還有一位監督整個方案的執行。
不知不覺間,時來新把給女兒治傷看作是人生最重大的目標之一。
然而眼前路遠夜長,怎地過了這關?想到這裡他輕歎口氣,回到和女兒相處這個難題上。接回女兒後,女兒跟他說的話加在一起都不超過十句,這還要算上剛才在路邊的一幕。
是的,的確是自己連累的文慧,賬沒法記到死人關風的頭上,女兒的傷,嶽父嶽母的出事,連鎖反應的第一個環節就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沒有刀刀團,沒有洛雯,沒有招惹貪官詹毅等等,這一切本不該發生。
但是換個角度一想,如果沒有刀刀團,也不會遇到文慧,沒有關風的迫害,也許就沒有泡影的出世,沒有泡影不會招惹貪官,但可能隨後被關風冤死,一切都無從談起,今日的煩惱反而是一種幸運。
不對,時來新甩甩頭,這種“假如”的想法跡近進入魔障,在一連串的假設條件下,才可能不發生的事情,那它就必然發生。
誰都希望有平靜安詳的生活,卻在擁有它的時候毫無感覺,哀歎日子平淡,需要有目標,自問我的理想在哪兒丟了。
人都有些賤骨頭。
悲天憫人,自憐自傷,自怨自艾,其實都是一種信號,不滿於現狀,但又無力去改變之。如果放在電腦裡,這坨就是病毒,既占內存,又拖慢速度,讀之又不知所雲,理應查殺。
父女關係的問題,隻有寄希望於時間,時間可以讓女孩成熟,成熟到真正換一個角度去讀懂這件難事兒,其餘的強求不來。
時來新最重要的事情,是守護女兒的成長。
他胸中意氣稍平。路旁的指示牌已經出現環溝縣城的字樣,還有兩公裡,這一路開得真慢,用了兩個小時。
這道路開始有了路燈,往前再走一段,環溝縣城的一片建築出現在眼前,不過時間比較晚了,燈光稀稀落落。
前麵路旁有一個加油站,通宵營業,倒是燈火通明。時來新沒急著過去,緩緩讓車子溜在路旁,並不完全停下,大燈閃了八下再八下。
數十息後,從加油站倒出來一輛國產轎車,讓時來新很清楚就看到了車牌,車牌和安華玉說的對上了。其實時來新早就讓泡影看過,心中有數,做個樣子而已。
時來新迎上去,兩輛車在陰暗處彙合停下,那輛車上下來一個人,身著風衣,似乎怕時來新看不清自己,故意用打火機點了一根煙,火光照亮了來人的麵容,是名留著短發的漢子,相貌粗豪。
他叼著煙狠吸一口,看著走下車的時來新,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兩人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