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纜車站離開,告彆今晚有些過於多愁善感的老鮑勃,安比卡便一刻也不停歇的奔跑在下城區上個世紀建成的街道之間,趕在軍務部下城區辦事處關門前,拿出很久以前就準備好的自薦信,投進綠色的郵筒。
目送著軍務部特派的信使打開郵筒,拿出一麻袋的信件扔上不遠處剛來卸煤的火車,安比卡在心中默念。
“希望送信的火車能快些吧。”
他估計最多能在牢裡撐兩周的時間,就算貴族老爺再要麵子讓法庭定他的罪,拖這麼長也會演變為後腦勺中彈自殺了。
做完最重要的寄信一事,安比卡這才恢複平日裡走路的速度,小心翼翼的注意著腳下不平整的路麵,慢慢的往家的方向前進。
與上城區宵禁的安寧與冷清不同,下城區的夜晚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躁動。
換班的工人走進連招牌都沒有的酒館,還沒等坐下,兩個醉漢就掀翻了他麵前的桌子,自釀的朗姆酒順著門縫流到街上,引得一群小孩趴在地上爭相嘗鮮。
再酒館往前看就是站街的妓女,穿著早已過時的長裙,畫著不在現代人審美上的妝容,大聲吆喝著像售賣商品一樣出售著自己身體。
“哎!這不是安比卡小帥哥嘛!要不要陪姐姐一晚?不收你錢!”
因為會醫療魔法還經常在下城區義診,所以安比卡在下城區的名聲很好,比如那位妓女,安比卡就曾為她治好困擾多年的淋病。
“不用啦,姐。”
在這麼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是愛惜自己的身體好。
“都十八了,也該嘗試一下嘛。”
看那姐姐宛如餓虎撲食的眼神,安比卡又連忙搖了搖手,用微笑掩蓋尷尬,加快腳步離開了這片荷爾蒙爆炸的的街區,雖然路上還是遇到了不少熟人的邀請,但今天的他已經沒有餘力一一回應了。
就這樣,在眾人的推搡中,他回到了位於城邊的住處。
雖然離鬨市區很遠,但勝在這裡安靜,不會被什麼奇怪的聲音吵到,睡覺可以睡的很安穩。
將老鮑勃送的法杖和書籍放在床頭,脫下為了上城而穿的體麵衣著,點上幾支蠟燭,走進浴室,擰開經由上城區循環過的低壓低溫蒸汽閥門,沐浴在混合著些許涼水的溫暖水霧中,洗淨一天的疲憊。
擦乾身子躺在床上,回想起當初賺到第一桶金買下這間房子的喜悅,雖然地段不好,而且翻新也花了一大筆錢,但最起碼也算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家了。
想著這麼多年以來的經曆,想著碰到過的人,想著以後將要麵對的事,安比卡的意識漸漸模糊,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米斯先生?”
“……”
“米斯先生?”
“這麼溫柔,當什麼警察!”
看不慣宛如叫醒自家老婆一般的警察,勞倫斯家的貴族老爺拿起一旁仆從的手裡的水杯,不由分說的將水潑到了正在熟睡的安比卡臉上。…。。
這一下可讓安比卡立馬清醒了過來,像隻收到驚嚇的貓,彈簧似的從床上坐起。
“早上好,米斯先生,你被逮捕了。”
貴族老爺操著口老帝國正白旗的口音,用極度讓人不爽的語調說出極度讓人厭煩的話語,說完還不忘掏出手帕捂住鼻子,低聲道:“這個地方真臭。”
在貴族的眼神指示下,幾個警察架起剛清醒的安比卡,給他戴上了一副銀手鐲。
“來的還真是早啊,勞倫斯老爺。”
“守時是貴族的優雅,不像你這麼個沒有時間觀念的下等人,還是個魔佬。”
再又一遍嘲諷完之後,貴族老爺又示意仆人幫他打開房門,讓警察將安比卡帶走,自己則作秀般的留下一個瀟灑的轉身,大步離去。
“這家夥真挺讓人不爽的,攤上他你也是倒黴,安比卡,先把衣服穿上吧。”
領頭的警官暫時解開安比卡的手銬,旁邊的幾個警衛也識相的關上了門,把麻煩的人擋在外麵。
而他們之所以會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或多或少都受過安比卡醫療魔法的幫助。
“沒辦法,算我倒黴吧。”
快速穿好換洗的體麵衣服,從窗台的花盆裡拿了幾粒吃剩下的果核,警官再次給安比卡拷上剛剛的手銬,在貴族的催促下被押上了警局的馬車。
因為是要抓走整個下城區唯一的醫生,這次的抓捕行動比以往那些多出了整整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察,看著那些已經上膛的栓動式步槍,那些居民也隻能對車隊乾瞪著眼,目送著他們離開。
透過還沒巴掌大的方形小窗,安比卡目睹著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在這些圍繞著車隊的人群裡,也看見了站在前排的老鮑勃,他看不清老鮑勃的表情,隻是覺得那往日裡挺拔的身影在今日似乎彎下去好多好多。
在人群的簇擁下,車隊花了好長時間才抵達纜車站,不過這次不再是公用的的普通纜車,而是專門給警察等機構準備大型纜車,能直接將現在的隊伍包括馬車在內全部裝下。
纜車的門一關上,安比卡便被幾個警察從馬車裡架到貴族老爺的麵前。
貴族老爺從仆人的手中接過一份條款,摔在
安比卡麵前。
“這是什麼?”
仿佛是沒有聽到安比卡的話語,貴族老爺自顧自的開始陳述不爽的言語。
“米斯先生,現在擺在你麵前的有兩個選擇,一,在法院的認罪文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隨後以謀殺貴族的罪名被送上絞刑架。”
“二,忘掉自己原本的姓名以及所經曆的一切,去帝都薩爾科成為另一個帝國貴族的私人治療師。”
不難理解,會醫療魔法的人在整個帝國都是稀有的存在,與其殺掉,不如作為禮物獻給掌握元老院的帝都貴族,以換取更多的利益。
這是場徹徹底底的算計,既可以清除掉這座城市中顯眼的不穩定因素,又可以博上邊大人物的歡心,可謂是一箭雙雕。…。。
“你沒得選,米斯先生。”
看著貴族老爺誌在必得的表情,安比卡冷不丁的笑了笑。
“那我怕是不能讓你如願了,勞倫斯老爺。”
“哦?你想死?”
“不,我要上訴。”
聽到安比卡嘴裡蹦出來的幾個詞,連一向在外人眼裡時刻裝優雅的貴族老爺都忍不住出了聲。
不但長得像豬,連笑起來也像豬叫,這是安比卡聽到這笑聲之後心裡唯一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