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諾恩最初提議他們告發指揮官,甚至叛逃到另一方時,羅伯特爵士內心驚惶不已,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然而,他既沒有怒聲斥責這個人,甚至連輕聲反對都未曾有過……
因為從他們長期以來的交流通信中,他深知對於這個男人而言,這種性格,說出這樣的話語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家夥腦海中有著諸多想法,其中有些甚至堪稱極度危險,他慣於偶爾與羅伯特爵士分享。
例如,他認為像他們這般的平民占了大多數,所以對於如何治理,他們理應擁有發言權,而非通過某種虛無縹緲的神聖權利來進行統治。
這對於侯爵、西巴西亞人,乃至整個已知世界而言,都屬於最高層級的褻瀆之舉。
當羅伯特爵士首次聽聞這句話時,他曾發誓,倘若這個人再度大聲說出此等話語,他必定會親自將其絞死。
故而,相較之下,僅僅策劃叛逃之舉,顯得極為溫和了。
羅伯特爵士也很快接受了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與伯納德勳爵一同靜心思考、協商解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他能夠僥幸存活下來,他的親信也必將遭受嚴厲的懲處。指揮官決然不會接受這一局麵。
於是,在經過短暫的思考之後,羅伯特爵士默默地頷首,同意了阿農的建議,並迅速下達命令,派遣一艘船去營救阿基拉斯將軍,同時還指派一名信使向其說明他們所麵臨的艱難困境。
“將軍,我們的船已然滿員!所以我們隻能先行帶走更為重要之人。煩請您帶頭。”那人畢恭畢敬地將羅伯特爵士的決定告知了那位肌肉發達的男子。
然而,阿基拉斯對此非但沒有對侯爵們至少延長了這條生命線表示感激,反而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什麼!你這意思是我要將我的部下留在此處等死,而你們侯爵們卻要逃之夭夭?絕對不行!我絕不會丟下我的人獨自離開。倘若沒有足夠的空間,那就創造出來!”
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儘管存在諸多個人缺陷,但他確實是一位出類拔萃、忠心耿耿的將軍,悉心照料著他的部隊。即便他對腳下那岌岌可危的地麵心懷恐懼,卻仍然堅決拒絕接受金色降落傘,不肯拋棄他的士兵,不像某些人那般自私怯懦。
阿基拉斯語氣堅決地說完這些話,接著又滿懷熱忱地向信使下達命令道:
“倘若你們的船上沒有足夠的空間,那就從敵人那裡奪取更多!他們的船隻大半都是空的!這應當輕而易舉。”
“.....”麵對如此氣勢磅礴的命令,身為低階軍銜的哈羅德不禁流露出茫然失措、驚恐萬分的神色。
如此逼迫於他又有何用?他不過是一個傳遞消息的人,毫無任何權威可言。
因此,他迅速做出了他唯一能夠采取的行動,在阿基拉斯說完之後,點頭並敬禮表示認可,然後迅速跑回羅伯特爵士身旁,讓他知曉將軍的要求。
這些要求最初被羅伯特爵士斷然拒絕,他幾乎同樣憤怒地揮舞著雙手,
“呸!他以為他自已是誰?我們是他的主人,他是他的奴隸?他哪來的這般臉麵?居然膽敢辱罵我們是廢物!廢物!他才是廢物!”
“他的十四代先人都是廢物……真沒想到我們竟然是盟友!”
從這最後一句話中,可以清晰地看出,羅伯特爵士尚未意識到伯納德勳爵想要阿基拉斯命喪黃泉或許的確有著充分的理由,希特家族的實際狀況並不像這位愚鈍的將軍所想象的那般美好,讓這位將軍死去或許並非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想法。
不過,雖說羅伯特爵士無法明晰自已家族在希特家族眼中的地位,但他的左右手阿諾恩絕對能夠迅速洞悉並掌握。
但他了解羅伯特爵士那樸實無華的性格,因而他著實試圖讓羅伯特爵士理解各種錯綜複雜的政治局麵。
他並未挺身而出,隻是用冷淡的語氣勸說羅伯特爵士,
“我們不應如此草率地拒絕阿基拉斯將軍,他是此處的最高指揮官。也是我們最後的潛在救星。我們需要他的襄助。”
這一提醒倒是讓指揮官稍稍冷靜了些許,但同時也讓他露出了一張極為冷漠的麵龐,喃喃自語道:“你以為他會對我們救了他一命心懷感激啊!混蛋!他竟敢辱罵我的部下!這些貴族混蛋全都是一個德行!”
這最後一句話著實不符合這個男人平素的性格,因為這種“可能會喪失理智”的話語通常僅僅適用於……
因此,羅伯特爵士說出這番話,著實表明了他對騎士團的極度厭惡,以及對他和他的手下所遭受待遇的強烈不滿。一時間,人們甚至期望阿諾恩的某些想法能夠成為現實。
他的副官此刻雖說不太在意指揮官的胡言亂語,儘管羅伯特爵士咒罵貴族的確讓這個人心中暗喜,但此刻他轉向信使,和顏悅色地向其指示以下內容,
“去告知將軍下來與我們會合。就說我們正試圖攻擊敵人,然而我們身上所攜帶的武器寥寥無幾。大多數人在試圖逃離之時,將盾牌和長矛遺留在了橋上。所以我們需要些許時間做好充分的準備。”
這是合乎情理的。
為了能夠儘快逃離,侯爵們不僅如同亞曆山大一般將巨大的盾牌留在了橋上,而且還把長矛丟棄在了橋上。
因此,他們當下唯一的武器乃是一把小巧的彎劍,其更接近於匕首而非真正意義上的劍,唯有在最為絕望的自衛時刻才真正能夠派上用場。
試圖憑借此種方式登上敵人的艦隊,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但身為外交官的阿諾恩,並未直截了當地表明這是絕無可能之事,而是給予了阿基拉斯足夠的希望,以便他能夠下來與他們會麵。
至於他在船上獲得獎賞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在後續逐一上演。
然而,這句措辭文雅的話語似乎並未讓阿基拉斯感到愉悅,他再度陷入了狂怒之中,命令他們去完成一項近乎瘋狂的任務,
“既然無法奪取敵艦,那就跳進海裡去死吧!還來請求什麼?無論如何,都給我們騰出空間來。我的部下可是希特家族的人……不是你一個區區伯爵所能相提並論的!”
這位肌肉壯碩的將軍極為清晰地做出了這般區分,即便他站立在四十米高的橋頂,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放棄。
聽到此處,阿努恩真的有一半的決心想要如同他的領主所期望的那樣,將這個人棄之不顧。
但他依舊鍥而不舍,最終成功讓那人同意前來與他們相見。
就在侯爵和希特相互爭執不休的時候,亞曆山大很快就開始著手準備起航了。
其目的是沿著橋梁朝著東北方向平行移動,同時緊緊貼近菲羅斯島的海岸。
這樣做的意圖在於防範侯爵的攻擊,或者希特家族派遣而來的增援部隊,如此一來,即便他們無法取得勝利,他們也能夠輕而易舉地跳船,遊向安全的島嶼,那裡依舊有著兩百人的駐軍。
然而,他們才剛剛起航,與侯爵的船隻或許相距還不到一百米,悲劇便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一艘船上的一名仆人突然留意到一名身著閃亮黑色盔甲的男子正沿著梯子走下,登上一艘等候著的敵船。
他深知唯有領主和高級指揮官才有資格穿戴如此碩大的盔甲,因而他本能地用身上配備的弩瞄準,這把弩是在當時局勢危急之時方才配給他的。
通常情況下,這個青澀稚嫩、毫無技術可言的射手,就算嘗試一百次,也絕無可能達成這樣精準的命中。
但或許這正是他的第‘一百零一次’嘗試。
因為,砰!
你知道嗎,奇跡般地,那支弩箭擊中了那個人的右側,腎臟周邊的位置,刺穿了他的盔甲,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軀體之中。
幸運的是,這一箭並未致命,因為阿基拉斯被擊中的是其身體相對受到保護的非關鍵部位。
此外,由於箭矢需要行進的距離極為漫長,因此其大部分的速度和能量在飛行的過程中被消耗殆儘,故而穿透力相對較為微弱,或許僅僅隻有3厘米多一點。
這狀況頗為糟糕,但尚不致危及生命。
但那確實是疼痛難忍,痛苦至極以至於阿基拉斯驚叫一聲,並突然失去了一切的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