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焰卻麻利地躺進了艙內,把被子蓋得高高的。
“許總監,”工作人員催促,“請儘快進艙。”
許燕寧躺進另一個全息倉,機器啟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看見習焰轉過頭來望著她,眼眶發紅。
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學生。
周思煜承諾會在遊戲中為許燕寧保留現實記憶,可那不過是謊言。
他要讓他們沉溺在全息世界,永遠再醒不過來。
畢竟,隻是在遊戲中死一次,遠不足以讓習焰的現實軀體徹底死去。
他會成為真正的npc,一次又一次,被玩家殺死。
設計部的主管拿著策劃案敲響了房門,“周總,最後一關,要設置什麼劇情呢?”
周思煜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泛黃的報紙,他指著上麵占據大幅版麵的一則殺妻騙保案。
“照著這個寫。”
遊戲中的世界和現實中有著同樣的月升日落、車水馬龍,在這裡,許燕寧的名字,叫許月。
她和丈夫祁洲十分恩愛。
一切的轉變開始於一場車禍。
她在醫院裡躺了三個月才出院,因為腦部受到重創留下的後遺症讓她無法再出門工作。
她有時會比樓下患有癡呆症的阿婆還要迷糊,不僅記憶混亂、丟三落四,還很容易受到驚嚇,總是發出令人心煩的大叫。
她變得疑神疑鬼,祁洲深夜下班回來,她站在沒拉燈的客廳裡,鬼魅一般開口:“你去哪兒了?”
他走到她麵前抱住她,“對不起,老婆。”
“等下個月拿了年終獎,我就辭職,我的錢也攢夠了,可以帶你去做手術了。”
“到時候,你就會好起來。”
許月無動於衷,她用平靜而淡漠的聲線重複:“你去哪兒了?”
祁洲已經習慣她生病後的神經質,他說:“我手上的那個遊戲就快要上市了,今天準備了一上午的資料,下午開會開到七點,然後跟項目組和李總聚餐。”
“李總我上次跟你說過的,最大的投資人,他是個地中海,喝兩杯就開始發瘋……”
他事無巨細交代著,許月卻已經沒有在聽。
他身上除了煙酒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聞起來很甜,是女人才會用的味道。
她心裡有個聲音在對她說:看吧,果然如此,男人都會出軌,都是惡心的東西。
半夜許月突然醒來,她睜開眼睛,見祁洲開著台燈,坐在桌子前。
她輕輕走過去,站到他身後。
“你在看什麼?”
祁洲嚇了一跳,他把手上那張紙胡亂地收起來,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
“可能是太累了”他疲憊地說,“我最近怎麼總夢遊?”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對不起,嚇到你了吧,老婆。”
他們都看不見,密密麻麻的代碼無處不在,一行疊著一行,操縱著這個世界,包括他們。
“不愧是我精心挑的劇本,”周思煜坐在遊戲監控前,和設計部主管碰杯,“看看許燕寧,多麼沉浸。”
“周總高明,”設計部主管諂笑著,“許燕寧把自己的員工權限和遊戲初始代碼綁定在一起,讓我們無法刪除,她以為這樣就沒人能讓她迷失在遊戲中。”
“可她不會想到,她在遊戲中,會親身經曆一遍她媽媽的人生,她如此真情實感、感同身受,哪怕她有員工權限,也根本不可能喚醒她。”
周思煜十分滿意,他吩咐:“試著加強一點對習焰的控製,讓他儘快殺了她,隻有失去摯愛,他才會徹底淪為遊戲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