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馬,護國公府的人這才注意到,他比一般的男子都更要高大,步伐穩健,應是習武之人,足履有泥灰,馬兒疲態難掩,想必是趕了不遠的路,風塵仆仆而來。
下人將馬兒牽下去,喚他:“郎君。”
他微微點頭,抬腳往裡走,隨口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王爺要去哪兒?”
那個收了帖子的人便答:“是護國公府三日後的宴會。”
昭明腳下不停,並未再問。
他提著那個包得嚴嚴實實的盒子,一路進了何大夫的院子。
他把那盒子輕輕放在桌子上,打開一層又一層的錦布,盒子裡頭裝滿了金色的小花朵,每一朵都整整齊齊放好,路途遙遠,饒是他日夜兼程,這花也不再新鮮。
昭明微微蹙著眉頭,對何大夫說:“晉陽水患,淹了大橋,我繞了遠路,路上整整耽擱兩日。請何大夫看看,這些金鈴花,可還能用?”
何大夫一朵朵細細查看過,才說:“無妨,本就是要曬乾入藥的,晉陽一路風雨,你護著沒淋濕腐爛,如今隻是看著蔫巴了些,不妨事。”
昭明緊繃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眉頭舒展。
何大夫叫來藥女,吩咐她:“好好兒拿去擺好了曬,每一朵都不能有損傷,這幾日你不用乾彆的,守著它曬好就成。”
藥女退下去,何大夫又對昭明說:“你做事向來穩妥,不賴王爺賞識。你放心吧,有了這一批花,這一年的藥就有了。”
她又轉身從藥櫃裡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昭明,“你不在的這半月,王爺又開始飲酒,既然你回來了,就去好好給她敗敗火。”
昭明頭紗還沒取,看不清神色,他接過那瓶藥,隻回了一句:“是。”便起身告辭。
回了自己的院子,昭明吩咐下人備上熱水沐浴,他摘下紗帽,露出麵容,他膚色白皙、鼻梁挺直,有一張棱角分明的冷臉。
時下偏愛嬌小溫婉的男子,可昭明麵容冷峻,身量過高,又自小習武,跟隨李燕寧在周國曆經十年,憑空往那一站,便有種不怒自威之感,實在不符合當代對男子的審美。
更彆說他前胸後背,皆有刀傷,新新舊舊,縱橫交錯,是陪伴在李燕寧身邊十八年留下的。
他十二歲時,被十歲的太女李燕寧挑中,跟在她身邊,十六歲隨她到周國,兩人相互依偎,度過噩夢般的十年,回到故國,如今又是四年。
他自知自己不算貌美,亦不再年輕,但還好,李燕寧身邊,沒有彆人。
沐浴後,小廝為他換上淺藍色的新衣,他問:“新裁的?怎麼是這個顏色?”
小廝答:“王爺最近很愛淺色,叫謝小姐替她裁了一批新衣裳,為了讓郎君與王爺相襯,奴才也讓人替郎君新做了好些同樣顏色的呢。”
他替昭明係上腰帶,“郎君出去半月,瘦了好些,王爺定會心疼了。”
昭明微微笑道:“胡說八道什麼,為主子做事,是我分內的。”
他梳洗完畢,披著還半濕的發,便往正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