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衛閔的親四舅母道,“你是衛家的少爺,還能缺錢?彆給我賴賬。”
衛衡靠在椅背上笑,伸手和起牌來,“彆動怒,四舅母,我再贏一把,就有錢給你了。”
他在牌桌子上坐到深夜,輸輸贏贏,最後差不多打了個平,走出正廳的時候,他在錢袋子裡挑挑揀揀,拿出一小塊銀子,遞給元寶,“竟還掙了一點兒,都給你。”
元寶接過去拋起又接住,“少爺忒小氣,那麼大一包,就給我這麼一塊兒。”
衛衡笑道:“賺的都給你了,還嫌少?這剩的是我的本金,你家少爺身上攏共就這點兒錢,都給你了,咱們吃什麼?”
蘇燕寧守在側廳裡,聽見他和元寶的對話,微微回過頭來瞧他,家裡有喪,他穿得淡,衣服上也沒什麼花紋配飾,頭發隻拿一隻素白玉簪子束著,便是這樣簡單的打扮,也好看得緊。
衛衡似有所感,也偏頭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一眼,他就轉過頭去,腳下不停,繼續往外走。
他們漸行漸遠,聲音漸漸聽不見了,蘇燕寧低著頭笑,她頭戴著大大的兜帽,不必擔心站在她旁側和後邊的人瞧見她的表情。
小氣男人,還說把他的積蓄給她呢,估計也沒多少吧?
她現在沒必要再去招惹他,可他偏要在她麵前晃,長得那麼好看,讓她看得著吃不著,勾得她心癢。
她一年前就該得到他的。
蘇燕寧還在想到底有什麼法子能讓他不再退,可第二日,她就沒在席上瞧見他了,她聽得那牌桌子上的四舅母問三舅母:“子恪回書院了?”
三舅母打出一張牌,“是吧,他要是沒回,可不得來同咱們打,他那個混不吝的,上了牌桌子舍不得下來的。”
眾人一陣哄笑,說起衛衡來,“這秀才公也是好笑,咱們家裡頭都知道他是個什麼人,隻不知在外頭,裝成什麼樣?”
“嗨,”四舅母又贏了,喜笑顏開地扯著大嗓門,“他無爹無娘教養的,又品性低劣,仗著運道好,撿了個秀才當當,你們便真當他是什麼文曲星?”
“爛秧子就是爛秧子,我說,也彆指望他中舉做官,就他那荒唐樣子,做了官,免得連累了咱們。”
另一桌有人笑著接話:“你這話說得顛三倒四,他既是僥幸中的秀才,做官?遠著呢,你操那些心!”
“眼看就要秋闈,做得一副好學樣子,子問成婚也不來,下葬也等不及,他就是做了大官,咱們這些親戚,也得不到一點兒好處!”
鄔氏坐在另一邊,微微笑著同人說話,並不搭理,也不製止。
蘇燕寧聽在耳朵裡,垂著眼睛端起茶喝,一群醜八怪,隻會在背後說人。
這衛家果真烏煙瘴氣至極,難為他在這兒舉步維艱長到這麼大。
一想到他屢次拒她,想送她走,還要把自己的錢給她,她就又忍不住笑起來。
她怎麼能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