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後,衛衡來到衛閔的院子,丫鬟進去通傳,蘇燕寧正站在床邊,替衛閔簪發,她用一隻玉冠為他把頭發全部束上去,又走到他麵前仔細看了看,“這樣好看,清清爽爽的,君子之姿。”
衛閔輕笑,“你太會說話。”
蘇燕寧道:“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子問怎麼能不信?”
子問是衛閔的字。
她昨晚才見他第一麵,如今已經能親昵地同他調笑,喚他“子問”。
進來通傳的丫鬟大膽地偷偷打量了一下蘇燕寧,這樣的美人,又溫柔又和善,隨時都是笑嘻嘻的,開口都是好聽的話,難怪四少爺短短時日,就被她迷得五迷三道。
衛閔朝她看過來,“有何事?”
那丫鬟忙回:“六少爺來了。”
她問:“少爺可要見他?”
衛閔道:“自然是要見,他許久不回家,我們兄弟也很久沒見過了,我如今這個身子,見一麵少一麵的……”
蘇燕寧坐到他旁邊,握住他的手,“又在胡說。”
衛閔笑笑,“無事,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玉兔,這最後一段日子,還好有你陪著我。”
蘇燕寧說:“我會一直陪著你好起來,那些喪氣話,不要再說。”
衛閔笑著對她點頭。
蘇燕寧問:“六少爺來了,我要不要先回避?”
他們畢竟還沒成親,他的弟弟,也算外男。
商戶之家,其實不太注重這些,但衛閔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他看向蘇燕寧,她是這樣美麗,溫柔,他雖許久不曾照鏡子了,但也知道自己不會好看,衛衡和他不一樣,他是翩翩少年郎,唇紅齒白,從小就漂亮得像個女人似的,縱使他出過那樣的事,家裡的那些丫鬟,也還是個個愛往他身邊湊。
衛閔道:“我這個六弟,性格乖張,還很有些風流,我同他關係平平,你不見,也好。”
蘇燕寧不會反駁他的話,她把桌上的藥端過來,“那你喝了,我就走。”
衛閔端過藥碗一飲而儘,蘇燕寧笑著接過空碗放在桌子上,又用帕子擦他的嘴角,“喝那麼急做什麼?差點嗆到。”
衛閔拍拍她的手,“讓春梅從後門送你出去。”
蘇燕寧站起來,“那我走了,待會兒你那討厭弟弟走了,你再差人來叫我。”
她敏銳地察覺到他不喜歡他那個六弟,她稱他“討厭”,就是把她和他放在同一個戰線上了,衛閔笑著,“好。”
蘇燕寧跟著春梅,繞過屏風,往後門去了。
她前腳剛走,後腳衛衡就踏進內室,他眼尖地瞧見屏風後麵一截素色的裙擺,飛快地消失。
他見衛閔坐在床上,頭發束起,露出整張臉,瘦骨嶙峋,活像個骷髏。
還不如披頭散發的像個乞丐呢,至少還像個人。
衛衡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四哥今日氣色倒是好,還束了發,瞧著精神許多。”
衛閔笑道:“是嗎?你嫂嫂也是這樣說。”
衛衡挑眉,“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