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早就備好,褚燕寧自己衝過一遍,把血跡衝洗乾淨,又躺在浴桶裡仔仔細細地洗,晏懷明坐在她身後,握著她的頭發細細地搓皂角,搓著搓著,又把一隻手擦洗乾淨,把她已經包紮好的右手拿開水麵。
“今夜大夫不得空,你玩水玩濕了,我可騰不出人另給你包。”
褚燕寧回過頭來看他,“你幫我包。”
晏懷明歎息一聲,“我是你的奴仆?”他把皂角的泡沫點在她鼻尖上,“公主,從前我可都沒叫你這樣伺候過我。”
褚燕寧趴在桶邊上側著臉兒瞧他,“誰叫你不支使我,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等她洗完,晏懷明才進去洗,他的人有分寸得很,那一劍看著嚇人,實際上什麼都沒傷到,他洗乾淨臉上的粉,哪裡還有什麼病容憔悴,蒼白虛弱。
但他是被遼人差點兒害死了的,出門在外哪裡能這樣麵色康健,步履如風。
他出了浴室,褚燕寧在書桌前抬起頭來看他,“還是這樣好看。”
她擱了筆,撲進他懷中,深深凝望他的臉,“你長得真的好好看,隰荷。”
她還沒做皇帝呢,他就有種侍寢的感覺了。
他問:“今天玩什麼花樣兒呢,公主?”
褚燕寧笑得很壞,湊近他耳邊說了幾句,他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麵上仍然是端著,他思考了一會兒,對她說:“可以。”
她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懷孕,但她懂得多得很。
晏懷明想,懂得多,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十三跟在雲枝後頭進了營寨,“你等等我呀,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你在上京三個月,怎麼曬黑了這麼多?我跟你說,女孩子不注意保養……”
雲枝回過身來,以手作刀,一絲力氣都不收地向他襲來。
“打我做什麼?”十三一邊躲避,一邊嘴上不停,“我都是為你好,整個暗衛營,除了我,還有誰這樣真心關心你?”
雲枝沉著臉,一言不發,招式愈加狠辣。
兩個人打了好一會兒,十三忍不住開口求饒,雲枝扇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這場爭鬥才算結束。
兩個人並排蹲在樹上,一人拿著一塊香瓜啃,兩個人聊著聊著,雲枝說道:“公子也太不懂憐香惜玉,公主第一回殺人,就滿身濺血,扶著樹嘔了好一會兒呢,公子也不安慰安慰。”
十三見她吃完了,掰了一半自己的瓜遞給她,“公主怎麼變成公主的,咱們不比誰都清楚?那是個狠人,你覺得她會怕?她就是純惡心罷了。”
“他們恩愛得很,兩個人對一眼就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你操心個什麼勁兒。”十三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你說你到底是開竅了,還是沒開竅。”
“就你開竅!你啥都懂,行了吧!”雲枝把那半塊瓜塞他嘴裡,跳下樹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怎麼又走了?”十三扶著樹枝站起來衝她喊,“你怎麼這麼陰晴不定啊,你以後很難嫁出去的!”
快步走都已經不夠了,雲枝直接跑了起來。
“唉……”十三靠在樹乾上,嘴裡叼著半塊瓜,手上拿著半塊瓜,惆悵地望天。
濟州一戰,晏懷明未死的消息和那位褚國公主手刃了戚容的消息一並傳出,濟州城城門下的這一段兒,很多人都咂出滋味兒來了。
晏懷明差點被宗政霖和遼人害死,向來不站隊的晏家,如今堂堂正正站在那位心狠手辣的褚國公主身後了。
上位者,有手腕是好事,自古成王敗寇,沒多少人為戚容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