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她請的先生,專挑他信裡的字教,她很難再看不懂。
婉婉並未答他,另揀了一張紙,握著筆歪歪扭扭地寫。
晏懷明就站在對麵繼續磨墨,靜靜看著,也不催她。
等她寫完,她把那張紙翻過來對著他。
紙上明明白白、醜得很的四個大字,“我也想你。”
晏懷明忍不住笑了,他一開始還以為她也能給他寫首詩出來。
真是質樸的一句話。
他收了笑,假裝板著臉,“你是慣會哄我。”
“我才沒有。”
婉婉繞過書桌,在床頭翻翻找找,捧著一個袋子過來,是和那杏脯一起買的刺梨乾,她嘗過,微微酸,還有很淡的甜味兒。
她捏起一顆喂他。
他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小口,“這個好吃。”
婉婉笑得很俏皮,湊過來對他說:“這才是哄你呢,公子。”
晏懷明一手把她攬進懷裡,一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誰給你的膽子,現在這樣跟我說話?”
婉婉一點不怕他,甚至踮著腳在他下巴親了一口,笑嘻嘻地:“這也是哄你。”
她明顯比從前待他大膽,上次分彆時他為她自稱奴婢發火,今日他們都沒再提這事兒,可他知道她確實是在哄他。
晏懷明早就知道,婉婉隻是沒念過書,她慣會裝傻,可實際傻和她一點兒不沾邊。
他揉揉她的小臉,“聰明鬼。”
等到就寢時,他把她抱在懷裡,婉婉手搭在他的肩上,煩惱起了她上次惹怒他的另一個點。
誰知道他閉著眼睛,手規矩得很,貼著她的耳邊說:“睡吧。”
許是感受到她一直在看他,他又睜開眼,抬起一隻手遮住她的眼睛。
“睡,不碰你。”
又怕她多想:“外頭打著仗,你就是願意,我也不能讓你這時候懷上。”
她的睫毛在他的手心微微顫動。
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中,“嗯”了一聲。
第二天下午,霍將軍命令打開城門,將外頭的難民放進來。
城門完全打開,一隊人馬突然就從不遠處衝出,馬蹄踐起塵土飛揚,難民們互相推搡著拔腿往城門內跑,那些騎在馬上的人已經高高地舉起了弓箭。
難民們倒下一些,後頭的踩著前頭的屍體奮力往前奔,城門大開,根本關不上。
晏懷明趕來,高坐馬上,命令弓箭手,射殺那些難民。
城門在最後一刻關上,門外還有廝殺馬鳴,高高的城牆上,不斷有弓箭落下,士兵們躲避著向外投擲火球。
空氣裡彌漫著濃烈的煙味兒,城門內的人卻都鬆了一口氣。
晏懷明回頭,見婉婉站在不遠處的牆下,她懷中抱著瑞珠,身前是正把劍收回劍鞘的疾風。
他抬腳向她走過去。
她似乎嚇得不輕,仍把瑞珠的臉埋在她懷中,見他過來也一動不動。
疾風默默退到一邊。
晏懷明把瑞珠從她懷裡撥出來,瑞珠睜著大眼睛望了一下四周,臉上並沒有驚恐。
紛亂一起,婉婉就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從最先淪陷的廉州走過來,這些場景已經看過很多次。
晏懷明摸摸她乾淨的臉,“好女孩兒。”
“我同姐姐有話說,”他指指不遠處的疾風,“讓他送你回去,好嗎?”
瑞珠抬頭看了看婉婉,婉婉對她點了點頭。
她把手伸出去,疾風過來牽住她。
走出幾步,她回過頭來,問婉婉:“明天你會來嗎?”
婉婉又對她點頭,她才放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