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月色清靜。
女孩已然入睡,呼吸聲平穩,許平秋來到一旁的蒲團上坐下,將從小二那得來的玉簡悉數取出,魚貫成列,漂浮在了半空中,依次閃爍起玉色靈光。
大量繁雜的信息被許平秋閱覽,進而剖析提取,從中關聯,進行二次解讀,用於認知天聖城。
這是一個很耗心力的過程。
因為有些信息並不止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想要從中揣摩,堪破更深層次的含義就得抱有一種近似陰謀論的心態去挖掘懷疑。
例如看起來無關緊要的花邊新聞,說不準就是在引導公眾輿論,潛移默化影響價值觀、道德標準,試探公眾對於某些滑梯反應。
像之前在酒樓,小二第一次遞來的花邊新聞上就提到過‘婆娑六欲舞’,那條新聞大肆宣揚神魂交合,說不準就是一種潛移默化,降低公眾戒心的手段。
須知,人心隔肚皮,哪怕是夫妻同床也未必同夢,可若是神魂交合,那便如赤心照鑒,一覽無餘了,這要是被人利用了……
當然,說起花邊新聞,就不能不提它最為經典的用法,轉移公眾視線、降低熱度了。
不管什麼肮臟齷齪的時事爆出來,花邊新聞總能巧合的插上一腳。
而在這些新聞爆炸性湧出泛濫之際,什麼東西潛藏消失了下去就很有意思了,正是東岸花開浪滔天,西潮靜退暗流牽。
不過,對於這些,許平秋是不感興趣的。
畢竟瓜再甜也得碎,天聖城用不了多久,都將化作一抔黃土,另一個重要原因則是……他吃瓜吃不明白啊!
信息太籠統了,這頭剛爆出來,後麵就沒下文了,看的雲裡霧裡的,給許平秋的感官約莫是:
qqcy剛驚現bbdr以權謀私被雙標,Yc後腳立馬就爆出Myy腳踩兩條船,人設一向聰明的Xyy和當紅Fyy兄弟情因此破裂,原因疑似Myy在與Fyy獨處的時候下意識喊Fyy讓他幫Xyy推一下,當你看到這裡才意識到不對勁,原來qqcy是青青草原,yc是羊村一樣欲言又止。
所以,他更多的是將解讀、認知方向落在經濟這一塊。
根據許平秋的推斷,在白龍摧城終章到來前,必定還有一場壓軸大戲,那便是「十二商行」代‘天’行事,高居鐮刀,收割城內韭菜。
隻要領悟了這層,不說掌握了主動與大勢,但至少知道啥時候風緊扯呼。
玉簡在空中不斷交替,篩選,隻是在許平秋接連看了好幾個消息後,眉頭卻不由皺了起來。
他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天聖城都已經把持在「十二商行」手裡了,你能看到的,都是他們想讓你看到的。
在其他方向可能還沒有那麼明顯,但在經濟上,真是拿根稻草當香燒,糊弄鬼呢。
各方麵總結而來就一個意思,形式利好!
看的許平秋都熱水沸騰的想創業,想開一家內衣店,因為這樣,當彆人虧的褲衩子都不剩的時候,你還能有一大堆的褲衩子換著穿。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更不用說許平秋還有獨一無二的後來者視角,能直接拿結果倒推。
天聖城內的經濟繁榮不能說是假象,但肯定是一個五彩斑斕的泡泡,它的繁榮完全是建立在奴隸貿易,對外吸血的前提下,外麵動一下,裡麵才……
總之,話糙理不糙,天聖城從建立的開始,就注定它是為了被‘摧毀’而建造。
哪怕不以後來者的視角來分析,但世上任何長存的體製,絕不可能僅僅是通過吸血而存在,即使沒有白龍摧城,也必然會有其他緣故使其消亡。
雖然新聞的內容被稍加控製,但許平秋能肯定,「十二商行」還沒開始收割,因為城內的氣氛就少了一種韭菜被割特有的瘋狂。
…
…
月色漸移,光影遊移。
儘管在獲取信息這方麵遇到困難了,但許平秋賊心不死,還尋思著怎麼往裡硬摻合一腳。
忽然,他察覺到了一縷異樣,目光驀然落在了床榻上,隻見原本熟睡的女孩身上竟再度冒出絲霧狀的寒氣,如冬日晨霜,悄然蔓延。
許平秋不由疑惑的起身,來到了床榻前,方才還安然入睡的女孩此刻表情滿是痛苦掙紮,深陷夢魘之中。
沒有猶豫,許平秋當即清喝一聲。
“醒來!”
聲如劍鳴,錚然入夢,無儘無望的血色被喝退,女孩猛然睜眼,驚慌地坐起身來,入目所見,唯有靜謐的月光,以及……
許平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驅散殘留的寒意,詢問道:“怎麼了?是做噩夢了?”
“嗯,我…我…”女孩微微點頭,纖細的指尖不自然揪緊了衣角,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本欲將夢境發生的一切向許平秋傾訴,可張口吐出幾個音節後,卻突然頓住了,淡色的瞳孔漸漸失焦,蒙上一層迷茫的霧氣。
許平秋沒有催促,隻是將她眼前淩亂的發絲輕柔地撩到耳後,收回了手,靜靜地等候著。
女孩眼眸無神的動了動,她努力的去回想,可越是這樣,反而越是一片空白,唯有一股莫名的悲傷隨著思索不受控製的湧出,如苦澀的海水,嗆上心頭。
她意識到自已一定是遺忘了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可她連究竟是哪裡出問題了都不知道,這種無力感讓她愈發沮喪。
最終,女孩垂首抿唇,隻能艱難無力的擠出這幾個字:“我…忘記了。”
“忘了就忘了吧,噩夢不記得也好。”許平秋以為她隻是單純做了一個噩夢,便溫聲安慰道,試圖緩解她的不安。
“不,不是夢,還有……”
女孩抬頭,目光急切地與許平秋對視,可說到後頭,聲音便小了下去,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還有?”
許平秋看著女孩激動的樣子,結合她話中的異樣,很快便想到了什麼,神色也驚訝了下,食指輕輕抵在女孩的眉心,探查起了她的神魂。
他是有聽說過為了防止奴隸不聽話,施展道術抹除記憶的,並且仙道世家中,就有一家是以此類神通道術聞名的,但……這種道術也不至於泛濫到這種程度吧?一個沒有靈脈的在他們眼裡都有被抹除記憶的價值了嗎?
直到片刻後,許平秋眉頭緊蹙,找到了答案。
施展道術的那人純粹是來練手的,甚至在出手的時候,那人根本沒考慮過這個女孩是否能活下來。
故此,女孩的神魂已經不能用混亂來形容,而是混亂無序,一片狼藉,能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沒有出現認知異常或變得呆傻,隻能說是一種不幸中的萬幸。
“你的感覺是對的,你的記憶應該缺失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