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己不改命,命薄緣慳(1 / 2)

小道士白日裡沒有追到淩言,秦莊找人的技術一流,甩人的技術自然也不差。

自己山上修行那許多年,沒成想到了陳關大街上連兩個人都追不到,委實有點兒丟麵子。

找了地方填肚子,待得一個紅日掉進淮江,另一個銀色的大圓盤又自崤山那邊升起,這才活潑跳脫地買了素食糕點飛也似地跑去了江邊。

他隻一看船隻在月光襯托下的剪影大小就能夠分辨自己要找的人在哪裡。

那人在浩浩蕩蕩的淮江中撐一隻小舟,舟中點了支小蠟燭,顯出夜月晚舟江麵行的詩意來。天地萬物在淮江中小了,舟自然也小,可是總能顯示出一種從容的氣魄。

“大師兄——大師兄,廿三來看你了——”

小道士衝著自己目光所到的小船喊,老者果然隻來回翻覆了幾下船槁,小舟的行船速度比之淩言他們所坐的時候還要快上不知道多少,隻是幾個起落之間,小舟已經出現在了小道士的麵前。

老者見著小道士,固定好船,跳下來露出慈祥的麵容道:“廿三來了啊?”

廿三點點頭,將自己買來的素食糕點遞給大師兄。老者接過糕點並不客氣,大口吃到胃中,確實能夠抵禦江麵寒氣。

“今日有人坐過大師兄的小舟了?”廿三隻看一眼舟中境況,就知道大概:“還是兩個人坐的,大師兄渡江的功夫越來越了得,這樣算來就有兩百七十二人,不過離著一千還差好多人。”

凡是慶俸觀的罪人,都要在淮江上撐一葉小舟,來來往往總計要渡完千人才算將功贖罪。

老人寵溺看著小小少年因為巨大的數字而悶悶往淮江中打了一個水漂。水漂過去,月色流轉下“蹭蹭”地在水麵連掃十幾趟才沒進了水裡。

“有什麼關係,慢慢來,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可不是這個道理?”老者目光看著崤山更遠了,似乎遠進了崤山上的慶俸觀裡似的。

小道士不依較,這可不是能慢的。

“再過幾日我就及冠了,大師兄分明說我及冠你就回來,如今這樣是更不可能了。”

他的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除了那一身道袍,沒有一星半點兒道人的影子。

慶俸觀的小師叔祖,有誰知道會是這個模樣?

“那倒是挺快的,你今日下山找我為的是及冠之禮?”

小道士搖頭,顯然自己師叔的事情還在困擾著他:“大師兄,我想問問,關於我們慶俸觀命辰的事情。”

一說命辰,老者了然:“你平日調皮,今是又同你師叔有不愉快的事了?”

“觀裡命定庚辰。他們人人都說師叔如今一百一十七歲,過得今年,就是會有兩百一十七歲的人。而我?我自然兩百年活不到,活成一百二十三歲也不錯,就是忽然怕——”

廿三沒有再說出自己害怕的東西。

這個世界對於崤山慶俸觀的每一個人都太過漫長。畢竟,人們以為崤山守靈人真的能夠長生,而崤山那個地界,長生雖是無稽之談,長壽倒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除了外人不曉得,崤山人人皆知,他們的觀主年已一百一十七歲,過得今年,便能二百一十七歲,而自家小師叔祖總歸不是要活到一百二十三歲就是要活到二百二十三歲的人,久了連廿三都這樣想,從來沒有懷疑過。

老者看小道士打著一個比一個遠的水漂,這無憂的少年郎,不離開這崤山似乎就會永遠這般下去了。

“你啊,長大了,知道害怕反而就沒有什麼好怕的。所謂害怕,不是對未知充滿迷茫恐懼,就是擔心往後事情發展不能順遂自己心意。須知這個世界,你不改命運,命運即來安排你。”

老者著實做了一碗行走的心靈雞湯。

廿三目光定定的,朝著淮江裡的崤山望。

崤山是已知的,陳關與朝安城也是已知的,除此之外,未知的人事就太多太多了,怕是怕不過來的。

“對了,大師兄,我還沒有問你,一個人可不可以用什麼方法改自己的命辰呢?”

小道士麵上帶出不解和期待來,老者笑了笑,手中遙遙一指崤山:“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有人比我更明白這個問題究竟該怎麼回答。”

能夠給小道士解答的,崤山之上恐怕隻有一個十七道人了。

小道士這麼一想,便往崤山那邊望,崤山沒有望到,倒是給麵前好一艘大船擋住了視線。

那大船船身太大,淮江邊上不比江心,水位很淺,稍不注意就容易擱置,極為考驗掌舵者的功力和經驗。小道士和老者看去,那大船的掌舵者必然經驗豐富了。

秦莊坐在因著月光遍照而顯得光滑可鑒的一塊大鵝卵石上,坐地端正,目光掃視著淮江,忽而掃到了行至江邊的大船。

他搖醒幾乎快流出夢口水的淩言,淩言尚且迷蒙:“啊?咋啦?月亮被個大雲彩給吃啦?”

秦莊沒有回答淩言,反而問道:“你想不想打一頓白日裡劉二拐大船上那些要刺殺你的黑衣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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