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召喚著祁歡手上的化雨劍。
化雨劍原還想反抗,畢竟這靈器認的主是祁歡,並非是周周,現在周周控製的不是祁歡的身軀,化雨劍自然會抗拒。
但等周周再一用力,化雨劍的靈識也被暫時割裂。
現在到周周手中的隻是一把尋常的靈器。
周周二指並攏,在化雨劍修長秀麗的劍身上彈了一下。
“當——”
靈劍立時發出一聲清脆的劍鳴,周周不甚滿意。
“到底是雌劍,輕柔有餘而陽剛不足,也罷,隻能試一試。”
他調動著全身靈力,目不斜視盯著前方,藍色光球開始收縮,最後凝聚成僅有杯口大小,繞著周周上下左右輕快飄動。
終於確認了周周身份,忽然自幽藍小球中迸射出十足的閃電,全部衝周周和祁歡而去。
祁歡尚不明白,不是說好的對付煉神境嗎,怎麼一直是這幽藍小球在作怪。
但他還是下意識搜刮體內靈力,要用震天吼和斷雷霆去阻擋,但是有個人比他還快,周周擋在了祁歡身前。
周周已顧不上同祁歡解釋,隻衝人大聲吼道:“祁歡,這是最後一次,注意記我劍歌!”
手中的化雨劍被他豎在身前,屏息凝神,口中高歌唱誦:
“大風沸兮雲薄天,驅萬乘兮紛來旋。紛來旋兮沛之宮,士桓桓兮福攸同!”
瞬間,化雨劍幻化成千萬把虛影,這些劍影攜帶起無數狂風,合力之下攻向那球狀物質。
周周對它的影響實在有限,明明周圍都是呼嘯的劍氣和山風,明明祁歡所能感受到的隻有周周恢弘磅礴的劍意和殺氣。
可那藍色小球,無聲地穿過周周所設的結界,穿過周周的身體,甚至穿過祁歡的身體,飄了出去。
祁歡感到身體的溫度在急劇下降,血液跟著流逝,他忽然想到了周周曾給他說過的,關於吼天猿一族的故事。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周周,你——”
可祁歡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躺倒在地,直愣愣盯著天空,瞳孔中映照出藍色小球的影像。
周周持劍的右手碎了一塊兒,露出被毀去半截的螢石。
從幽藍小球中傳來一陣突兀的歎息:“唉,原來您在這裡,我們找了您很久。”
周周笑了,看了看仰躺著的祁歡,笑著回應道:“今日一戰,他未沾因果。此後,不會成魔,不是你們口中的災星。”
那頭有些沉默:“……您並未成功。如果您不出遮天鏡,或許真可改變他的命數,但現在已於事無補。”
周周歎了口氣,他當然知道自己失敗了。
可周周還是堅持道:“從前他洞玄一境生心魔,以後不會,那就是改命了。”
幽藍小球又反問他:“世間因果環環相扣。柏燁和柳白,本該死在這場青國內亂中,您無意中阻止了他們在青國內亂中殞命。”
“但是參與進何嵐父子一事,導致遮天鏡生,靈器現世,柏燁還是被牽扯其中。”
“而現在,如果他不因柏燁和柳白生心魔,卻會因您生心魔,您又該如何?”
周周被問住了,隻好喃喃道:“依據法則,他會逐漸忘記我……不會……”
不會因為自己生心魔的。
可周周又實在矛盾,他害怕祁歡記得自己,又不想被祁歡忘記。
幽藍色小球再沒有問話,現在一切都已改變,沒有人能夠預測下一步祁歡會走向哪裡,命運的所有重要節點開始不斷變化。
這變化,周周已不會再得知。
“唉……”對麵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您該回幽墟了。”
話音落,在祁歡的瞳孔中,他隻瞧見大風劍歌的劍意止住,好像世間所有的風都停了,周圍完全靜止下來。
祁歡還在回想周周給自己說的吼天猿的故事:
“第二道天雷也出現了。它和常人理解的都不一樣,那是一個直徑在一尺,發著幽幽藍光的球體。”
“在這位強者接觸到球體的一瞬間,他的手指開始瞬間化為焦土,灰燼很快被山風帶走。”
“這時,吼天猿身軀像是被雷電燒過一般,變得黑黢黢的,黑得發亮,完全成為一個焦炭。”
“緊接著,一陣微風輕輕吹拂,吼天猿的身軀忽然從焦黑的頭部開始,一寸寸灰往下掉,最後整個猿通山都漂浮著一層黑灰。”
“微風輕輕地吹,輕輕地搖擺,鬱鬱蔥蔥的猿通山已變得麵目全非,這一層黑灰隱在所有的煙塵中,再也瞧不見了。”
他的腦海中一字不差地重複著這些話,忽然構想中的畫麵變成了現實。
周周的身軀在幽藍小球穿過的一刻,變成了一片焦黑,緊接著風來了,黑灰開始一寸寸往下掉。
祁歡瞪大了眼睛,感覺眼睛在發潮。
可很快,周周的臉再次出現在他麵前,一張放大了的臉忽然湊近了,這很符合周周的個性,總愛捉弄人。
“傻了?看什麼?”他說。
祁歡的五感回來了,他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衝周周哭訴:“我以為你走了,我把你害死了。”
周周說過,隻要不出遮天鏡,他就能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