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小雪早停了,月亮也明晃晃地掛在天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輝。
深吸一口氣,冷氣灌進身體裡,程鳶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忽然,餘光瞥到院落角落處一道黑色的身影。
像一墩石像,筆直地杵著。
縱使是無神論者,程鳶背後也驚出一身冷汗,畢竟朱少爺的棺材還停在前廳,雖然不知道那表小姐有沒有處理。
她才試探著走上前一步,那個鬼影就動了。月光從樹縫裡漏下來,露出了半張臉。
“……長祗?”
程鳶鬆了口氣,而後有些疑惑。
“你半夜在這裡乾什麼呢?”
或許是知道娘明日就能醒來,她心情輕鬆了不少,也能提起打趣的心思來。
“莫不是找不到如廁……”
然而後半句話在謝長祗走過來,看到一雙紅眼睛時硬生生卡住。
“伯母沒事,太好了。”
他乾澀道,方才聽到程鳶的動靜,他第一時間就出來了,但隻差幾步就止步不前。
不敢上前,怕再看到些他承受不住的。
他也沒有資格上前。
最後讓黃序秋捷足先登。
他很可恥地,蹲在門外偷聽了整個經過,心情像是一次次跳崖,起起落落。
伯母還活著,他終於能將自己從沉溺中解放出來喘口氣。
但又聽到程鳶被委托了事件,他心高高提起。
“我陪你去。”他鼓起勇氣道。
若是二人距離再近些,程鳶就能看到他眼底的一絲忐忑,
和自卑。
程鳶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那事兒不簡單,她不能再讓身邊的人因她陷入危險之中。
“為什麼?我可以幫你的,我很有用的。”
謝長祗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
程鳶認真地看著他,“這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我一個人來就行了,表小姐沒有給我時限,但我定是要做好的。”
尤其此事的對象還和這次的冥婚逃不脫乾係。
“你就是覺得我不行。”謝長祗灰了臉,他微微偏頭,冷白如玉的臉上血跡早已乾涸,額前幾縷碎發遮住眼底的脆弱。
程鳶皺了眉,她伸手想去撫上那駭人的傷疤,“長祗,你的臉……”
謝長祗上前一步,眼底如無底的漩渦,慘然一笑,“我毀容了,你是不是不喜愛我了?”
程鳶一愣,一時沒把兩件事情的緣由結合起來。
“沒事,序秋他醫術很好的,等回去了我去求求他,不會讓你留疤的。”
“序秋,序秋,程鳶,你若是屬意他,為何又要了我!”
謝長祗靜靜站在樹下,精致的容顏上流露出幾分淒哀,眼眸黯淡無光,字字泣血。
程鳶已經不知所措,她急忙上前兩步,開口,“你胡說什麼,我不喜歡序秋!”
“真的嗎?那鳶姐姐,你歡喜我嗎?”
謝長祗麵容蒼白如雪,漆黑的眼珠子卻流轉著迷人的光芒,和一絲,幾乎不可見的卑微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