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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進近了後半夜,程鳶幾乎是踉蹌著跑到房內,將玉瓶裡的藥丸喂到程知嘴裡。
做完這一切,仿佛是用儘了所有的力氣。
程鳶手臂一軟,癱在床沿,玉瓶當啷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到門檻處。
滾到黃序秋鞋邊,他彎腰拾起。
程鳶一路跑回院中,動靜鬨得並不小。
“鳶姐姐,這玉瓶……”
他微微一嗅,眉眼中跳躍著燭火,後半句話未出口,已然是知道了緣由。
“都怪我,方才不夠周全,應當再好好檢查,好在伯母沒事。”
他說著,心底升起無限的慶幸。
程鳶不語,隻是雙眼緊緊盯著程知。
藥丸是入口即化的,但程知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
黃序秋上前兩步,伸手把了脈,眉宇舒展開來,安慰道,“伯母脈搏雖弱,但平和,明日應當就會醒來。”
語畢,程鳶臉上的焦慮才散去了一些,隻是仍舊垂著頭,抿緊了唇瓣,許久才從喉中擠出兩個字,“多謝。”
黃序秋眼底帶上一抹歡喜,溫聲道,“鳶姐姐,與我客氣什麼。倒是你,應當保重好身體,伯母最掛念的就是你了,明日等她醒來,若是看到個黑眼圈鳶姐姐,怕是會心疼。”
這般說著,程鳶糾結地看了程知一眼,這才扶著床邊小桌,試圖站起身。
然而方才跪坐太久,才站起身,程鳶就眼前一黑就搖搖晃晃倒向一邊。
“鳶姐姐!”
黃序秋伸出手臂,卻停在半空之中。
程鳶扶住了床沿,晃了晃腦袋,擺了擺手。
“無礙。”她唇色慘白卻硬給他擠出個微笑,讓黃序秋心底揪起了一塊,但張了張口,更多關心的話隻能吞進肚子裡。
“那我去問問丫鬟,可還有夜宵,鳶姐姐你定餓了一天,所以才頭腦不適。”
然而程鳶搖了搖頭。
“彆去了。”
黃序秋眨了眨眼,終於品出絲不對勁。
“鳶姐姐這藥,是從表小姐那拿的?”
程鳶沒有否認,黃序秋握緊了玉瓶。
“這假死藥,比尋常的假死藥還要更上檔次,其中有些藥材,連我都聞不出來,那表小姐如何會好心用給伯母?”
“不是她好心,是朱老夫人。原先表小姐找娘來的確是想直接將人活埋冥婚,但朱老夫人她吃齋念佛一輩子,前半生失了丈夫,後半生又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心求死,也不忍讓兒子背上孽債,便替了娘,試圖用假死瞞天過海,下去陪她兒子了。”
“至於表小姐,大抵是拿朱少爺當哥哥,殉情是不願意的,但想多送我們幾個人去死去陪朱少爺是真的。朱老夫人應當是囑咐過她,待她死後,將假死藥喂給我娘,放人離開。不過,這表小姐,自然是陽奉陰違了。”
不然也不會在她夜訪她時,才拿出玉瓶來。
她可不信她是真不小心忘記了。
若是自己真安安分分睡一夜,可能明日睜眼就隻能看到閻王爺了。
黃序秋瞳孔驟縮,似有些不可置信,但又說不出什麼話來。
“這也太過分了!”最後他輕罵道,清亮的眸子裡滿是怒火。
“那她又如何這般好心,將這藥又給了?”
“這藥不會是假的吧?”
程鳶搖了搖頭,“她拜托了我一件事。”
黃序秋氣急,“她要求什麼了?”
等黃序秋踩著重重的腳步離開,程鳶最後看了程知一眼,這才熄了燭火,退出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