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君九出現的時候,奚昊才像是被引起了興趣似的, 饒有趣味地向前探了探。
清嫵不遠不近地站著,低著頭十足的恭敬模樣,似乎是完全沒有在意東華宮發生了什麼。
看到君九站在奚昱身邊說話, 奚昊微微眯了眯眼。
一聲輕咦聲突兀地出現:
“冥界居然有漏網之魚?”
奚昊又恢複了不動聲色的模樣,隨手丟了一個小法術將清嫵籠罩在內:“你怎麼來了。”
“——奚昊,你若是不出手, 就不怕那冥界人將你所作所為告之六界?”
奚昊冷嗤一聲:“他若是想說那便說吧, 難不成以閣下的手段竟是留不下這些人嗎?”
天帝麵色平靜,語氣卻帶著譏諷。
那聲音停頓片刻, 也不知是被奚昊戳破了計謀心虛還是不屑辯解, 沒有回應奚昊,而是換了副說辭:“今日可是你兒子大婚, 你這個天帝卻躲在紫宸宮看熱鬨,眼下這親怕是也結不成了, 天界威嚴掃地, 你還是不準備出手嗎?”
奚昊緩緩摩挲著手中溫潤的玉石闌乾:“閣下不是頗有成算嗎, 既然能瞞著我在東華宮布下如此陣法,想來也應該有辦法讓我那逆子自己走進星辰殿的陣法之中。”
黑霧顯出了一點身形,被奚昊點出了自己私底下的所作所為也半點不心虛:“哎呀,被發現了。”
語氣輕慢, 十分沒有誠意。
奚昊似笑非笑地盯著眼前身形小了一圈黑霧:“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這許多事,難道當我是瞎子不成。”
若是旁人聽見天帝說這一番話, 早就跪地求饒了。
可黑霧隻是晃悠了幾圈,並不接奚昊的話茬, 繼續鼓動:“可是東華宮現在的境況,你這個天帝也不好再躲著。”
奚昊盯著黑霧,目光沉沉:“你當真想要我出手?”
黑霧在奚昊的眼神之下忍不住後退。
怎麼回事!他竟然被奚昊這個區區……天帝給嚇到了?
不過是個小小的衍生世界,連天道都還未誕生,根本不足為懼。
想到這裡,黑霧心裡又生出些惱怒來,他怎麼敢挑釁自己!
待到法陣成功,這個世界也就廢棄了。
一個廢棄的世界,自然也就沒有未來,甚至於眼前這個位高權重的天帝也會被困在這裡直至消散。
於是黑霧看著奚昊的眼神又帶了些憐憫,話語卻是毫不留情的尖銳:“既然你知道,那如今的情景便是你這個天帝默許的,又何必惺惺作態,你若是有意,此刻便出現在東華宮,破了那結界救出你兒子便是,我又不會攔著你,畢竟想要界珠能量的又不是我。”
奚昊收回了視線,沉默不語。
這是示弱的意思?還是被戳中了痛點?
既然這奚昊還站在這裡,就說明他在默許。
黑霧心裡湧現出“果然如此”的情緒,有些自得。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即將成功的法陣,黑霧的話多了起來:“隻要你出麵,繼續主持儀式,讓兩個新人進入到星辰殿,到那時,界珠歸位,法陣啟動,壁壘被打開,你就能獲得去往外界的能力——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訴求嗎?”
奚昊看著東華宮的方向,黑霧以為他有所動容正要再接再厲繼續鼓動,奚昊就乾脆利落地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你不出去了?!”
似乎是覺得黑霧的話很好笑,奚昊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畢竟我可是個好父親。”
好父親?所以不能對奚昱下手?
“你都要走了誰還管你是不是好父親!”
黑霧真是恨不得拎著奚昊的衣領狂吼,隻是介於奚昊身上的氣勢過於深沉而放棄了這一想法。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他……
“咦——”
黑霧被奚昊難得一見的情緒給吸引,順著視線看過去。
原來正是他留下的後手,見結界牽製住了衡燁,便當機立斷直接以奚昱和司寇瀾為核心開啟法陣。
隻是還沒等黑霧猖狂大笑,就見那個本來被結界牽製住力量的衡燁回轉身一招就將他安插在六界的棋子一網打儘。
黑霧:……
“嘖有點蠢……”
奚昊這聲點評幾乎讓黑霧狂暴,隻是瞬間,黑霧被激起來的情緒就平複下來了,至於黑霧中被隱藏起來標紅的警告自然是無人看見。
奚昊沉了眉目,繼續激將:
“你當時布置下這個計劃的時候就沒想到衡燁這個變數?”
奚昊的語氣似有嘲弄。
“你若是不讓這個衡燁做這個什麼主婚人,也就不會如此曲折!”
言罷,黑霧又疑惑地繞著奚昊:“難不成你是故意的?”
還沒等奚昊說話,黑霧又自顧自地否決了:“除非你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黑霧看起來十分確定,像奚昊這樣的人對力量的追逐是沒有止境的。
更何況今日的局麵分明就是在他的縱容下達成的。
所以黑霧並不懷疑奚昊。
奚昊有些奇怪,難不成這黑霧竟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被派到這裡來的嗎?
但凡知道灰霧的去處就該警惕衡燁。
“看來是天意啊。”奚昊的聲音很低,幾乎消散在風中。
黑霧不太懂奚昊口中的天意,若說是天道,此方世界並沒有天道,可若說是天界,他不就是天界的天帝嗎。
不知為何,奚昊心中愉悅了幾分:“你不出手嗎?”
黑霧的身形一頓,隻覺得這句話略有些熟悉便不再管,語氣有些自傲:“不用,其實陣法已經成了!”
“什麼!”
奚昊看向東華宮,隻見方才被衡燁打斷的紅色法陣又成型了,而且似乎光芒更甚!
“恭喜天帝,終於要得償所願!”
黑霧嘎嘎的粗糲笑聲響起,奚昊臉上卻絲毫沒有笑意,不耐煩地將不知何時到他身旁的清嫵揮到了一邊。
清嫵?
奚昊猛地扭頭看向清嫵。
衡燁看著眼前的紅色法陣,麵容沉凝。
司寇溶帶來係統的掃描結果,說是奚昱與淼淼便是法陣核心。
“係統說方才那幾人所站的方位便是以自身為支柱,以奚昱和淼淼為核心的法陣,哪怕你打斷了施法,法陣還是成功了。”
也就是說,星辰殿的法陣不過是障眼法。
隻要奚昱和淼淼踏進了東華宮,就絕無可能逃脫。
也就是說幕後之人早已知曉他想做什麼。
他們之間有人泄露了機密!
蘇子安皺著眉:“衡燁,方才被我們毀壞的法陣似乎在恢複,而且……我的修為在消散。”
蘇子安的話音剛落,就有人發現了這一點。
“怎麼回事!我的法力!”
“這個奇怪的陣法在吸收我們的法力!”
“衡燁!你們天界不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被圍困在東華宮本就讓這些人對天界心生不滿,眼下自身法力更是在逐步消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這裡是天界,他們理所當然地將心裡的負麵情緒儘數宣泄到衡燁身上。
“衡燁!難道困住我們你們天界就能一統六界了嗎?”
“衡燁,你們天界當真要與我們為敵!”
“衡燁我勸你最好放我們出去,要不然我們陛下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衡燁看著東華宮正殿的法陣在逐漸修複,看著奚昱和淼淼在法陣內痛苦地蜷縮在一起,看著莫夏領著一乾人等在破除結界,還有結界內仍舊存在著的那股莫名的力量以及消失了的漏洞。
見衡燁不回答,有性子急的,直接仗著自己的修為上前,看樣子似乎是想要給衡燁一個教訓。
隻是他還未近身,就動彈不得,手上的動作甚至還正對著衡燁的領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什麼。
“衡燁,放開他!”
更多的人湧了上來,衡燁眉頭微皺。
莫夏被身後的動靜吸引得回頭看了一眼,翻了個白眼:“蠢貨!”
身旁正在努力破除結界的屬下有些委屈:“城主,我們可都在認真破除結界,沒有偷懶。”
他們魔族向來是強取豪奪彆人,摘彆人的果實,什麼時候乾過這些事情,可不得委屈。
莫夏麵無表情地敲了一下屬下的頭,正好對上妖界衡氏族長衡溯的視線。
衡溯溫厚地笑了笑:“都說莫城主於結界一道是大家,這東華宮的結界……城主可找到漏洞了?”
莫夏手上的動作不停,雖然體內魔氣一直在消散,卻也不耽誤她破結界:“沒有。”
若是找不到結界漏洞,暴力破除也並非不可,隻是顯然,他們之中並沒有修為能高到這個程度的人。
因此,除了耗費修為之外,並無進展。
至於衡燁,早就將衝上來的一乾人等打包送了回去。
看著躺在地上被捆成一團的小祖宗們,那些六界派來的使臣長老頭都大了。
“衡陽上仙,我家殿下年幼不知事,可否……”
“那便請諸位看好自家小輩,莫要添亂!”
衡燁微微笑著,甚至還頗有禮節地頷首致意,像是在寒暄,可誰家寒暄把對方小輩給捆了扔地上的。
這些使臣哪裡還敢輕視,嘴上說著不敢不敢,臉色卻垮了下來。
初出茅廬的小祖宗們脾氣暴躁也受不了苦,被人一引導就對著衡燁下手。
這群老狐狸也不是沒看出來,隻是想著衡燁看起來好說話些,讓小祖宗們試探試探也未嘗不可,誰知道都沒見人出手,自家小祖宗就被捆起來扔在地上,被封了口,臉上涕泗橫流看著好不可憐。
至於傳說中好說話的衡陽上仙……到底是誰在傳這些名不副實的話。
“提醒諸位,此刻我們同困在東華宮中,這不知名的陣法還在吸收我們體內的法力,本是休戚與共,更該齊心協力才是,怎麼隻想著找我要說法,我若是有什麼說法,太子也就不會變成這般模樣。”
眾位使臣長老看向法陣中央的奚昱和司寇瀾,臉色更不好了。
衡燁正說話,法陣之內,奚昱正痛苦得麵目猙獰,卻還是將淼淼護在懷裡。
有心腸軟的也不忍再看,見莫夏他們在破除法陣,也就顧不得什麼偏見,直接加入進去。
衡燁則是凝神探查結界漏洞所在。
也不知是不是陣法啟動的緣故,方才找到的漏洞竟然消失不見了。
正想著,一道身影撞在結界外側,順著結界滑落了下去,一道血跡就這麼憑空地出現在東華宮上方。
那是……清嫵?
衡燁眼神很好,自然也看出清嫵受了很嚴重的傷。
清嫵不是跟在奚昊身邊嗎,怎麼會?
奚昊在做什麼?
不對!
衡燁盯著清嫵落在結界的那一點上,手中銀光閃爍,月恒在衡燁手中顯現。
拉開弓弦,以神力為箭。
衡燁瞄準了那一處,鬆開手,金色的神力射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結界,破了!
第077章 脫困
衡燁上前探查清嫵的傷勢, 手指懸在清嫵的手腕上方,神力便沿著經脈在她的體內遊走,以此探查清嫵體內的情況。
不出衡燁所料, 清嫵的傷勢其實並不重,下手的人無意取她的性命。
神力遊走一圈後,清嫵便察覺到身體好了些, 掙紮著對衡燁說了什麼。
衡燁側耳傾聽,片刻後語氣和緩地道:“好,我知道了。”
清嫵似乎還有話要說, 忍不住抓住衡燁的衣袖, 隻是衡燁的神力剛好遊走到肺腑,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打斷了清嫵的話。
這口血吐了出來, 加之見到了衡燁,清嫵立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隻是仍舊放心不下,攥著衡燁的衣袖, 卻說不出話來。
衡燁知道清嫵擔憂什麼, 寬慰道:“放心。”
清嫵終於鬆了手。
“衡燁, 把清嫵交給我吧。”
模糊間,清嫵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隻是抵不住沉沉的睡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衡燁收回了手, 來人輕鬆地接住了清嫵,對著衡燁道了一聲謝。
“不必客氣, 清歌上仙。”
清歌半扶著清嫵,想了想, 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洛初他們真的能抓到那個幕後之人嗎。”
“若是先前我隻有五分把握,可現在……”衡燁看了一眼清歌懷中的清嫵,歎息了一聲:“大概有九分。”
清歌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兒,得到衡燁肯定的答複後,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半扶著清嫵離開了。
南晚見了自家主掌的身影,便來到衡燁麵前告彆,準備和清歌一起回天機府。
隻是還沒等南晚開口,衡燁就搖了搖頭:“星君留步,這裡或許還需要星君援手。”
南晚有些疑惑,但還是順從地留了下來。
此時東華宮結界已破,離開的人不知凡幾。
雖然在天界經此異變,對天界倒也沒有多大的損失,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此次顯然是針對天界太子奚昱和人界公主司寇瀾做下的局。
沒見結界都破了,奚昱和司寇瀾還被困在法陣中嗎。
至於他們,或許那幕後之人是想一網打儘,也或許隻是無妄之災。
但顯而易見的,能有如此大手筆布下此局一口氣得罪六界的,定是個不好相與的人,打算怕是也不一般。
風雨欲來啊。
不想沾惹麻煩的自然是想快點回去將此事告知自家陛下,好早做打算。
一時之間,東華宮空下來不少。
留下來的多多少少都帶著自己的心思。
“老大,我們為什麼不走啊。”
莫夏不知道怎麼開口,看了一眼奚昱那裡的法陣,找了個借口:“幫忙。”
東華宮的結界破了,但是那對新人依舊在法陣中,看起來不太好。
但是,這跟他們魔界有什麼關係,他們魔族可沒有什麼樂於助人的歹毒品格。
屬下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也沒發現他們老大這麼好心啊。
衡燁自然聽到了魔界那裡的對話,想起之前聽過的傳聞,便來到莫夏麵前:“莫城主若是有事不妨直說。”
就是不方便直說,所以莫夏才磨蹭到現在。
衡燁倒有幾分確定了,想起之前在人界那裡聽到的消息,便開了口:“莫城主或許可去人界景雲山轉一轉,聽說那裡風景不錯,隻是山路難行,人跡罕至——城主若是得空,可去散散心。”
莫夏神情一鬆:
“多謝。”
莫夏繞過衡燁,來到法陣前,看著法陣上的紅色符文半晌,搖了搖頭:“抱歉,這個法陣我幫不上忙。”
“無妨,莫城主若是忙先行離去便是。”
莫夏沒有立刻離開,反而看著衡燁無比認真地承諾“我欠你個人情。”
衡燁也不推辭,若是他心中所想是真的,總有一天要和魔界打交道:“好,我想不會太久或許就有事需要城主幫忙。”
莫夏點頭應下後邊乾脆利落地領著手下離開了。
隻是離開的方向並不是穀南山,而是去人界。
直到永安山,屬下才開了口:“老大,辛虧沒彆的城主來,要不然咱就穿幫了。”
莫夏敲了一下屬下的頭,斜睨了一眼,神情冷淡卻又帶了些嫵媚懶散,和方才在衡燁麵前的形象大相徑庭:“彆廢話,去景雲山!”
東華宮裡,衡燁依舊對著眼前的法陣發愁。
法陣上的紅色符文乍一看覺得有些詭異,可看久了衡燁又在裡麵覺出些神性來。
看來確實是給“神”用的祭祀法陣,上麵流動的紅色光芒落點就在奚昱和淼淼身上。
說是以二人為核心,可是他們分明就是血肉之軀,如果沒有提前設置好,不可能會平白地變成核心。
想到這裡,衡燁的視線仔細地從奚昱和淼淼身上掃過。
因為是大婚,二人身上的婚服極儘華麗繁複,不說淼淼頭上的首飾便有二十餘件,單說奚昱腰間係著的玉佩那便大有來頭。
隻是這玉佩似乎不是當初定的那一塊。
衡燁又看向淼淼的腰間,係著的是同樣的玉佩,這也是先前他們二人商量好的,玉佩也是他們二人共同挑選的。
而如今他們腰間係著的這一塊,雖然看起來相似,但是細微處的花紋卻不相同,看起來似乎和陣法上的符文有些相像。
“奚昱,你們腰間的玉佩可有誰碰過。”
體內能量被硬生生剝奪,自然是痛苦的,隻是為了保護淼淼,奚昱強撐著沒有失去意識。
聽到衡燁的話,奚昱也意識到什麼,泄氣般地提到了一個人:“黎茉。”
“黎茉?”
“對,若說誰最有可能下手,那就隻有黎茉了。”
奚昱閉了閉眼,語氣有些微弱,不知道是因為身體上的痛苦還是彆的。
怪不得。
方才人多,情況又混亂,衡燁隻是隱約猜到問題或許出在奚昱身上,而能近身接觸奚昱也就是黎茉了。
黎茉呢?
方才還在同他們在一處。
衡燁看向南晚,南晚一愣,心中突然大悟,原來留下她是因為這個原因?
難不成衡陽上仙早就懷疑黎茉了?
司寇溶對天界不熟,所以找人就隻能交給南晚,而且她也有能力製住黎茉。
“奚昱,把你和淼淼的玉佩摘下來。”
奚昱掙紮著將玉佩扔了出去,但是毫無效果。
衡燁想了想,問司寇溶:“問問係統,支撐這個法陣運行的能量是什麼?”
“當然是‘祭品’。”
司寇溶轉述的話奇奇怪怪,但是衡燁理解了。
奚昱和淼淼就是設置這座祭祀法陣要供奉給“神明”的祭品,若是祭品沒了生命呢?
司寇溶一愣,係統帶著機械的聲音響起:“那當然是陣法完成自行消解。”
聽到司寇溶的話,法陣內的兩人均都苦笑起來。
他們做了這麼多,本以為可以集六界之力破除這個法陣,順帶著釣出後麵的那條大魚,誰知道他們自己便是核心,破壞的法陣也能恢複,至於被圍困的六界使臣,反倒給了那些臥底可趁之機。
“奚昱,淼淼!”
兩人艱難地抬眼看向衡燁:“阿兄……”
“你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什麼?
“以修為換生命,你們可願意?”
淼淼本就是不通修為的人族,至於奚昱,若是能救淼淼,又何惜自己的修為。
一旁在身邊沒什麼存在感的君九突然問衡燁:“你能救他們?”
“不確定,可以嘗試。”
君九便退後,愣愣地看著奚昱的方向,或者說那個法陣。
衡燁站定,將神力送入了法陣之中。
索性法陣來者不拒,更不用說衡燁的神力。
衡燁放任大部分的神力被法陣吸走,將隱藏起來的神力送入到奚昱和淼淼的體內,一邊加快修為消解,一邊用障眼法將二人偽裝成生機逐漸流逝的模樣。
因為被抑製住生機,奚昱和淼淼也陷入了昏睡,但是這種狀態顯然不能持久,好在法陣上的紅色光芒在逐漸黯淡,隻等光芒完全消失,法陣應該就會自動消解。
這是可以預想到的結果,司寇溶忍不住放鬆了下來,臉上帶了笑容,君九仍是愣愣的,一直插不上手的蘇子安用肩膀碰了碰君九:“在想什麼?”
“要是那個時候我也能……”救下他們就好了。
後麵的半句話君九沒有說出來,但是看君九整個人的狀態,蘇子安想也知道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也不追問。
隻是就在紅光完全熄滅的那一瞬間,被奚昱仍在一旁的玉佩卻是光芒大盛,蘇子安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係統也在司寇溶的腦海裡響起尖銳的警報聲。
“小心——”
衡燁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剛巧這個時候那股奇特的能量又冒了出來,在空間縫隙中鑽來鑽去,最後似乎是找到了什麼通道,隻剩下一點尾巴留在外麵。
雖然衡燁體內的神力被法陣吞噬大半,但尤有餘力。
於是衡燁直接將泛著紅光的玉佩順著能量消失的地方扔了過去,然後加固了這方空間,縱使那能量察覺到不對勁,也回不來了。
半晌沒聽見動靜,也不知那通道是通往何處,想來應該不在天界。
衡燁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動作極快,司寇溶的“小心”都還未說完,那玉佩就被衡燁扔走了,看得係統警報聲都停了。
司寇溶忍不住問係統:“如果玉佩留在這會怎樣?”
“大概這裡會被炸成煙花吧。”
係統安靜了片刻,見衡燁正在為奚昱和淼淼療傷,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佬,你知道通道那頭是哪裡嗎?”
“嗯?”衡燁偏頭有些疑惑:“不知道,你知道?”
通道開啟的那一瞬間,係統似乎捕捉到了信號,是刻在代碼裡的厭惡,炸了也就炸了吧。
所以係統也很光棍地回了一句:“不知道,我以為大佬你知道的。”
第078章 解決
“奚昊, 你什麼意思!”
黑霧猛地衝到奚昊麵前,霧氣翻湧,雖然看不見黑霧的真麵目, 但是隻看這霧氣便能察覺到主人情緒的不平靜。
“如你所見,懲治一個不聽話的婢女罷了。”
奚昊輕輕拂袖,動作間有些漫不經心, 似乎並不將黑霧的責難放在心上。
至於被扔出去的清嫵,奚昊心中也不是沒有一絲可惜,到底是從小看到大的後輩, 隻是這種情緒極淡, 剛一出現便消失無蹤,連一絲悔意也無。
奚昊這種漠然的態度本該是黑霧最熟悉的姿態, 也正因為如此, 在接觸這方世界時,才選擇了奚昊。
有能力有魄力有野心, 最重要的是有所求。
對於奚昊的話,黑霧本該信的, 可偏不該那婢女就這麼巧合地落在結界的薄弱之處, 而衡燁也不該在此時破了那結界。
這些巧合不得不讓黑霧懷疑眼前的奚昊。
可若是故意的, 奚昊當初又怎麼會應下同他們的合作,縱容他們打著他的名義在六界布局?
這無異於自斷後路。
所以黑霧才隻是懷疑,而不是下定論。
人心總是易變的,奚昊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衡燁也才奚昊的態度中猜出了一二,隻有黑霧, 他不懂。
也是,畢竟不是“人”。
奚昊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了黑霧的搖擺, 他垂下手,寬大的袍袖落下,遮掩住了手上的動作。
就在黑霧懷疑的時候,之前放出去的能量卻突然失去了信號。
那股能量是黑霧特地放在東華宮中,待祭祀法陣完成後帶著錄製到的影像返回主星,而這些影像資料將會被當做文明資料存儲起來,以此證明他們又“發現”了一個文明。
為了方便資料傳輸,黑霧在東華宮的空間裡留了一條通道,這條通道直通研究室。
可是現在,通道斷了!
是被人為截斷了!
黑霧不由得重新審視奚昊這個合作者,難不成是他們看走眼了?
不不不,“神”是不會出錯的。
那現在怎麼辦?
祭祀法陣功虧一簣,奚昊看起來又不可信,難不成要放棄這個世界?
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找到……
就在黑霧想著不如搏一把繼續同奚昊合作的時候,黑霧收到了消息。
收到消息後的黑霧沒有一絲猶豫,快速地收攏霧氣,隱入空間中。
離開這個小世界!
雖然黑霧想不通為什麼要走,但是核心代碼是不會違背指令的。
黑霧逃跑的動作不可謂不迅速,前一刻還在質問奚昊,試圖通過“理性”去判斷奚昊是否可信,下一瞬直接就消失在半空中,連半分猶疑都沒有。
彼時奚昊正盯著衡燁手中的月恒,眼中情緒深沉,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黑霧。
可就在黑霧快要將所有的霧氣都收攏進空間縫隙的時候,奚昊動了。
作為天帝,奚昊養尊處優慣了的,極少出手。
是以六界對於奚昊的修為並不如何清楚。
有人猜測奚昊的修為或許已經臻至巔峰,否則又如何能壓得住洛初那麼一個好戰的戰神。
黑霧卻從不放在心上,在它看來,不過都是一群螻蟻,再厲害難道還能突破小世界的壁壘不成。
若真有如此本事,奚昊又何必找上他們。
所以黑霧雖說跑路動作飛快,卻並不將這裡的人放在眼裡。
可還沒等黑霧在空間縫隙中開啟返回的通道,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或者說,自己所處的這個空間縫隙不動了。
縫隙之所以是縫隙,就是因為它是隨機出現流動的,且狹小。
黑霧或許是在奚昊麵前進的空間,可下一瞬這縫隙或許就會出現在人界。
可偏偏黑霧如何進去,如今就如何出現的。
纏繞在黑霧身上的正是奚昊的神力。
奚昊輕鬆地一揮手,在神力的束縛下,黑霧就被牽引著來到奚昊麵前。
黑霧看了一眼奚昊的手,才恍然:“原來你早就準備好要抓我!”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奚昊連敷衍都懶得敷衍,手勢不間斷地打出,束縛黑霧的力道就越發堅固。
黑霧並不掙紮,這並不是它的實體,就算這裡的身體泯滅了,也會重新醒來,它隻是不明白,眼前的奚昊為何會出爾反爾。
“奚昊,你可想好了,殺了我你就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
黑霧的聲音很是平靜,細聽起來甚至還有點苦口婆心的味道。
聽起來和自己被抓相比,黑霧似乎更關心奚昊的選擇。
奚昊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卻不回話。
黑霧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據實相告:“你抓了我也沒用,我有備份……”
見奚昊眼中細微的疑惑,黑霧想了想換了個說辭:“我若是死了,下一刻便會在……神的國度複生,將你們的所作所為告訴神,到那時,這個世界怕是要……”
黑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迫停下,因為奚昊輸出的神力變大了,黑霧不得不調動更多的能量去抵抗。
“神?”
奚昊不屑地看了一眼黑霧:“藏頭露尾。”
就像他們天界,“神”也不過是修為達到某種境界,本質上來說,他們並無區彆。
而且就奚昊接觸來看,這所謂的神也不過如此。
似乎是被奚昊的話給激怒了,原本已經無所謂的黑霧忽然開始激烈地掙紮起來,黑色的霧氣彌漫。
“奚昊——當初要不是你……”
奚昊擰眉,手上動作加快,隻是不知那黑霧使了什麼手段,一時之間竟然難以控製。
在黑色霧氣的浸染下,奚昊眉眼間戾氣橫生。
他在權衡,是就此罷手,還是付出一定的代價將黑霧留下。
就在奚昊思量的當口,另有三道神力突兀地出現,將黑霧緊緊束縛,四散的黑色霧氣被迫一絲絲收了回去。
是洛初知槿和已經失蹤了的樂風。
奚昊看了一眼黑霧,沒有去糾結洛初幾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隻是沉下眉眼,將黑霧封印。
為了防止黑霧當著洛初幾人的麵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奚昊下手尤其地狠。
有洛初他們三人的加持,黑霧周身的霧氣越發稀薄,隻是最後一層霧氣仍是頑固抵抗著。
洛初沒見過這等奇特的東西,隻是聽衡燁安排在何時出現在紫宸宮就好。
因此哪怕東華宮被困,洛初幾人也隻是守在紫宸宮,見黑色霧氣彌漫,才悍然出手。
本就等了許久,見久攻不下,洛初有些煩躁:“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難打!”
集齊天界四位上神之力,也不過是堪堪束縛住這團黑霧罷了,甚至於現在連著黑霧裡是什麼東西洛初他們都不知曉,所以隻能問在場的奚昊。
奚昊不確定他們知道多少,便模棱兩可地說隻是知道這東西就是那幕後之人,千萬不能讓他逃脫。
洛初一聽就知道奚昊沒說實話,心裡有些不耐煩。
隻是見奚昊出的力比他們還多,也就不再計較,幾人對視一眼,準備再加大幾分力道的時候,衡燁來了。
“這裡好生熱鬨,我沒來晚吧。”
嗓音溫潤,語帶笑意,顯出幾分從容閒適來。
隻是眼下並非宴席,也非熟人相聚,任誰看到天界的幾位上神被一團黑霧牽製騰不出手來也能感受到緊迫的氣氛。
話音落,衡燁踏上了最後一級台階,仍是一襲青衣的瀟灑模樣,似乎方才東華宮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奚昊看了眼衡燁的手,空蕩蕩的,便收回了視線。
“衡燁你來的正好,你可有什麼方法能收了這東西。”
相比於洛初的急躁,知槿就沉穩許多:“這東西來曆怕是不小,竟能在我們幾人聯手中堅持那麼長時間,衡燁你要小心。”
樂風隻是看著衡燁笑了笑,看起來似乎並不擔心。
洛初發現了樂風的不同,小聲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雖說是小聲,可在場的哪個人聽不到。
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樂風看向洛初,臉上笑容不變,餘光掃過奚昊時帶了一絲意味深長,卻是搖頭:“命簿又不在我手裡,我哪裡知道。”
洛初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樂風這態度分明就是知道些什麼。
隻是見樂風這模樣頗有幾分“你能奈我何”的無賴,洛初隻得歇了打聽的心思。
就在衡燁觀察黑霧的時候,幾人之間已經打了無數的眉眼官司。
觀察片刻後,衡燁出手,不過片刻,那黑霧便化作透明珠子落在了衡燁的手中,在奚昊看過來的時候,收了回去。
“阿昱那小子怎麼樣?”
“這珠子你準備怎麼處理?”
洛初和奚昊竟同時開口,隻是這問的話……
衡燁看了一眼麵前的洛初和奚昊,先笑著回了洛初的話:“上神放心,阿昱性命無憂,正在休息。”
一旁的知槿自然而然地接著問:“可找到動手的人了。”
“是黎茉,阿昱身邊的女官。”
“黎茉?聽小清嫵說過幾次……對了,清嫵呢?”
到底和清嫵比較親厚,知槿上神說了幾次忍不住問起清嫵的下落。
衡燁看向奚昊:“這就要問天帝……陛下了。”
第079章 利益
衡燁雖未明說, 但是語氣已經說明了一切。
幾人對於奚昊的品性都心知肚明,可是也沒想到他居然能對清嫵下手。
“陛下,清嫵若真的做了錯事, 也該交由我們司危府處置才是。”
知槿心中有怒火且性情剛直,雖然話說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確——奚昊做得過分了。
相比之下, 洛初說話則毫不留情麵:
“阿昱和清嫵皆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看他們都是一樣的,你也是看著清嫵長大的, 怎麼就舍得下手……嗬, 我忘了,你連兒子都能放棄, 更不用說清嫵了。”
洛初不僅直呼天帝名諱, 更是語含譏誚,連裝都懶得裝了, 倒不如說他對奚昊的不滿由來已久,今日不過是說出來罷了。
知槿和樂風並未阻攔, 想來這也是他們的心裡話。
許是看到了三人同仇敵愾, 一定要在他這裡為清嫵討個說法, 奚昊不由得緩了語氣:
“我自然也是將清嫵當做子侄看待的……”
見洛初神情並不鬆動,奚昊歎了一口氣:“我之所以沒有出現在東華宮,就是被這廝給困在了這裡,根本脫不了身, 這人說要有一個合作要與我談,我便與他周旋, 虛與委蛇,又假借看看誠意的借口誆著他說出東華宮結界罩門所在, 清嫵修為不高,我擔心她會這黑霧挾持受傷,倉促之下隻能設了結界保護,可眼看著東華宮結界久攻不下,那黑霧又步步緊逼,而我又力有不逮怕無法保護清嫵,這才出此下策。”
奚昊難得解釋那麼多,且並未稱“本座”,於天帝而言,確實是極大的讓步了。
洛初幾人互相看了眼,卻是不信。
衡燁站在一旁本想看戲,卻不想被奚昊逮著了:
“阿燁,你來說說,清嫵落在結界的那處是否是罩門,傷勢又如何?”
對於奚昊的稱呼,衡燁一頓,隨即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雖然奚昊不該對清嫵下手,可偏偏那結界確確實實是破了。
盯著幾位上神的視線,衡燁坦然說明:“那處確實是罩門所在,至於清嫵的傷勢……不傷及性命,但肺腑到底是收到了重創,我已粗略治療過,得好生養上一段時日。”
衡燁的話還是被奚昊的要可信些,兩相對照之下,也隻能姑且相信這個說辭。
既然那黑霧已經被收服,洛初幾人也準備告辭。
從衡燁口中知道清嫵被清歌帶走後,知槿就急著要去天機府看望,也擔心這母女倆單獨相處會出什麼問題。
奚昊則是盯著衡燁的手,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衡燁感受到了奚昊的目光,卻當做沒看見。
方才那黑霧化作的珠子正是被衡燁收了起來。
洛初三人並不在乎這來曆不明的黑霧,見被衡燁收起來了也沒起什麼心思,隻當衡燁會處理。
奚昊有心索取,當著洛初等人的麵卻不好開口。
“衡燁!”
是蘇子安和司寇溶,以及跟在最後一身黑衣的君九。
蘇子安登上最後一級台階,沒成想天界的大佬幾乎都在。
不過是愣了片刻,蘇子安就禮儀周到地見禮,在衡燁身邊站定,至於司寇溶則是跟在後麵胡亂地屈膝然後就跑到衡燁的身邊了,而君九,因為全身被籠罩,看不出什麼來,隻是沉默地站在了衡燁身後。
幾位大佬看在衡燁的麵子上,倒是態度頗好地點了點頭。
“東華宮那邊處理好了?”
聽到衡燁的話,幾人正要離去的腳步慢了下來。
阿昱那孩子也確實是受苦了。
洛初知槿和樂風互相看了一眼,傳達出來的情緒竟是相似的。
蘇子安看了一眼在場的天界大佬才回答:“處理好了,南晚星君在星辰殿找到了黎茉,我趕到的時候隻聽見那仙子叫嚷著說是聽命行事……”
說到這裡的時候,知槿已經將目光看了過來,蘇子安瞥了一眼天帝便收了聲。
衡燁笑著斜睨了一眼蘇子安。
小動作過於刻意了。
似乎是讀懂了衡燁眼中的含義,蘇子安用折扇擋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討好地笑笑,然後往他身後挪了挪,顯而易見,是想讓衡燁多多罩著他。
果然蘇子安的話音剛落,洛初就看向奚昊:“聽命行事?黎茉不過是東華宮的女官,聽誰的命不是很明顯嗎……”
洛初的眼光過於迫人,奚昊本想置之不理。
可不成想等不到自己的回複,那洛初竟敢上前,奚昊震怒:“洛初!你想做什麼!”
奚昊最厭惡的就是自己的權威被挑釁,雖然洛初並沒有攻擊的傾向,可單單隻是上前的動作便足以讓奚昊警惕。
知槿歎了一口氣,上前,隔在兩人中間。
動作熟練,想來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這是勸和兩個人各退一步。
奚昊早已看不慣洛初,聞言冷嗤一聲,甩袖轉身,率先往通明殿而去。
“哼!誰沒有脾氣一樣,這天界又不是他奚昊一人的天界!”
話畢,洛初看向知槿和樂風:“一起?”
知槿有些無奈,看來今日的天機府是去不成了,樂風自然是無有不可,自從將命簿那個東西甩了之後,樂風就一直很隨性而為。
而且他來天界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天帝和洛初吵得如此激烈,如此熱鬨當然要湊一湊。
眼見著天界的大佬都走了,司寇溶終於可以暢快呼吸了,隻是係統鬨騰,司寇溶不得不小聲問衡燁:“衡燁,那東西可拿到手了?”
衡燁自然也察覺到了係統的躁動,笑著回應:“那是自然。”
“那我們快走……”
司寇溶佝僂著身子,拽著衡燁的衣角想要悄咪咪地離開。
可惜紫宸宮前的場地頗大,實在是做不到悄無聲息。
更何況司寇溶的聲音對於那些大佬來說也屬實算不上小聲。
隻不過無人在意,洛初一門心思地想要和奚昊講道理,知槿操心的事也多,隻有走在最後的樂風突然回頭,看著衡燁,頭朝著通明殿的方向偏了偏:“一起?”
司寇溶拽著衡燁的衣袖不撒手,心知自己闖了禍,不再說話,但是係統可就沒這個顧忌了,仗著這個世界沒人發覺它,竟是撒潑打滾讓大佬快離開。
司寇溶低下頭,根本不想承認這個係統是她的,甚至拽著衡燁衣袖的力道還鬆了幾分。
衡燁心中清楚係統對珠子的渴望,可他也不是予取予求的人。
更何況,衡燁留著這珠子還有用。
於是衡燁上前兩步,應下了樂風。
司寇溶有些怔愣,她一直都以為衡燁是很好說話的。
顯然,係統也是如此,不甘心地讓宿主再去試試。
“衡燁不給你那就有他不給的理由。”
“可是我還幫他找法陣來著……”
係統嘟嘟囔囔的聲音響起,顯得底氣不足。
司寇溶忍不住扶額:“你又沒出什麼力,就掃描一下,最後破陣還是人衡燁。”
係統還想再說什麼,司寇溶語氣嚴肅:“這件事稍後再說,衡燁若是想知道這珠子裡蘊含的消息肯定還會來找我們的。”
衡燁跟著去了通明殿,蘇子安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看他們的態度,顯然是天界的家務事,他一個狐族的去湊熱鬨怕不是引火上身?
蘇子安用扇子敲了敲掌心,正想招呼兩個人離開,沒想到他一開口,君九就緊跟著衡燁走了。
“君九,你跟上去做什麼,這幾位大佬一看就不好惹啊。”
君九腳步不停,蘇子安有些著急,甚至還想強行帶走君九,隻是剛想動作就聽到了衡燁傳過來的話:“讓他進來。”
行吧。
蘇子安無奈攤手,瞬間轉變心態,拉著還在糾結的司寇溶就跟了上去。
這叫啥,這叫法不責眾。
蘇子安得意地笑笑。
奚昊心氣本就不順,見通明殿來了幾個修為低下的人,一記攻擊打出,就要將人轟出通明殿。
衡燁輕描淡寫地擋住了這道攻擊:“陛下看起來心氣不太順啊,在下粗通醫術,要不……”
奚昊看了眼躲在衡燁身後的幾人,視線重點在一襲黑衣的冥界人君九身上。
洛初本來是想找奚昊討個說法,東華宮這事到底怎麼說,若是能抓到奚昊勾結域外的證據……
這原也是他們和衡燁之間商量好的,能逼出奚昊幾句真話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要讓奚昊做出承諾削減幾分實力。
天界確實不是天帝奚昊一人的天界,此消彼長,以此削弱奚昊的影響力。
洛初看似莽撞衝動,做起這樣的事來實在是得心應手。
這些年除了奚昊,其餘幾位上神隻能被迫閉關,就連清歌也隻能終日處理一些瑣碎事務,天界自然就變成了奚昊的一言堂。
這種局麵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也是多年之前奚昊苦心經營的成果。
可如今,這格局也該換換了。
在場諸人對此心知肚明,明麵上是討個說法,實際上卻也是赤裸裸的利益之爭。
衡燁感受到身後的蘇子安似乎在用折扇戳了戳自己,無奈失笑。
奚昊哪裡是看不順眼蘇子安三人,分明就是在責問他為何摻和進來。
第080章 落定
“此處風清氣正, 望之心胸開闊,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就在此處告彆吧。”
蘇子安很難得地收起了一貫的風流做派, 收了扇子,雙手抱拳,再配上四周一派蕭瑟景象, 到真有幾分瀟灑落拓的意味。
隻是……
“蘇子安,你不過是回妖界狐族當你的少主罷了,怎麼整的像是一去不複返一樣。”
說這話的自然是司寇溶, 經曆了天界的一番遭遇, 他們也算是共過患難的朋友了,對於朋友, 司寇溶向來是跳脫的, 有什麼說什麼。
蘇子安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司寇溶,也不叫“溶姑娘”了, 而是直呼其名:“這叫儀式感!還是你教的,你自己反倒是忘了。”
隻是在和司寇溶鬥嘴的間隙, 蘇子安的餘光瞥過衡燁身後的君九, 想要說什麼, 最後隻是歎了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豁然道:“衡燁,作為朋友, 我相信你的一切選擇,若是有需要, 不說彆的,狐族絕對會鼎力支持。”
“怕是不行。”
麵對蘇子安略有些驚愕的神情, 衡燁鬆了神情:“若是你來我必定是歡迎的,至於狐族,還是不要跟著你東奔西跑了,好不容易把你找回去,就讓他們過過安生日子吧。”
蘇子安忍不住揚起嘴角,心裡忍不住自得,若是一直在妖界,又到哪裡去認識衡燁這麼一個奇怪的人,又哪裡能湊到這許多熱鬨呢。
就是可惜啊,他這一次沒能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待此間事了,自然會去找你們。”
有些苦惱的蘇子安聽到衡燁這句話,“唰”得一下展開扇子,眼角眉梢流露出意氣風發的肆意:“那就說定了!”
正說著呢,蘇子安腰間玉佩光芒閃爍。
衡燁不由得失笑:“去吧,長老們都在催了。”
蘇子安也跟著瞧了一眼腰間,無奈地笑了,卻也沒有煩躁,隻是摸了摸玉佩。
司寇溶故作深沉地拍著蘇子安的肩:“去吧。”
衡燁瞧了一眼司寇溶:“我的意思是你們一起走。”
“啊?不是大佬,我為什麼不能跟你一起去啊,我也想見識見識……”
衡燁隻是笑著看向司寇溶,明明也沒散發什麼氣勢,笑容也堪稱和煦,偏偏司寇溶越說越心虛,最後隻能改口後退一步:
“那我就在這裡等你,我不進去。”
“你說呢。”
“好的大佬,我馬上走。”
司寇溶認慫得很快,甚至還搭上了蘇子安的順風車。
見兩人都乖乖離開了,衡燁才轉過身看向君九:“不是要帶我回家?”
君九的全身仍舊被包裹的嚴嚴實實,但是衡燁就是能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判斷出他在想什麼,於是便寬慰了幾句:“不必掛懷,不過是外物而已。”
衡燁站在原地看了看,辨出了方向,走了幾步,卻發現君九仍舊站在原地。
“怎麼了?”
“沒什麼?”君九的聲音聽起來帶著雌雄莫辯的英氣,年紀似乎不是很大。
衡燁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卻不說話,隻是讓君九帶路。
君九今日正是要帶衡燁去冥界,為了——放置界珠!
能從奚昊手中拿回冥界的界珠,君九也覺得不可思議。
當初衡燁在東華宮對他說的那番話竟然不是虛言。
君九年幼,自然看不懂通明殿之上,天界幾位上神之間的唇槍舌劍,他隻記得自己被衡燁牢牢地護在身後,未曾迎麵感受幾位上神之間的壓迫力。
“好,那便換吧。”
君九隻聽見衡燁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就看到界珠飄到了自己的麵前。
“是這裡?”
衡燁的聲音將君九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出來,抬頭看了看四周便點點頭:“當初我也是在這裡收到了那封請柬。”
眼前不過是一片荒蕪,雜草橫生,一眼便望得見儘頭,哪裡像是冥界入口的模樣。
“小心腳下。”
君九扔下這句話就踏入了法陣之中。
看似並無什麼異樣,但衡燁還是察覺出了空氣中的波動。
此處正是樂風當年被困的地方,也是從這裡出去後進了冥界。
樂風曾對衡燁說過,法陣四周似乎有維護的痕跡,或許冥界並未完全消亡。
所以衡燁在這裡放下了一張請柬,誠摯地邀請冥界人來天界“熱鬨熱鬨”。
回想起在天界的遭遇,果然是好大一番熱鬨,這次奚昊估計是真的“閉關”了。
一想到這裡,衡燁的心情都好了幾分。
君九踏入陣法之後回頭看向衡燁:“跟著我的腳步走。”
“好,多謝。”
衡燁身形一轉,也跟著進了法陣。
看得出來君九對陣法掌握得還不夠熟練,花費了許久才走出陣法來到冥界。
衡燁站在冥界,回頭望向已經消失的法陣,撚了撚手指,在心中計算了一番。
若換做現在的他,不出三息便能走出來。
可眼下,還是冥界比較重要。
樂風的描述終究是隔了一層,親眼所見才知冥界崩塌是何姿態。
天地倒轉,山河崩碎,全無生命跡象。
顯然君九也知道這裡再也找不到一個活的生命,所以隻是走了兩步便站在原地,手中出現一枚發著光的珠子,質感圓潤,光澤柔和,甫一出現,四周碎裂倒伏的樹木建築似乎有了生命的跡象,被籠罩在朦朧柔和的白光之中,有白色的光點跳躍閃爍。
衡燁上前仔細觀察近前朽木上的光點,不由得搖頭,隨即腳下輕點,行至半空中,蓬勃的神力四散開來,冥界的情形也就一點一滴在衡燁腦海中構建起來。
無力回天!
衡燁睜開眼,慢慢地落了下來,剛好踩到了枝丫,卻沒有聲音,輕輕一碰就已化作齏粉。
衡燁移開腳步,不知哪裡的風吹過,枝丫化作的齏粉便消失不見,露出地上鐫刻著的符文。
見君九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衡燁也沒打擾,而是自己將覆蓋在上麵的東西掀開,果然是符文,還是同那天束縛住奚昱和淼淼的符文是一樣的!
衡燁的記憶很好,不會認錯。
“冥界巨變那天,也有紅色的法陣出現嗎?”
“對。”
得到君九肯定回答的衡燁陷入了沉思。
所謂的紅色法陣即是奉獻給神明的祭祀法陣,那日若非衡燁出手及時,處在法陣之中的奚昱和淼淼怕是會失去性命,就如同……冥界一般。
能將整個冥界獻祭的力量?
從奚昊手中拿回界珠自然費了一番功夫,被識破目的的奚昊也不屑隱藏自己的野心,但對於界珠的來曆也隻說是旁人送予他的,他並不曾來過冥界。
看來這個小世界已經被盯上了。
衡燁又想起這個世界本是個話本的產物,在快要到達結局之時,淼淼殺了奚昱……
越想越覺得這件事透著古怪。
君九來到衡燁麵前,慢慢地將包裹住頭臉的黑布取下,竟是個長相明媚的少女。
衡燁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邊看著眼前的君九,眼中並無訝異,平和溫柔的如同水一般。
原本忐忑的君九驀然就沉靜下來了,雙手往前一送,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界珠就飄到了衡燁麵前。
“衡燁,這界珠就送予你了吧。”
衡燁萬萬沒想到君九就這麼輕易地將冥界界珠給了他,哪怕冥界不能重現生機,可有了界珠,千年萬年地過去,冥界總有一天會活過來的。
衡燁沒收,任憑界珠飄在眼前:“有了它,冥界或許會重現生機。”
君九搖了搖頭,仍是那副雌雄莫辯的嗓音:“我方才嘗試過了,界珠似乎被煉化過,已經融入不了冥界了。”
君九的語氣聽起來很是平靜:“我已經儘我所能為冥界做了能做的一切,現在我隻想為自己活著了。”
有難以抑製的悲傷,有遺憾,更多的還是輕鬆。
顯然背負這個使命對君九而言是個沉重的負擔。
也許是這裡隻有她和衡燁二人,君九難得的話多了些,於是衡燁便從君九這裡聽到了一個不受寵的九公主在冥界崩塌之後被遺民寄予厚望的故事。
“為冥界找回界珠,我已經儘到了我的皇族本分。”
雖然在她的記憶裡從未享受過尊榮。
很意外,眼前的君九竟然是冥界的皇族,而且,冥界居然還有遺民!
可即是小公主嘴上說著要為自己而活,眼神卻是飄忽不定的,顯然對於自己的這個選擇,內心並不認可。
“倒也不必苛責自己。”
衡燁環顧四周,感受到界珠裡存在著的不屬於它的能量,想了想說:“或許我能幫你……”
“不用了。”
君九拒絕地很是乾脆:“能從天帝手中換來界珠的東西定是對你很重要,現在界珠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冥界都無甚用處,倒不如送給你,還了你的恩情……”
君九頓了頓,又有些遲疑:“奚昊那麼寶貝界珠,這東西對你應該也有用處吧。”
顯然小姑娘在擔心自己償還不了衡燁的恩情。
這份赤城倒是難得。
隻可惜,衡燁也用不上。
君九有些懷疑,畢竟奚昊為了這東西可是連兒子都下的了手。
衡燁忍不住笑:“真的不用,相較於外物而言,我更相信自己——倒是你所擔心的問題,我的確有解決的辦法,你可要試一試?”
話畢,衡燁側首,目光落到了君九身上,不催促不勸說,完完全全將選擇權交給了君九,而這種縱容又不會讓人覺得虛偽,君九能感受到目光中滿滿的信任和鼓勵。
原本想推脫的君九沉默了。
想救冥界嗎,自然是想的。
雖然她未曾享受到公主的尊榮,也被那些遺民用道德枷鎖束縛,可她還是想重現冥界往日生機,不為什麼,隻是為了問心無愧而已。
可若是如此,她卻對衡燁有愧,畢竟是他用自己的至寶同奚昊交換了界珠,她若是坦然接受,內心卻不安。
可在這樣的目光下,君九卻不想違背本心,她發自內心地覺得無論自己做出什麼選擇,對麵的人都會支持,哪怕自己放棄冥界,拋棄自己的責任,為自己而活,或許也隻會得到欣賞和讚歎而不是道德綁架。
“那就……試一試吧。”
衡燁很高興君九能做出這個選擇,因為他確實不太想要這顆被奚昊能量浸染了的界珠,能留在冥界回饋天地自然是最好了。
雖然衡燁很嫌棄那股能量,可是下手卻是毫不留情,快準狠地將界珠上麵的駁雜能量剝除,甚至於奚昊留下的後手也沒放過。
至於被拔除後奚昊有什麼反噬之類的後遺症,就不在衡燁的考慮範圍之類了。
既然是閉關,那就好好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