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藍衣書生叫馮書倫,家底也算殷實,自己也見過幾分世麵,自覺高這些小地方出來的考生一等,平時出手闊綽,一起吃飯都是他給錢,因而大家都唯他馬首是瞻。
沒想到一個哪裡來了個土包子,不僅靠那張小白臉搶了他的風頭,還故意冒犯他。
馮書倫故作親切的坐到了趙硯安對麵:“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呼?家住哪裡?”
趙硯安自小被教育要好好回答人家的問題,所以他答得很認真:“姓趙,上坪村。”
“啊原來是趙兄啊……”馮書倫一邊客氣一邊在腦海裡思索:上坪村?沒聽說過,肯定是哪裡的小村子,果然是個土包子,人情世故都不懂。
這人一旦確定對方比自己弱的多,就會滋生以強欺弱的念頭,馮書倫笑著問道:“不知趙兄師從哪位先生,平時讀的是什麼書啊?”
趙硯安剛想將程老爺子的大名報出來,忽然想到老師教導他做人要謙遜低調,因為程老先生在朝中樹敵眾多,所以平時出去就不要報他的名字,內心有他就行了。
所以他就隻是說:“不曾師從什麼人,書也隻讀了幾本。”
馮書倫一聽,就知道他隻是一個無名小卒,心中頓時有些得意起來,長得再好看,始終也就是個鄉下人而已,出身上不得台麵。
他笑了笑說:“那趙兄可要多努力,今次考童生的人數眾多,國子監的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旁邊的考生恭維道:“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自然要多努力,馮兄就不同了,有令尊悉心指導,學問肯定要比我們高出一截來。”
馮書倫被誇爽了,故作謙虛道:“哪裡哪裡,家父也隻是一介秀才而已,馮某同諸位一樣,都需努力。”
趙硯安不懂其中暗湧,隻是一臉平靜的問他:“你為什麼要把‘秀才’這兩個字讀得很重?這樣非常奇怪。”
“你!”
馮書倫被氣了個半死,他方才特意將秀才二字重重讀出來,就是為了凸顯自己的家學不同,但這番操作故意被人說出來,卻是非常尷尬的。
趙硯安其實非常無辜,他壓根沒有聽出來這位馮兄剛才言語之間的炫耀之意,他隻是單純的好奇這個人為什麼要講話那麼奇怪,單純發問而已。
這下好了,馮書倫單方麵和趙硯安結下了梁子,而趙硯安則是一臉無辜的盯著他:你為什麼還不走,還要在我對麵到多久?
身為一個內向i人,他真是非常不習慣有人一直站在對麵看他。
他真誠發問:“你還不走嗎?”
馮書倫以為他在趕自己走,臉色都黑了一截,他看似謙遜,實則咬牙切齒的道:“趙兄如此胸有成竹,想必一定能考上吧?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趙硯安依舊單純回答:“你講話真的很怪,我考上了的話,也和你無關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馮書倫被氣個半死,遂拂袖而去。
眾人對趙硯安投來了敬佩的目光,能不通人情世故到如此地步,敬佩敬佩。
趙硯安自顧自叫來夥計點菜,他才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呢,隻是對於某些心懷惡意之人習慣性裝呆。
楚頤說他這叫扮豬吃老虎,天然腹黑,非要把人家耍得團團轉。
吃飯時發生這樣的插曲,楚頤和王翠梅卻一點也不知道,從坊市回來,還給趙硯安帶了幾樣新奇的吃食,據說是蠻人的吃法。
第二日一大早就是童生考試的第一場——縣試,娘倆個緊張無比,趙硯安依舊穩如老狗,臨走時還非要給楚頤打好洗臉水,被她一臉無語的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