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人王進喜的時代沒有機械,人工代替機械用臉盆端水代替拉水車,沒有運送混凝土的車輛,就用膠皮桶挑混凝土,沒有攪拌混凝土的機械,就用人體當攪拌機跳進混凝土裡攪拌。這是什麼?是一種精神,不是一種口頭拿來說說,關鍵時刻沒有一點勇於擔當勇於吃苦的閒話,是一種永遠都不會被困難壓倒的精神,是一種哪裡遇到困難哪裡都敢上的精神。中國製造第一棵原子彈的時候,艱苦的條件下一個個的科學家親自乾起了泥瓦工自己造房屋,自己修路,甚至連計算機都沒有,在短短的時間裡居然造出了原子彈,跟那些科學家比起來我們算什麼?有什麼不能乾的?要知道我們今天的一切條件待遇都是他們那個時代想都想不到的。不要拿著世俗的眼光看世界,視衣冠而論尊卑,厭勞苦妄斷貴賤。
“如果我們的人生都是一路混下來的,哪一天見到馬克思的時候,我們會說這輩子活得很舒服,很快活,幾乎什麼都沒乾,什麼都不是自己乾的,全靠竊取彆人的勞動活過來的,彆人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待自己,僅有一次的生命這樣一直混下去就算是得到滿足了嗎?我們口口聲聲地說愛自己的家人,愛為我們帶來生存保障的企業,我們的愛就是混日子嗎?企業哪一天垮台了,還能指望什麼,有指望的為什麼不勇於向前邁一步,離開企業,去尋求更好的出路。
“做人要做一個善良、高尚的人,走到哪裡帶來的都是一片光。
“我今天的話說的有些嚴重,麵對現實總要開誠布公的說出來,我個人的主張是,除了真打實鑿腳踏實地的乾沒有彆的好辦法,如果誰有什麼高策,不妨說出來,如果卻有實效絕不埋沒個人的才乾。”
傅銘宇說完,喝了一口茶水。辦公室裡一片啞然,空調吹進的空氣涼颼颼的,深沉的靜默中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臉上,似乎在說,“你說咋乾我們就咋乾,或者說你咋乾我們就跟著咋乾,我們都聽你的,無論在哪裡還不都是領導說的算,領導在前麵帶頭,後麵就跟著一路乾了下去。”
“誰有話就當麵說出來,不要背後議論,背後打小報告。‘以毀沈人,不知察其所以至毀;以譽進人,不知測其所以至譽。’千年古話用在今天同樣不減效力。不良的行為的確對社會坑害不淺,同樣也很容易把我們的企業搞垮。”停了一會兒,傅銘宇接著說,“今天是聖誕節,彆人怎麼想的我不知道,我對聖誕節的理解跟平常日子沒有任何差彆。不過,過度的勞累倒可以借機緩解一下,我的建議,除了乾汽包安裝的其他人放假休息一下午。明天起辦公室所有人都編入每個施工作業小組,實操不行就乾小工,非常之時要做非常之事,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在實施每一項計劃的時候,傅銘宇總是事先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生產經理郝永恒。郝永恒聽後多加思考,有時添加自己的意見,昨晚睡前傅銘宇向他說出自己的想法,郝永恒坐在床邊邊思考邊抽著煙,說,“確實需要整治整治了,咱們都是黨員,黨員就應該有所擔當,決不能讓企業毀在咱們手裡。技術組整天都不閒著是不是彆讓他們去現場了?”傅銘宇說,“要一視同仁,再說劉新生他們都是黨員,工程計劃留在下班加班的時間來完成。關鍵時刻是需要踐行入黨誓詞的,絕不是圖個好名聲,好名聲是犧牲一切真打實鑿乾出來的。這隻是暫時的嘗試,如果實施可行再向公司本部申請。”郝永恒聽後點了點頭,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句話很有道理,“軍政不一,致敗之由也。”再沒說什麼。
傅銘宇穿好工作服,戴好安全帽走出了辦公室。
郝永恒拿著早已擬好的名單把人員進行了合理的安排。隨著發展的需要,這次舉措不過是北星公司一次又一次改革行動中的小小插曲。
***
讓人們沒有想到的是,傅銘宇居然帶頭乾起活來。儘管每個人都各儘其職的工作著,在工人們的眼裡,隻有真打實鑿的拿起榔頭、割槍、焊把才是最見實效的。人們不在乎他乾得多少,連他都帶頭乾了起來,彆人的乾勁就更足了。
傅銘宇秉性勤勞,品德正值,對懶散、庸碌沒有任何目標消磨時光的人常懷有反感。人,可以在憂鬱中沉思,但不能磨滅勇於一搏的心誌,哪怕拚個你死我活也總得要搏一搏。即使彆人不說,他也注意到了,派到北星公司的印度勞務工有的乾活的時候,兩隻眼睛各有不同的分工,一隻眼睛看著手裡的活,另一隻眼睛盯著北星公司有沒有領導過來,或者說一邊心裡想著乾活,一邊心裡想著能偷懶就偷懶,或者說心裡根本沒用在乾活上。好在他的性格並不缺少容人的雅量,把偷懶看作是人生來的本性,不妨礙於品行的好壞。不過心裡總在疑問,能來這裡勞務的多數是從小不願學習書本知識,又沒有任何技能的,如果這兩種毛病發生在有錢人家,充其量被說成紈絝子弟。可他們偏偏跟富裕毫不沾邊的窮人。有人說過,在那個國家裡使人想象不到有錢人的生活有多麼的奢華,同樣不能想象貧窮人的生活有多麼的落魄。貧窮不是硬傷,懶惰才是一個人最致命的不可救藥的頑疾,待吃等死像豬一樣趴窩的生活,失去對家庭應該秉持的基本的責任,正經女人絕不會把愛情的小手向懶漢伸去尋求癡情的幸福。
如果說這些印度勞務工來到這裡已是幸運,那麼在這裡被安排在來到北星公司更是一種運氣,畢竟海連灣有多的是比他們優秀的人想來還來不了呢。
這些印度勞務工到是在底秉承著怎樣的生存態度,且不說不著邊際的指望著對國家的擔當,難道他們不想依靠勤勞把日子過得好起來嗎?
傅銘宇這樣想不僅僅是因為聖誕節放假的事,每個月給印度勞務工開完支總有很多人以各種方式請假,有的一請就是好幾天,直到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再也沒錢可花,甚至有的借錢也借不到才來上班。若不是活不下去才不出來做工呢,這樣的人根本沒把心思用在好好生活上。既想活得快活還不想通過勞動為自己賺到生存的資本。這樣的人即使算不上是壞人,同樣使人感到可惡。礙於各種壓力還不能把他們清理出去。有一件事引起了傅銘宇的注意,甚至感到有些可笑,每到吃飯的時候,總有很多印度勞務工把飯食擺在佛像前,對著香案祈禱。每看到這樣的場麵,傅銘宇心裡偷偷的在想,“這群懶貨,也許在向佛祖禱念能獲得一頓飽飯已實屬不易,不過,如果佛祖知道他們是怎樣對待生活的,一定告誡他們再不好好乾活,能吃上飽飯就不錯了,世界如果都像你們這樣得變成啥樣子!”
傅銘宇是不信仰佛教的,除了對一個共產黨員的基本信仰外,再也沒有任何信仰,不信仰不代表他對宗教不尊重。介於對佛教見聞淺薄的認識,他不明白人們對於佛教信仰的根本目的是什麼?如果說印度勞務工對佛教虔誠的信仰,是佛教提倡的是世道輪回的法則。那麼貧窮的人對佛祖祈願的一定使自己成為一個富人,富人祈願的絕不是使自己散儘財富變成一個窮光蛋,而是使自己的財富越積越多。這樣一來豈不連佛祖也為難了,隻好也就愛咋樣就咋樣吧,憑天由命吧。倒不如天道酬勤更有實際的意義。
傅銘宇之所以很多時候對印度勞務工用心關注,相比之下對中國人勤勞、吃苦的韌性,克服重重困難勇於向上的品行尤加禮讚。傅銘宇曾細心觀察過,懶惰並非是所有印度勞務工慣有的毛病,那些聽話的一點就通的多是積極肯乾的。昨天宣布印度勞務聖誕節休息的時候,有幾個人親自找到傅銘宇,說北星公司既然不放假,他們也跟著一直乾下去。表現出一種比那些懶散不知道日子過的人還要缺錢的樣子。他們都很聰明,除了印度語,英語交流也很熟練,看得出來是下過功夫的。每遇到這樣的人,傅銘宇心裡多少有些偏愛。世界上人都是一樣,彼此容易交好的都是通情達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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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像在國內,經常有黨會要開,這裡每一個黨員更加慎重履行自己身上肩負的職責。隻要是對工程有好處,對北星公司有好處,一切的做法人們都默默的服從,最起碼不會從語言跟行動明顯的表現出來。傅銘宇之所以把話說得那樣不講情麵,誰都意識到,在這裡是隻能贏不能輸,一旦乾砸了,遠比企業受到經濟損失嚴重得多。誰不想要個好名聲,一切都要以身作則,管質量的,管安全的平時溜溜達達轉來轉去依靠眼睛來工作的都以身垂範,給彆人做出個樣子來看看。既然都是平等的勞動者,也就沒有更多的話可說。如果自己都不能做得使人滿意,卻要求彆人做到標準規範,豈不是很沒麵子的事兒。既然是代表北星公司來到這裡,又是在跟日本公司打交道,沒有任何話可說,隻有乾!隻有乾出個樣子來看看!北星公司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人們沒有親眼看到過,儘管在影像裡口述中把以往輝煌的業績宣傳得使人難以置信,哪裡趕得上腳踏實地親力親為做出個樣子使人心服口服。每個人的心裡都像憋著一股氣,就像一個鑄劍師,到了該表現自己技藝精湛的時候了,“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這裡來的要麼是技工,要麼是受過高等教育畢業的,即使是平時凡事不放在心上吊兒郎當的,來到這裡麵對著日本公司也都變得嚴肅了。
“傅經理,還是我來乾吧,這活怎麼好意思讓您來乾。”
“你的意思是我乾活不如你,要不你就是嫌我多餘。”傅銘宇知道吳愛民的心裡,半是風趣半是嚴肅的說,“安心乾好你的活吧,每個人的活都很重要,你現在乾的更有特殊的意義。”
吳愛民歇息了兩天,放下負擔安心回來上班接到的第一個活是,製作水冷壁安裝吊點。在接到這項任務之前,傅銘宇特意把他叫到跟前,跟他講述一件北星兄弟公司在一次工程中,因技術人員在水冷壁吊點設計上的不負責任,工人製作又缺乏經驗,安裝就位時吊點撕裂造成了重大傷害事故,幾個年輕人的生命隻是因為疏忽而徹底斷送了生命。慘痛的場麵自是不忍細說。但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深思。按說一個跟共和國同樣成長起來的隊伍,早就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怎麼像初來乍到發生使人無法理解的錯誤。任何一次事故的發生總覺得實在不應該,任何一次事故的發生都留下慘痛的教訓,在人們撕心裂肺的悲痛裡最應該想到的是責任的過失。在事故的反思裡很多道理是否引起過警醒,同樣是社會組成的成員,在支配彆人完成每項任務的時候,是否想到可能會給被支配人造成的人身傷害的預見,假如把自己換做被支配人又會怎樣?貧富隻是一種社會存在的形態,要命才是真正最大的傷害。因此,傅銘宇在做某件事之前,總把結果預想得最糟糕的程度,在實施過程中又總是力爭細致入微邪不侵正。
傅銘宇來到吳愛民的施工小組,拿過圖紙又細心地看了一遍,每一個新的物件和設備在製作和安裝前,由技術組設計的圖紙都得經過項目負責人審核簽字才可以進行製作和施工,在劉新生還沒有把圖紙落實到作業小組之前傅銘宇簽字的時候已經仔細的看過這張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