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若薇被一陣詫寂禪意的木魚聲吵醒,每到清晨時分,在門外祈福誦經的薩滿和喇嘛就開始做法祈福。
此時房門被人輕叩響。蘇培盛的佝僂的身影掩映在窗欞之上。
“年糕,太醫說爺沒那麼快蘇醒,雜家先備好早膳,一個時辰後,若爺還沒起來,雜家就再送熱乎的來,那些涼透的剩菜棄之不用即可。”
蘇培盛拎著一個三層描金漆食盒站在門口。
因蘇培盛是四阿哥身邊最重要的心腹,是他在病重之時唯一能與外部溝通的可靠紐帶,所以蘇培盛並未被安排近身侍疾。
有好幾回蘇培盛擔心四阿哥的身子骨,想近身伺候,都被四阿哥嚴厲申斥。
年若薇雖羨慕蘇培盛被四阿哥另眼相看,但也知道自己無法望其項背,隻能認命將食盒接過。
蘇培盛又絮絮叨叨許久,叮囑她仔細照料四阿哥,年若薇被食盒裡的飯菜香氣,饞的直冒口水,心裡隻記下了蘇培盛說一個時辰後剩菜棄之不用。
等到蘇培盛的腳步漸行漸遠,她才好奇掀開食盒。
看到食盒裡精致的膳食,年若薇沒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四阿哥吃的早膳,除了那道小米粥之外,其餘她一道都不認識。
直到看過蘇培盛貼心為她準備的應付四阿哥問詢的小抄之後,年若薇才勉強記下菜名,趁著四阿哥還沒蘇醒,她開始低聲咕噥著背誦菜名。
“瓦鴨清蒸白菜、櫻桃肉燉菠菜、汆水晶丸子、肉絲煎燉茄子、芙蓉雞蛋糕、肉片燜蒜苗、海棠酥、荷花酥、櫻桃煎、荷葉筍尖杏仁露、金絲芝麻卷、清蒸火腿…”
她越念越餓,越餓,就越盼著四阿哥一個時辰後,可千萬彆睡醒。
眼瞧著西洋座鐘還有一刻鐘,就挪夠一個時辰,等到她反應過來,一塊海棠酥已經塞進了她的口中,直到她囫圇咽下一大口,她才後知後覺自己僭越了。
年若薇偷瞄了一眼熟睡中的四阿哥,篤定他一時半刻不可能會蘇醒,即便他蘇醒也不想吃冷飯,反正時辰到了也要倒進泔水桶,即然都是倒掉,不如倒進她肚子裡。
她乾脆甩開膀子吃起來,她埋頭吃的正歡,忽而麵前多出一雙雀黑的軟底朝雲靴。
“好吃嗎?”
“嗯嗯嗯,太好次了,我都香麻了,如果有百果釀豬蹄就更美了。”年若薇蹲坐在食盒旁,已然吃的忘乎所以,此時口中塞滿櫻桃煎,口齒含糊不清。
“嗬~”
一聲冷笑倏然從頭頂上方傳來,此時年若薇才後知後覺,想起方才問她話的人到底是誰。
她登時嚇得肝膽俱裂,猝不及防間,口中櫻桃煎竟卡進了食道裡,堵的她呼吸一滯,登時漲紅臉。
“嘔!”她難受的粗喘起來,掐著脖子摳喉嚨,想將卡住的食物吐出來。
胤禛見那小宮女麵色逐漸青紫,甚至已然開始翻白眼,猜測她定是被噎著了,他正要喚太醫,卻被她攔住去路。
“快!快打...打我肚子...打...”
年若薇艱難從口中溢出這句話來,迎麵就瞧見四阿哥疾步走到她麵前,掄拳就狠狠砸在了她的肚子上。
“力道可夠?”
“夠.....咳咳咳咳...狗狗狗了..”
年若薇被四阿哥一記拳頭打趴在地,堵在氣管裡的食物也瞬時被四阿哥一拳打出。
她疼的齜牙咧嘴,嚴重懷疑四阿哥故意下手這麼重,他是真的狗啊!下手那麼狠。
雖然她有力氣起身,但她仍是趴在地上不舍得起來,她隻想借工傷碰碰瓷,最好能讓四阿哥開口讓她滾,這樣就能全身而退了。
“嗬,爺根本沒有用力,否則你早就筋骨儘斷,蠢材!偷吃都能將自己噎死!”胤禛被這蠢笨的宮女氣笑了。
“起來!否則杖殺!”
“四阿哥饒命啊!奴婢還未緩過勁來,奴婢該死,現在就起來!”年若薇假裝顫顫巍巍,艱難爬起身,折腰匍匐在四阿哥腳下求饒。
“爺,裡頭出什麼事兒了?可要奴才們和太醫入內伺候。”
“蘇培盛,吩咐廚房去做十個鹵豬蹄賜給這蠢材,免得旁人覺得爺苛待奴才,讓她餓得去偷吃。”
年若薇癟嘴惆悵,好嘛,這下她在四阿哥眼裡儼然變成了大饞丫頭。
她欲哭無淚,既然打也打了,罵也罵過了,那就先吃點好的吧,她索性擺爛,將方才攥在手心裡的海棠酥,悄悄送入口中。
等到伺候四阿哥用完早膳之後,蘇培盛領著三四個奴才走到門口:“爺,豬蹄準備好了。”
“有勞蘇公公。”年若薇挨個接過小太監們手裡的三層食盒。
“四阿哥,那奴婢先下去吃...”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躺在搖椅上看書的四阿哥無情打斷。
“在這吃完再走。”
年若薇:“....遵命....”
她苦著臉打開食盒,在看到大豬蹄子真容後,差點笑出聲來,感謝蘇培盛,他竟還知道用體型嬌小玲瓏的藏香豬肘子,來幫她應付四阿哥懲戒。
可即便藏香豬嬌小,一個豬肘子也有一斤多,讓她一頓吃十多斤的豬肘子,簡直在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