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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阿笑並不在意喬懷瑾對他的懷疑, 他的聲音很輕。“他答應我,替我複活星宇。”

喬懷瑾一愣,“這不可能!”他從來沒聽說過可發將死去的人複活, 尤其還是一個死了兩百多年的人。

“確實不可能。”白彥清動了一下右腿,正好擋在喬懷瑾麵前。

“如果你們沒來,他大概已經幫我複活星宇了。”

喬懷瑾皺眉, 上前一步,道:“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和做的事情相互矛盾嗎?天魔逃往這裡最多半年。那你尹星宇死後的這兩百多年裡在做什麼?”

他將白彥清的手一抓, 繼續說:“衣服已經物歸原主, 你想怎麼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哥, 我們走。”

白彥清跟著喬懷瑾轉身要走, 身後極其細微的風穿刺而來, 他微微偏頭,一指彈飛破風而來的長刀。接著,又是幾聲金屬撞擊的聲音。

“你打不過我們聯手,若我是你, 今天便會到此為止。”白彥清冷聲說。

阿笑根本不答, 再次欺身而上。

這次是被喬懷瑾擋開的, “彆得寸進尺!我不過是看到時隔兩百年多年還有人惦記你, 不想埋沒了這份情誼,才留到現在!”

“既然如此, 何不再成全我一次!”

阿笑再次舉刀上前。

喬懷瑾不禁暗罵一聲,眼前一花,被推著倒退幾步, 白彥清已經迎上阿笑的刀。

“看來,我們即使不同意, 你也打算用強的!”喬懷瑾沉著臉。

轉眼間,白彥清與阿笑再過數十招,兩人同時被對方的功力震得退後兩三丈,看著對方的臉色都極差。

“原來剛才你也沒有用全力,我相信你和胡城主不是一夥的了!”白彥清劍指阿笑。

“隻要你們答應幫我複活星宇,這架完全沒有必要打下去,不是嗎?”阿笑麵無表情地說。

“難不成天魔說幾句可以讓人複生的話,你就信了?你自己不也是修士,能不能讓尹星宇活過來你自己心裡沒數嗎?”喬懷瑾實在不明白。

“如果你當初站在尹星宇身邊,這任陽坡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他當然可以活過來,隻要你們付出所有靈力,和一具身體,他就能活過來!”阿笑話音剛落,刀就到了白彥清眼前,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

白彥清接住了這一擊,眼神淩厲地將阿笑擊退,同時劍身迎上直直刺向他。阿笑順勢後退,刀身一轉,擋住他的劍。兩人澎湃的靈力相擊,激蕩出一圈圈透明的波紋向四周擴散。

看起來兩人像是能打成平手,但白彥清從阿笑越來越急、越來越快的刀法裡感覺到他的心急。不出三十招,阿笑必然落敗。

他能更快製住阿笑,前提是他願意在喬懷瑾麵前露出更凶殘的一麵。

哪怕喬懷瑾已經知道他是魔。

但喬懷瑾應該站在明媚的太陽下發光,他也該把那不堪的一麵藏在黑暗裡。

喬懷瑾抬頭看了看石室的頂端,又將目光移到激戰不停的兩人身上。再這麼打下去,這間石室會塌的,必須快點讓他們停下。

霜宵的聲音悅耳動聽,如流水潺潺,又如風過竹林,原本愜意的聲音卻藏著無限殺機。

阿笑的刀鈍了。

被白彥清一腳踢飛出去,整個人狠狠地撞在四丈外的牆上,有雕刻的牆被他撞出一個淺坑。阿笑從牆上掉下來半跪在地上,一股腥甜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湧出來。

阿笑整張臉都皺起來了,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位了,放緩了呼吸,以圖減緩疼痛,又吐出一大口血來。

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裡的身影突然落在阿笑身邊。

白彥清立即反應過來,剛一出手,那黑袍人帶著阿笑消失在出口。

霜宵消失在喬懷瑾膝頭,他瞬息朝著出口追去。

“慢點!”白彥清從後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追他做什麼?”

喬懷瑾回頭看向白彥清,愣了一下,突然開心道:“對啊,我們可以回去了!走走走,我帶你回在去見師兄。”

白彥清的嘴角輕輕往上翹,瞟了一眼黑袍人消失的方向。

太陽從東邊升起,兩人出了任陽坡,喬懷瑾不禁回頭看去。

“怎麼了?”白彥清問。

“你說尹星宇後悔嗎?整個城的人都賠上了。”哪怕活得再艱難,那些人還是想活著吧。

“那隻有他自己知道了。快走吧。”

喬懷瑾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請人做個法事什麼的,超渡一下。”

白彥清垂眸看著他,。“嗯,我這就傳書給明心觀的天師。”

喬懷瑾點頭,超渡亡魂這種事情確實交給道士比較合適。他抬頭背著光,衝白彥清笑道:“走吧,我帶你回去見師兄。”

“等等,戚師侄給我傳消息來了。”一隻小紙鶴飛過來,停在喬懷瑾的掌心。原來戚源彬帶著青陽劍宗和聆音閣的弟子在蘭川等著他們。

“那就先去蘭川,正好我們也要稍做休整。”白彥清說道。

玉兔掛在天邊,阿笑被帶著飛了一路,在一處山坡上停下,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黑袍人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不遠處。

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握著水囊伸到阿笑麵前。阿笑抬起來,滿眼驚詫。

街道兩旁的小販時不時地吆喝兩聲,路過的大嬸帶著年輕的姑娘在挑著脂粉盒。街頭打鬨成一團小孩子時不時發出兩聲帶著笑意的尖叫,更遠一點的地方還能聽到驢的叫聲。

喬懷瑾和白彥清隨意攔了個路人,問到了戚源彬留下的那間客棧。一如既往的聆音閣風格,這間客棧被他包下了。

客棧的大堂裡有幾位青陽劍宗與聆音閣弟子聚在一起聊天,看到喬懷瑾和白彥清進門,不等店家迎上去他們就站起來行禮。

聆音閣弟子:“見過白宗主、小師叔。”

青陽劍宗弟子:“宗主,喬師弟。”

青陽劍宗弟子突然升起一種對聆音閣的怨念。當個晚輩其實挺好的,反正比現在這種尷尬的時候強。

喬懷瑾當然不會接青陽劍宗師兄們的禮,連忙還禮。他根本就沒弄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他怎麼還是青陽劍宗的弟子呢?

青陽劍宗的弟子又回了禮,喬懷瑾正要再回,被白彥清一把托住。

“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你不是要找你師侄?”

喬懷瑾有點不好意思,抬頭朝白彥清笑了一下,又轉頭衝幾位弟子點點頭,才跟著聆音閣弟子去了樓上。

“小師叔,大師兄一早給你留了房間,在這兒,大師兄一會兒就來了。”聆音閣弟子推開房門,請喬懷瑾進去。

喬懷瑾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房間很大也很豪華,好些東西還是聆音閣的。他點點頭,“帶我去見你們大師兄吧。”

“小師叔,你可是長輩。”戚源彬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鑽出來,油嘴滑舌的。站在離喬懷瑾五步遠時,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喬懷瑾笑兮兮地受了禮,“我回去就跟楚師兄告狀,師兄可是讓我來幫你的,結果連你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讓小師叔受累了。來來來,快請進,這是弟子特地給你準備的房間。”戚源彬推著他進了門,“這可是客棧裡最大的一間,專門留給你……的。”

喬懷瑾抬眼瞅了他一眼,他以前怎麼不知道戚源彬說話還帶拐彎的。

“我給師尊去過信,師尊讓我問問你是跟白宗主一塊走,還是跟我們一塊回聆音閣。”戚源彬揮手,帶路的弟子行禮轉身離開。

這有什麼區彆嗎?喬懷瑾又看了他一眼,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他跟我一塊回去見師兄啊。”

戚源彬一愣,臉色變得古怪。

白宗主要是被小師叔帶回去,場麵一定很精彩。

“對了,我怎麼還是青陽劍宗的弟子?”喬懷瑾轉頭問戚源彬。

“這……”戚源彬眼睛轉了兩下,小心地拉近與喬懷瑾的距離,輕聲問:“小師叔,你知道了多少啊?”

喬懷瑾懷疑地盯著他,“有什麼不能說?”

戚源彬為難的搓了搓手,他哪裡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啊,師尊也是在他準備過來與小師叔彙合的時候才提了一句,還警告他彆亂說話。

“嘖。”戚源彬有些為難,他本來對喬懷瑾的事情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其實你先是青陽劍宗弟子,後來白宗主送你來聆音閣,本來是師兄收你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成了師叔祖收的。”

“嗯?”喬懷瑾不解。

“說起來也是怪,青陽劍宗全是習劍的,居然混進去了神器霜宵,還被你拿到了。所以白宗主就送你來拜師。”戚源彬簡單地說了一遍,又道:“本來聆音閣和青陽劍宗也能算是平輩的,現在倒好,硬生生矮一截。”

喬懷瑾盯著他:“你的意思是怪我?”

“不敢,不敢。”戚源彬連忙否認,“你在青陽劍宗的事情得去問白宗主,你是他的弟子。”

“我和白宗主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們都同時失去了記憶。”喬懷瑾其實不執著於從前的記憶。

單純地看兩人的關係也沒什麼,但是奇就奇怪在他們兩個人都同時失憶。

他們是出了什麼意外還是彆的什麼,為什麼會失憶?

“這我就更不知道了!”戚源彬這次是真無奈了,“要不你回去問師尊,他肯定知道得比我多。”

門吱呀一聲開了,戚源彬轉頭與白彥清四目相對,頓時感覺背後一陣發涼。

“宗主,這是您的……房間……”青陽劍宗弟子也沒想到房間裡會有人,可是話已經說出口。

戚源彬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有了清喉嚨,“對對……這房間是客棧裡最大的一間,咱們人多都住滿了,這間是留給你們的,弟子不多打擾了,兩位好好休息。”

喬懷瑾就看戚源彬飛也似的竄出了門,領路的弟子瞅了一眼,輕手輕腳地退開,跟有人追似的飛快下樓。

空氣裡一陣靜默,過了一會兒,白彥清抬腿進了屋,坐到喬懷瑾右手邊的位置上,不緊不慢地倒了杯水。“今天我們睡一張床。”

喬懷瑾猛地咳嗽,他們擠在一塊睡了好幾晚上了,明明都感覺沒什麼的。現在聽白彥清這麼一說,他怎麼感覺這麼奇怪呢。

“哥……你彆這樣說話。”

白彥清輕笑一聲。

“聽說你獨居青陽劍宗三百多年從不收徒弟,但是收了我和另一個女弟子。”

白彥清拉過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輕撫著,“我哪裡知道。你說這個是後悔答應跟我結道侶了?”

“那倒沒有,就是覺得我們兩個都失憶有點奇怪,師兄也從來不跟我說關於你的事情。”喬懷瑾的心裡有點不安。

“那就去問他。”

“那他要是不說怎麼辦?”

“不說不就是沒有必要說麼,不耽誤我們在一起。”

聽到白彥清這麼說,喬懷瑾想也是,不禁沉思,難道真的是他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

心底無比煩燥,白彥清垂眸,遮住眼底升起來的戾氣,他想把喬懷瑾帶到不知名的地方藏起來。誰也找不到,那些所謂的舊人舊事都影響不到他們分毫。

“你怎麼了?”喬懷瑾抬起頭,那箍在腰間的手臂太用力了,勒得有點疼。

白彥清連忙鬆了手,“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抱歉。你睡會吧,晚飯的時候再喊你。”

“救走阿笑的人也是趁我們不備,誰也沒想到一座死城竟然還能藏著人。”喬懷瑾安慰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可以在咱們眼皮子下藏那麼久。”

白彥清知道喬懷瑾誤會了,並不解釋。“我知道,不想了。你先休息,我陪著你。”

傍晚,喬懷瑾跟白彥清一起下樓,兩派弟子已經在大堂到齊了。待他們二人坐下起筷子,其他弟了才開始吃飯。

白彥清給喬懷瑾夾了他喜歡吃的菜,微微轉頭就看到一名青陽劍宗弟子正瞧著他們。他記得這個人,叫謝一舟,在任陽坡時主持大局,照顧其他弟子。

他不喜歡這個人的眼神。

“用過晚飯,要出去逛逛嗎?難得出來一趟。”白彥清問。

喬懷瑾連忙點頭,蘭川很熱鬨,一直沒空去玩,這次好不容易把事情辦完了,正好去逛一逛。“給師兄他們帶點小禮物回去。”

吃過飯,謝一舟又在四處尋找喬懷瑾的蹤跡。略有些發愁,一直都找不到單獨和他說話的機會,要不然還是直接去找他吧。

“師兄,看到喬師兄了嗎”謝一舟敲了房門沒人應,隻好攔住其他弟子詢問。

“宗主和喬師弟出去了。”

“出去了?往哪邊去了?”

那弟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突然一把拉住他,“謝師弟,我還說你這次的表現極好,將來一定前途無量,你怎麼在這個事情上麵這麼缺根弦呢?”

謝一舟看著他,他道:“宗主顯然是和喬師弟是要結成道侶的,你之前就總看他,現在還要找他,你這……”

謝一舟:“我那是……我那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他彆說和宗主結道侶了,就是和咱們師祖結成道侶也跟我沒關係,你在想什麼?”

“哈哈……那是我誤會了,誤會了。”弟子尷尬一笑,“那你在大堂等著吧。”

謝一舟在大堂等到深夜才看到喬懷瑾帶著笑意和白彥清一起進來,“喬師弟。”

白彥清眼底的笑意消失了,垂著眼皮,遮住了漫天的寒意。

“嗯?謝師弟,你這麼晚在等我?”

謝一舟咽了下口水,猶豫了一下說:“是的,我可以單獨跟你聊聊嗎?”

喬懷瑾見謝一舟是真的有話要說,便點了下頭。回過頭對白彥清道:“哥,我先跟他說會兒話,很快就上去找你。”

白彥清點點頭,視線掃過謝一舟,上了樓。

直到白彥清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謝一舟才發覺自己竟然一直緊繃著身體。

“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喬懷瑾到謝一舟麵前坐下。

“對不起。”

喬懷瑾手指輕微一動,沒露出什麼表情,平靜道:“有什麼好道歉的,我也沒怎麼樣。”

“都是我和心月自以為是,才會害你受傷。又一味聽信鄧立師尊的話,明明一切都有跡可循,像個傻子一樣不相信,反倒還怪你小人之心。”謝一舟鄭重道歉。

“瞧你說的,我們不是師兄弟嘛。我的傷也不算重。彆想那麼多,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喬懷瑾站起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仔細提防鄧立就是了。”

“等等!”謝一舟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看喬懷瑾並不打算繼續追查天魔的事情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把拉住他:“你就這麼走了,天魔就這麼放任不管了嗎?”

喬懷瑾站著沒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是,我知道我和心月魯莽衝動,還格外相信鄧立。”謝一舟顯得極為認槙 ,“我們三個重新再回來一次不就是為了阻止天魔複生,免得這天下生靈塗碳!”

喬懷瑾心裡大為震驚,他竟然和謝一舟還有白彥清的另一個弟子是重生回來!

“謝師弟,你什麼實力?”

謝一舟一愣,才答道:“我出竅期。”

“我也才合體期,許心月又是什麼實力?”

謝一舟張了張嘴。

“你看,我們的實力瞧著雖然……確實挺高的,但是比我們更厲害的多不勝數。我們三個阻止天魔複生,拯救蒼生?那是真不知道這天魔太沒用,還是我們太有用。”喬懷瑾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真擔心天魔複生,就該聯合天下能人才是。”

“我就知道!”謝一舟直直看著喬懷瑾。“即便親眼看到了天魔的封印,也還是什麼都不想做,隻想苟且偷生。也是,一個得誌小人怎麼可能會替天下人著想。今天是我多事了!”

謝一舟冷哼一聲,從他麵前走過。

喬懷瑾揉了揉耳朵,他失憶前究竟做了什麼,竟然還想著救濟蒼生嗎?隨即搖搖頭,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做出這事情的,最多,就是跟著混。

重生?我穿越還差不多……

喬懷瑾突然頓住,他為什麼會知道穿越?他是不是在哪裡聽說過這個詞。

“懷瑾,你不上來嗎?”白彥清站在樓梯口。

“來了。”喬懷瑾回過神,抬頭衝白彥清一笑,歡快地跳上樓。

“還有兩個時辰就天亮了,要睡嗎?”白彥清進了房間,心裡對聆音閣的弟子將他和喬懷瑾安排在一間房裡很滿意,就是房子太大了。

“不睡了。”喬懷瑾今天晚上玩得很開心,一點也不想睡。“對了,你知道鄧立嗎?”

“那是誰?”白彥清一頓。

“是……謝一舟的師尊。”喬懷瑾有些失望,“我忘了你也不記得了,還想跟你打聽一下呢。他徒弟說他是個壞人。”

白彥清點點頭,“我一定離他遠一點。”

喬懷瑾滿意地點頭。

翌日,謝一舟麵無表情地行禮,喬懷瑾平靜地移開目光,兩派弟子在城外分道揚鑣。

華美的船隻在雲層中穿梭,離聆音閣越近,喬懷瑾的心也跟著雀躍起來。

在城外下了船,跟著戚源彬七拐八彎的到了一處碼頭。碼頭外停著一趟同樣華麗的船隻,戚源彬帶著喬懷瑾和白彥清一起上了船,其他弟子則等下一趟。

“一會兒我們先去見師兄,把這次的事情彙報了就談結道侶的事情行嗎?”喬懷瑾也不知道為什麼,提到這件事情心情忽上忽下的,更多的是不安。

“好。”白彥清勾起嘴角,身上的寒意總算消退了一些。

戚源彬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狠狠地搓了幾下手臂,總算感覺好多了。

上了岸,戚源彬沒有帶他們走上大殿,而是去山腳一則的雲梯。進入山體內部,七拐八彎的再出來就能看到數十丈遠的碼頭。

“從這裡走比較快,師尊此時應當在金殿裡等著呢。”戚源彬說。

說快,其實還是走了近一柱香才到。正好碰上楚忱出來,“以為你們還要一會兒呢。既然來了,就跟著一起吧。”

“師尊……”戚源彬正行禮,被楚忱攔住了。

“楚師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喬懷瑾連忙跟上他。“這位是……”

“我知道。”楚忱看了一眼白彥清,腳下不停,“我們當了三百多年的朋友,不用介紹。先跟我來。”

“哦。”喬懷瑾有些詫異,隨即了然地點點頭。那就說得通他作為青陽劍宗的弟子可以來聆音閣拜師了,肯定是關係相當親近的朋友商量好的。

白彥清衝喬懷瑾笑了一下,他不在意的。

又跟著楚忱轉了幾趟雲梯,一直下到山底,進了一處偏殿。喬懷瑾抬頭看了一眼,殿前的匾額上寫著回春堂。

踏入殿內,就能聞到一股濃鬱的藥味。

“見過閣主。”

楚忱一路抬手,不讓弟子和侍人行禮。待大夫看診完,才開口問:“情況怎麼樣?”

李大夫臉色難看地搖頭,一聲歎息:“傷勢都不輕,尤其是被魔氣入侵,有七八名弟子靈根受損,將來還不知道能不能修複,真是造孽!”

喬懷瑾環顧回春堂,地方並不小,弟子侍人來去匆匆。

“麻煩李大夫了。”

“閣主客氣了,我現在去配幾副藥試試。閣主自便,要是看傷患,就請站在窗外看一眼就好。”李大夫囑咐道。

“我記下了,就不打擾李大夫了。”楚忱客氣地目送李大夫進了其他屋,才緩緩道:“半個月前,江南各地出現不同情況的凶殺案,人間官府對此束手無策,便送到了在外的弟子手中。這些都是外出查看的弟子,受傷最輕的也需要在床上躺半個月。”

“天魔……?”喬懷瑾喃喃。

楚忱看了他一眼,視線滑到白彥清身上,“是的,天魔出來了。”

“我們在任陽坡碰到的也是個天魔……”喬懷瑾看了楚忱一眼,低下頭,小聲嘀咕:“小菜雞。”

楚忱的臉色頓時一僵,放緩了呼吸才讓自己不至於那麼生氣。“真該把你扔過去看看!”

喬懷瑾不作聲,白彥清往前一步。這動作落在楚忱眼裡,又是一陣心塞。

從前那都隻有他故意氣白彥清的,現在倒好,白彥清開始氣他。哼,難怪喬懷瑾那小子敢嘲諷天魔是菜雞。

“師尊。”戚源彬說:“可半個月前天魔還在任陽坡。”

“這就要去問青陽劍宗了,究竟放出了幾個。”楚忱一聲歎息,他現在把能派出去的弟子都派出去了,能控製的情況有限。“先回去吧。”

到了金殿,楚忱聽喬懷瑾說了一遍在任陽坡發生的事情。

楚忱喝了口茶,目光落到白彥清身上,才道:“這也有是你師尊在,你才有機會說天魔是菜雞。”頓了頓,他又說:“不過,‘尹星宇把鬼璃紫焰交給彆人才造成任陽坡的覆滅’這話有點奇怪,帶走你們說的阿笑的究竟是什麼人?”

喬懷瑾搖搖頭,說了半天口都乾了,捧著茶水一口氣喝了兩杯。

白彥清給他倒的。

“你們就沒再查下去?”楚忱樹他們的做法感覺意外。

“查什麼?”喬懷瑾問。

楚忱半晌沒說話,又一次看向白彥清。白彥清沒有抬頭的意思,他隻好收回視線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閣主,博延仙尊回來了。”正當滿室寂靜時,侍女突然進殿。

楚忱點點頭,道:“你們一路上也著實累了,讓源彬帶你們去休息吧。”

喬懷瑾早就坐不住了,想去瞧瞧這聆音閣。說起來他是聆音閣的弟子,卻沒有一點這裡的記憶。

戚源彬帶他們下了山崖,去了專門給喬懷瑾建起來的小院子。時值正夏,院子裡的梅花樹正長著茂密的樹葉,走廊的儘頭是一處八角亭正在這梅花樹中。

喬懷瑾滿眼都是親切之感,“原來是我喜歡梅花啊,難怪我會在昆侖種那麼多梅花。”

“我也喜歡。”白彥清轉頭,看著喬懷瑾,嘴角彎起。

第 52 章

夏風習習, 吹得梅花樹沙沙作響。

喬懷瑾把自己的眼睛從白彥清身上拔出來,“進屋瞧瞧?”

白彥清點頭。

喬懷瑾這才發現戚源彬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隻是在心裡稍微疑惑了一下, 絲毫不影響他此時的雀躍,帶著白彥清一起推開房門。

金殿中,厲博延給楚忱倒了茶, 輕聲問:“他們不是回來了,怎麼還愁容不展的?”

說到這個, 楚忱重重地歎了口氣, “懷瑾和老白似乎對天魔並沒有彆的想法。”

厲博延抬眼看他,“他們能有什麼想法?”

“應該……要出一份力吧……”楚忱說不出來更多了, 論出力, 白彥清絕對不比任何人少。“可懷瑾是混沌之體, 他總該負擔起他該負的責任。”

“他要是不願意,你還能強迫不成?”成博延倒了一杯茶,“更何況這也不是他的責任。”

“那這蒼生怎麼辦?天魔怎麼辦?隻有他是混沌之體。”

厲博延歎了口氣,“就算他願意, 也沒人知道混沌之體究竟是怎麼消滅天魔的。與其考慮讓懷瑾站出來, 不如再想想其他的破解之法。”

說到這個楚忱就更愁了, “如果真有破解之法, 伊陽師伯就不會困著老白三百年了。”

山下的院子裡,喬懷瑾坐在白彥清對麵, 慢悠悠地喝著茶,突然皺起了眉頭,“我就說忘了什麼事情!”

白彥清漫不經心地伸過手, 準備端起桌上的杯子。語調裡難得地帶上了懶意,隱約有些期待:“什麼事?”

“天魔啊!”喬懷瑾連忙放下杯子, 衝白彥清說道:“師兄不是想斬殺天魔嗎?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隻要找到破魔劍就能殺天魔。”

說到這裡,喬懷瑾坐不住了,連忙站起身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忘了,真是太該死了,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回。”

白彥清看著一陣風似的跑出去的喬懷瑾,麵色沉了下來。將麵前的茶水一飲而儘,才跟了上去,一起去了金殿。

“你再說一遍?”楚忱轉過頭,看了厲博延一眼,又回過頭看著喬懷瑾,確認他不是在逗自己。剛下去沒多少工夫,就跑上來跟他說有殺天魔的辦法。

“破魔劍可以殺天魔。”喬懷瑾非常認真:“師兄,你可以派人找找,但我是真不知道在哪裡。”

“你怎麼知道的?”厲博延開口問。

“不是你們說我答應另一個師尊替他重建混天宮嗎?我在整理書的時候看到的,一本連書皮都沒有的書上寫著:破魔劍,誅天魔,存於地獄。”喬懷瑾眨了下眼睛,突然看了看坐在他右邊的白彥清。

他竟然這麼厲害,拜了三位師尊。

楚忱端起茶杯又放下,皺著眉頭,最終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看錯了,什麼地獄!哪裡來的地獄!”

喬懷瑾眨了下眼,“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我都忘光了。”

厲博延看了白彥清一眼,問喬懷瑾:“其他的書裡有沒有提到過?”

喬懷瑾再次搖頭:“書太多了,我沒看完。”

楚忱忍不住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能不能讓彆人幫忙看,你把關於混天宮的書可以單獨收起來。”

喬懷瑾理所當然的點頭,“可以,你找幾個人去我……算了,師兄你把底下的藏書樓騰出來給我裝吧。”一時說順口了,差點讓人去了他的院子。

他還想跟白彥清兩個人待一塊呢。

楚忱揮揮手,門口的侍女立刻轉身出去了。

“師兄,沒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喬懷瑾看了看和楚忱坐在一起的厲博延,朝他們行禮後就打算離開。

“你先走吧,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師尊聊一聊。”厲博延出聲。

喬懷瑾轉頭看了白彥清一眼,“哦”了一聲。

誰知白彥清根本沒當回事,在喬懷瑾準備走時,順勢牽住了他的手。

喬懷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厲博延。

“老白……隻是想跟你聊一聊。”楚忱有些無奈,從這次見到白彥清開始,他總感覺這人更加冷清,對他們還有一股敵意,隻是那敵意壓得狠,幾乎感覺不到。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有什麼可聊的。”白彥清冷聲道。

“關於天魔的……”

“那就更沒什麼好聊的,懷瑾不是答應把書借出來了?”白彥清冷冷看了一眼厲博延,拉著喬懷瑾大步離開。

厲博延皺著眉頭,“我們是不是不該這麼做?”

楚忱也跟著歎了口氣。

“哥,你沒事吧。或許師兄找你真的有事情呢?”喬懷瑾大步跟上白彥清的節奏。

突然,白彥清停下腳步,轉過身。喬懷瑾一時沒能停下,直直走進他懷裡,被一把抱住。

“你是在護著你師兄?”

喬懷瑾不明白白彥清是怎麼能拐到這個問題上的,博延師兄隻是說想跟他聊聊而已。咽了口口水,他說:“我哪有護著我師兄,他有楚忱師兄護著,跟我又有沒關係。如果你跟我師兄吵架了,我肯定站你這邊。”

白彥清眼神幽暗,“你沒想過跟你師兄說我們要結道侶,也沒想過辦道侶大典是不是?”

喬懷瑾心裡突地一緊,“真的不是,我是打算休息兩天,才去找師兄說的。那咱們現在回去找師兄說?”

白彥清卻不鬆手,隻將喬懷瑾抱得更緊,“我信你,那就休息兩天再說吧。隻是……”

“懷瑾,你知道的,我是魔。你找到破魔劍,會不會殺了我?”

喬懷瑾輕笑一聲,“找到破魔劍的肯定不會是我。而且,大家想除的是天魔,那個為禍人間的天魔。你看看你自己,哪裡像個為禍人間的魔。”

喬懷瑾的身子微微後仰,雙手捧著白彥清的臉,“就算有一天拿到破魔劍的人想殺你,那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才行。”

白彥清愣愣地盯著喬懷瑾半天,突然笑了,“我不會給彆人機會的。”

喬懷瑾心裡卻在思考自己拿到破魔劍的可能性,白彥清是魔的事情能瞞多久還不知道。有天魔在前,一旦被人知道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回到山下的院子,白彥清抬起喬懷瑾的下巴,克製地吻了上去,“還在想什麼?”

喬懷瑾很習慣地張開嘴,氣息纏繞了好一會兒才退開。“想道侶大典的事情,我想大辦。”

白彥清輕聲笑了,“好。”

不知道為什麼喬懷瑾在心底長舒一口氣。

翌日,小院旁邊的書樓空出來,喬懷瑾就將書放進去了。來看書的是幾個不認識的弟子,腰間的玉牌提示他們的身份不低。

喬懷瑾翻了幾天書,半點關於破魔劍的線索都沒有。他不禁懷疑那個天魔說的才是對的,現在根本沒有破魔劍這種東西,就算有,也毀掉了。

歎了口氣,又坐不住了。找侍女問了楚忱在哪兒,就跑過去了。

“博延師兄呢?”喬懷瑾一點也不見外的坐到楚忱對麵,當年厲博延去昆侖幫他的時候就整天冷著一張臉,恨不得立刻飛回楚忱身邊。

“不在。”楚忱抬頭看著他,“你不去看書,跑來這裡乾什麼?”

“我想辦道侶大典。”喬懷瑾期待地看了楚忱一眼,“博延師兄在這裡更好,不在的話跟你說也是一樣的。”

楚忱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你清楚他是什麼人嗎?才認識多久就想跟他結道侶,那可是要稟告天地神明的。”

“當然清楚!”喬懷瑾坐直了身體,“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楚忱垂下眼眸,手裡的杯子轉了兩下才抬眼對他說:“你失憶是因為我給你們喂了藥。”

喬懷瑾睜大了眼睛,腦子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楚忱說了什麼。

“因為白彥清是天魔封印,你的師祖師伊陽費儘心力將混沌珠放進他體內,以此達到讓他無欲無求成為天魔封印。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你的。”

楚忱笑了笑,“他待在青陽山三百年,不像個人,當初看到他有喜歡的人,我還特彆高興來著,隻是沒想到他肩負的責任如此之大。可惜,他不能動情。”

“其實最缺的是時間,為了讓封印更久一點,所以我給你們喂了藥,忘掉一切。好歹爭取到了一年的時間,但是……”

楚忱說到這裡不禁皺眉,“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四處找你,封印確實失效了,對他本人也沒什麼傷害。或許,我當初不該給你們喂藥。”

喬懷瑾眨了下眼睛,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們一定很相愛。我們在聆音閣辦道侶大典,師兄你一定會給我們大辦的吧。”

楚忱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看看回春堂裡現在躺了多少弟子,你還有心情辦道侶大典?”

“正因為這樣才更應該辦啊,穩定人心。”喬懷瑾心裡正高興呢,原來他就是白彥清一直在找的人,之前還總喜歡東想西想,想他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人。

害怕白彥清記起從前的事情之後,發現自己愛的另有其人。現在好了,他們就是命中注定的人。

“滿腦子都是愛愛愛,你除了愛沒彆的了嗎?”楚忱一陣氣悶,板著臉訓斥道:“你踏出聆音閣瞧瞧,那些凡人如今過得多艱難,回春堂的弟子一點都激不起你的救世之心嗎?!”

喬懷瑾聽著他的訓斥,並不作聲。躺在回春堂的弟子確實可憐,可他又不是救世主,隻救得了眼前的人。難道就因為他救不了太多的人,所以想和愛人成婚都不行了嗎?

謝一舟要他聯手誅天魔,師兄也要他有救世之心。

可他是誰啊,這天底下比他厲害的人多得是,排著隊也輪不到他來救世。

“你!”楚忱看著他那張不服氣的臉,心底的火氣蹭蹭蹭直往外冒,“滾去回春堂照顧受傷的弟子去!”

第 53 章

照顧受傷的弟子而已, 喬懷瑾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隻是理解不了楚忱那種除魔非他不可的那種態度,就像楚忱理解不了他一樣。

回春堂的事情並不多, 需要人貼身照顧的都有侍人在做。隻不過,他一來,白彥清自然也跟著。替那些需要靈力來拔除魔氣的弟子輸入靈力。

李大夫看過後, 覺得比起其他弟子來,青陽劍宗的宗主更好用, 便都讓他來做了。所以, 喬懷瑾的事情就更少了,現在隻用幫著李大夫處理處理藥材。

倒是因為多了喬懷瑾, 回春堂的日子倒不似往日那般苦澀, 從門外路過都顯得有精氣神多了。

隻是情況並沒有變得多好, 不過十多天,送進回春堂的弟子越來越多,傷勢也越來越重,甚至還有弟子左肩左腿齊齊斷掉的, 鮮血一路從大門滴進回春堂。

喬懷瑾站在人群外, 一個個弟子被抬進來, 臉上一片空白。他恍惚看到了幾天前剛痊愈回去休養的弟子, 弟子們腳步急促地來來去去,讓他有些看不清。

“喬小仙尊, 快將之前讓搗好的藥搬來。”李大夫隻來得及說上一句,就忙起來了。

喬懷瑾才回過神,腳下一轉就跑回李大夫住的院子搬藥。一回頭, 看到白彥清在自己身邊,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 “哥……”

“不喜歡可以離開這裡。”白彥清幫著他拿藥。

喬懷瑾搖搖頭,“沒有,先送藥吧。”

一直到深夜才回到院子,一向話多喬懷瑾今天比較沉默,連興致也低了許多。

“因為他們不高興?”白彥清問。

喬懷瑾上前抱住他的腰,在他懷裡搖搖頭,“沒有不高興,也許現在真的不是結婚的好時候。哥,你再等等好不好?”

白彥清輕輕拍著他的背,沒說話,眼神對著虛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嗯?”喬懷瑾從他懷裡抬頭,以為他生氣了,湊過去親了一下。

白彥清才道:“那什麼時候才成婚?”

“……等受傷的弟子好一些了,再成婚行嗎?”喬懷瑾有些內疚,他到現在也沒有把從楚忱那裡聽到的話告訴他。

白彥清在忘了他的時候都能去找他,而他卻在答應成婚時一再拖延。

“好。”白彥清好像歎了口氣才應下,讓喬懷瑾更內疚了。

白彥清偏過頭,喬懷瑾睡在床裡邊,麵朝裡,這是他第一次背對著自己睡。白彥清翻了個身,側躺著伸過手搭在他腰間。

天剛亮,喬懷瑾一動,白彥清就睜開眼睛了。“這麼早,你去哪兒?”

“我去看看書,你要繼續睡嗎?”喬懷瑾問。

白彥清搖搖頭,“我跟你一起。”

喬懷瑾這次看書看得格外仔細,生怕露了什麼重要的線索。可惜混天宮的古籍比想像中的要多太多,除了紙質的書,還有更多記在竹簡上。

“這個……”喬懷瑾皺了皺眉頭,竹簡上記著的東西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聽說你這幾天都沒有去回春堂。”楚忱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坐在喬懷瑾對麵,右邊是白彥清。隻是白彥清看他的眼神帶著冷意。

喬懷瑾正拿出一本心法,聽到楚忱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而後低下頭,虛應了一聲,“嗯,其實那裡也用不著我幫忙……”

“這心法,怎麼這麼熟?”喬懷瑾現在還不想跟楚忱說話,也不知道是明白楚忱的安排,還是因為他不答應辦道侶大典的事情。

楚忱一點也不尷尬,“給我看看?”

喬懷瑾默不作聲地遞過去。

“這不是師叔教給你的心法嗎?”楚忱一翻,抬頭看著他,“我師叔,也就是你的師尊寧研在臨終前教給你的心法,囑咐過你好好修煉的。”

白彥清拿過心法看了看,將書還給喬懷瑾。

“我師尊?那她有沒有交代什麼?”喬懷瑾將竹簡平攤在桌上,指著那行字道:“上麵說這個心法也可以對付天魔。”

白彥清抬眼向喬懷瑾:“這心法不過中上,比不過聆音閣,也比不過青陽劍宗。”

楚忱連忙拿過竹簡看了一遍,“可惜這上麵說得不夠詳細。可是關於天魔的信息為什麼這麼散呢?”

“也許,從前這天魔並不成什麼氣候。”喬懷瑾嘀咕道。“我也覺得這心法對付不了天魔,光有心法,還得有配套的功法吧。我師尊有沒有給過我什麼很厲害的功法之類的?”

楚忱沒忍住歎了口氣,“青陽劍宗的劍法和聆音閣的音攻都不夠高明厲害嗎?”

喬懷瑾又坐了回去,那看來就是沒有了。

“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楚忱輕咳了一聲,“聆音閣裡人手不夠,剛築基的弟子都派出去了。找來找去隻有你閒著,實力也高。”說著看了白彥清一眼。

“什麼事?”喬懷瑾從心法裡收回心神,他感覺這心法像是練過千萬遍一樣,腦子裡隻要想一想,體內的靈氣就跟著運轉,丹田裡在發熱。

“千情湖有大妖入了魔,暫時抽調不出人手,要不你去平了吧。”

喬懷瑾下意識看向白彥清,“多大的妖,你確定我能打得過?”

楚忱點頭,“你不是還有白宗主保護,絕對安全。”

喬懷瑾張了張嘴,還是開口道:“師兄,你不能這樣,千情湖是咱們聆音閣的保護範圍……”

“誅邪衛道是修行之人的本分,白宗主想必也樂意和你一起走這一遭。”楚忱看向白彥清,露出假笑。

“可以。”白彥清直接應了,“事了之後本座直接帶他回青陽劍宗。”

“不……”

“你還有什麼理由阻止。”白彥清冷冷說道。

確實沒有什麼理由可以阻止他們在一起,“他也是聆音閣的人。”楚忱沉聲道。

“他是我的。”

白彥清盯著楚忱,眼神裡是藏不住的冷意與淡淡的殺意。

楚忱也在看著他,哪怕白彥清看起來跟從前沒有太大區彆,除了在喬懷瑾的事情上。但他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隻是下意識地覺得他有些危險。

“那我們去一趟吧。正好我也是青陽劍宗弟子,還沒去看過呢。我會給師兄傳信的。”喬懷瑾把書和竹簡一收。

楚忱率先收回目光,聽著這意思是要去青陽劍宗。轉頭看了白彥清一眼,才起身離開。

千情湖一直很有名,總有人不遠萬裡就為了來這湖裡泛一次舟,在湖中央吃一次鮮魚,走一次石拱橋。從來都是熱鬨非凡的千情湖,現在看來格外寂寥。

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入目之處看不到半個人影,烏雲低沉,一股沉重又陰冷的氣息縈繞在整個千情湖不散。

喬懷瑾和白彥清站在拱橋上,看著泛黑的湖水。忍不住說道:“師兄真是的,隻告訴我們是個水生大妖,其他什麼也不說。”

“我們這一路走來,越靠近千情湖,就越沒有人。除妖之後就會好嗎?”

“總會和往日一樣的。”

喬懷瑾沒作聲,盯著水麵好一會兒才道:“是不是還得下水?”

白彥清有些驚奇他竟然還會有這種想法,右手劍指,正則便立在一旁,隨著他的動作,整個劍沒入水中。

安靜的湖麵泛起漣漪,沒一會兒又歸於平靜。

“會不會在彆的地方……”喬懷瑾話還沒說完,湖麵蕩起了一圈圈的波紋,波紋越來越大,突然掀起幾丈高的浪頭。

一條巨大的黑色扇形尾巴正朝著正則拍去,正則在空中轉了個彎,那條巨尾拍空,滔天巨浪再次升高。喬懷瑾連忙運起靈力,將巨浪擋了回去。

“這是什麼妖!”好大的尾巴,該不會是躲在這裡的蛟吧。喬懷瑾感覺到了龐大的妖氣與威壓。

此時,正則也正好回到白彥清身邊,“不知道,在這裡等我。”

喬懷瑾剛張嘴,白彥清就飛了出去,那條巨尾又一次衝出水麵帶著千鈞之力掃來,巨大的水浪衝天而起。

喬懷瑾縱身落到不遠處的觀湖亭上,霜宵泛著流光橫在膝頭,一股看不見的靈力籠罩他全身。

湖麵上,白彥清麵容沉靜,心思莫測地任由巨尾掀起巨浪。

尾巴上巨大的鱗片即使在沒有陽光的情況下,也泛著寒光。半空的白彥清在巨尾下看起來格外嬌小,威壓卻異常強大。

他看了一眼觀湖亭上的喬懷瑾,才專心拿起正則。劍氣激蕩,與鱗片發生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帶起一片火花。

水浪一浪接一浪,潑天水勢向四方漫延,轉眼間淹沒周圍屋舍。一聲帶著強烈怒意的咆哮從水底傳出,水底的大妖終於露了頭。

喬懷瑾再也不想看第二眼,碩大猙獰的頭顱醜陋無比,嘴裡兩排獠牙閃著駭人的寒光,朝著白彥清吞去。

弦音更加急切。

白彥清的正則脫手而出,直直刺向大妖的嘴。大妖避無可避,本以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小修士來送命的,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實力這麼強的人。

素來喜歡以本體吃人的大妖在這一劍之下不得不變成人形,躲過這一劍。它的本體太大,剛才與這個人類打過,行動不便太吃虧。

“找死!”大妖冷哼一聲,朝著白彥清撲過去。剛刺空的正則又調過頭,刺向大妖後背。

大妖不閃不避,任由劍刺到後背。

隻聽‘叮’的一聲,白彥清的劍被擋住了,他這才抬眼看向大妖,打出一掌。巨大的靈力裡裹著魔氣衝向大妖。

大妖慌亂地想後退,身形卻陡然一凝,後路又被那把劍封住了,硬生生挨了這一掌,嘔出幾口鮮血。

“你!”大妖對白彥清怒目而視,隨即看向觀湖亭頂上的盤腿而坐的喬懷瑾。

第 54 章

白彥清又一劍劈過去, 大妖急忙閃避,劍氣擦過他身上的鱗片,帶起一串火花。一大片沾著血的鱗片沒入水中。

大妖臉色極為難看, 一揚手,千情湖翻起巨浪撲向坐在觀湖亭的喬懷瑾,又立刻朝著白彥清攻去。

“你確定不去救他嗎?會死的哦。”大妖臉上滿是惡意, 招數刁鑽狠辣。隻要眼前這個人轉身去救觀湖亭那邊的人,必定會死在他手裡。“你是怕那個正道修士知道你也是個魔, 然後反目成仇吧。”

這人要是不管不顧, 觀湖亭上的人必死無疑。

現在就看這人怎麼選擇了。

白彥清對大妖的惡意視而不見,不閃不避地迎上去。

巨浪拍了下去, 拍斷了石橋, 衝垮了湖堤, 早已經發過大水的大地,再次被湖水倒灌。白彥清也擋住了大妖的這一擊。琴聲依舊悠揚,聽起來聲音不大,卻不絕入耳。

大妖滿臉錯愕,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那巨浪帶著魔氣, 不管是多厲害的修士, 在這種情況下不死也傷。但大水過後, 觀湖亭還在,觀湖亭上的人也還在。

“你不該看他的, 還如此囂張。”白顏清語氣冷淡,“該死。”

大妖心裡已經有了退意,眼前這個男人他打不過, 更不要說觀湖亭上還有個人。自從他彈起琴,他的身體就變得不像自己的了, 每次出招都不夠順暢,腦子也變得昏沉。

“哼,二打一也不過如此。”大妖聚集起魔氣,原本低壓的烏雲顏色更深,狂風驟起。

白彥清眼神一凝,這的確是個大妖,快要成魔的大妖。可惜了,碰上了他。

大妖一聲咆哮,朝著白彥清衝過來。

白彥清手中的正則變得極亮,巨大的靈力裹著魔氣,想要這一劍將他斬下。

“噗通”一聲,風雲變幻,烏雲徹底散去,天空立刻亮了起來,雨也停了。

白彥清心中憋著一口氣,身上的殺意更重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耍他!

“哥!他跑了?!”喬懷瑾也沒想到會這樣,收了琴,立刻飛到白彥清身邊。

白彥清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那些殺意被他壓下去了。“他跑不掉的。”

喬懷瑾沒說話,驅使著靈均沒入水中。半晌,他轉頭說:“真的不見了。”

“千情湖水道眾多,不過一隻入了魔的大妖,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跑出去還是有些困難的。”白彥清伸手撫過喬懷瑾的背,“等殺了他,你隨我回青陽山,我們再辦道侶大典。”

“啊?”喬懷瑾一愣,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提到成婚的事情上去了。

“你不願意?”白彥清眯了眯眼睛。

喬懷瑾連忙搖頭,“隻是師兄那邊……”

白彥清手伸抬著他的下巴,湊過去:“你先是我的弟子,才是聆音閣的弟子。”

“那……也要請師兄他們吧。”喬懷瑾心道,不止是你的弟子,還是混天宮的掌門。

白彥清就著位置猛地親上去,在喬懷瑾嘴裡攪弄風雨,直到他氣喘籲籲地才稍微退開一點,“會請他們的。”

喬懷瑾還有點不舍,平時親親抱抱的他就挺喜歡的,倒是不知道白彥清竟然還有這麼霸道的一麵。很新奇,更喜歡。

臉頰微微有些發紅,眼神在他嘴唇多黏了一會兒,就聽白彥清輕笑一聲,“等著我去把他捉回來給你燉湯。”

喬懷瑾感覺自己的臀被拍了一下,眼前一花,白彥清就跳進了湖裡。

湖底一片幽暗,一股熟悉的靈力突然靠近白彥清,他一回頭看到喬懷瑾正向他遊來。轉過身一伸手就將他拉到身邊。

湖底看不到大的魚蝦,水很渾濁。靠著大妖殘留下混著魔氣的妖氣不多時就找到了他之前的棲身之地。

兩人進湖底的洞,喬懷瑾從身上摸出個小巧的銅球,往腳下一扔。銅球立刻炸開,在二人身邊形成一片被包圍的氣泡。

“終於可以說話了。”喬懷瑾歎了口氣,“我當時還是看著好玩才把這些東西帶上的呢,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等回去再給你多弄幾個。”白彥清說。

喬懷瑾連忙應了,轉而說道:“究竟是什麼妖怪,修為也不淺,怎麼就想不通還要入魔呢?”

“應該是湖裡的黑魚妖吧,這湖底的魚類都被他吃完了。至於它身上的魔……”白彥清頓了頓,又說,“本身就不是什麼有善心的妖怪,被人扔了魔種入魔再正常不過了。”

喬懷瑾驚訝地看著他,“魔種?”

“嗯。”白彥清點了盞燈,牽著喬懷瑾往黑黢黢的洞內走去,“天魔被分成五個殘體,四個分彆壓在青陽劍宗的四大闕山,天魔種被壓在青陽山,也就是曾經我住的地方。”

喬懷瑾訝然,半晌沒有說話。

“怎麼了?”白彥清聽不到他的回答,轉頭問。

喬懷瑾咽了下口水,“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白彥清又笑了,“我沒想起什麼,是猜的。在走之前楚忱找過我一次,不過沒聊上兩句。”

喬懷瑾張了張嘴,他不確定白彥清知道了多少。師兄跟他說過的話,他都沒敢跟白彥清說。

“真的,如果真的想起來了,我早就帶你回青陽山成婚了。”

“哦。”喬懷瑾低低應了一聲,竟然覺得有點失望,“要是你想起來了,就可以告訴我,我們以前有多相愛了。”

喬懷瑾感覺白彥清將他牽得更緊了,心裡有些開心。隻是在他沒看到的地方,白彥清的臉色不怎麼好看,眼神似乎比這黑黢黢的洞穴更黑。

湖底的山洞很大,估計是那條黑魚精經常在用本體臥在這裡。氣聞極其難聞,臟亂無比。

“這裡什麼都沒有。”喬懷瑾看了一圈,一點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對了,你不是天魔種被壓在青陽山下嗎?那怎麼會到這黑魚妖這裡,又是誰扔的?”

“我都是猜的,具體的還得去青陽山看看才知道。”白彥清說,“那黑魚妖被我們傷到了,應該跑不遠。”

出了山洞,白彥清提醒喬懷瑾屏息,抬手一劃,湖水發生震蕩。黑魚精的山洞被掀翻了,滿湖的臟物隨著湖水四處飄浮。

喬懷瑾微微皺眉,“哥,這親會發生瘟疫吧,黑魚妖入了魔,他待過的地方肯定沾染了不少魔氣,隻要湖水流過,隻怕過不了多久,整個城的人都會染病的。”

“你可以傳信去找楚忱,他自然有辦法解決。”白彥清說:“我們替他除了這大妖,這點小事也用不著我們來回跑。”

喬懷瑾想想也是,回到岸上便給楚忱傳了信。

“現在還找得到黑魚精嗎?”喬懷瑾有些擔心,水裡追蹤不是他們的強項,至少到現在他沒有想到辦法找到黑魚精。

“他吃人。”

“千情湖附近已經沒有人給他吃了,他一定會順著湖去江裡。”

喬懷瑾瞬間明白了白彥清的提示,兩人立刻往下方的永江去。永江兩岸沒有人居住,江裡一旦漲水,率先淹的便是兩岸的農田,久而久之這邊也不見人影。

但是一過永江下遊,永江分流,水勢平緩,就變得極為適合人群居住。所以永江下遊的人相對來說就要富足很多,人自然也多。

永江支流的城鎮就叫永江城,是個熱鬨非凡的城。

喬懷瑾和白彥清沒有入城,看了好一會兒,一點也不像被妖怪襲擊過的樣子。

“哥,黑魚妖真的會來這裡嗎?”喬懷瑾不確定,“要是我們找錯了地方,其他百姓不是要遭殃?”

白彥清盯他,微微皺眉,喬懷瑾為什麼總是把其他人放在心裡。“要是錯了,那也是天意如此。我們又不是神,管不了凡人的生死。”

“可是,我們要除的不就是那些為惡的妖魔嗎?”喬懷瑾很認同白彥清的話,從前他就是這麼想的。現在也很想像這麼想,可是腦子裡總是閃過那群躺在回春堂的弟子,血流了一地的往回春堂裡抬。

“除去為惡的妖魔,不是讓你除去天下所有為惡的妖魔。”白彥清伸手劃過喬懷瑾的鬢角,“懷瑾,我們隻是人而已。”

是人,能力就有限,就會有私心。

白彥清的私心就是想讓喬懷瑾隻能看到他一個人。

“我去附近的水域查一查,你進城等我,有消息我會來找你的。”

喬懷瑾眼神迷茫地看著白彥清,“我想跟你一起去。”

“這裡人多,我要是黑魚妖必定首選這裡,要是我沒能截住他,你還能替這些凡人擋一擋。”白彥清勸道。

喬懷瑾覺得白彥清說得很對,但是又想跟著他。為難地思考了半天,還是同意了他的說法。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喬懷瑾竟然已經開始想他了。

喬懷瑾進了城,找到了最大的客棧,扔給掌櫃兩錠銀子,包了一間最大最豪華的客房。他可不像聆音閣那群弟子,一個人也要包下整個客棧,像個冤大頭。

他往床上一倒,重重地歎了口氣。

白彥清禦劍停在永江上空,江麵看似很平靜,細看之下還是能看到水流較急。這附近沒有魔氣,妖氣卻不少,他對這些小妖沒有興趣。

白彥清豎起劍指,掐了個訣,一道靈力極快地向四周擴散。平靜地江麵無風起浪,沒一會兒就歸於平靜。剛才還能察覺到的妖氣消失了個乾淨,估計都藏起來了。

他落到岸邊,黑魚妖可能不會在意這點挑釁,能長這麼大估計很惜命。

好想將這江翻過來,不過,要是讓懷瑾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的。

說到底,還是這些凡人和這黑魚妖太麻煩。

第 55 章

喬懷瑾並不擔心白彥清, 以他的實力,想對他不利還是有些困難的。但是腦子裡有些混亂,他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怎麼樣。

一邊想著偏安一隅, 可是看到聆音閣那麼多弟子傷得那麼重,他心裡又不舒服。再到千情湖,熱鬨非凡的千湖變得了無人煙。

他都想舒舒服服的活著, 那些凡人必定也想舒舒服服的活著。

但,現在他們想活下去很難吧。

喬懷瑾坐在窗邊歎了口氣, 樓下人來人往, 看起來確實是個安居樂業的好城。他低頭正打算喝口茶,餘光突然看到人群裡有個穿著月白衣衫拿著長刀的人一閃而過。

連忙放下茶杯, 撲到窗邊, 半邊身子都探出去仔細尋找。

人群與剛才並沒有區彆, 隻是那抹月白色勁裝拿長刀的身影確實不在裡麵。喬懷瑾緩緩坐下去,難道他看錯了嗎?

喬懷瑾又立刻站起來,快步出了客棧,朝著剛才看到人影的地方追去。看起來確實是錯覺, 他怎麼可能看到在任陽坡失蹤的阿笑。

街上叫賣聲不絕入耳, 喬懷瑾提不起半點興致準備往回走。突然聽到一聲尖叫, 沒來得及反應, 他就朝著尖叫聲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到了尖叫聲傳來的地方,卻隻看到三三兩兩散去的人。一個穿著月白色勁裝, 手拿長刀長著娃娃臉的男人靠在牆邊,離人群人不遠不近,平靜地看著他。

果然是來找他的。

喬懷瑾看到阿笑的雙眼, 就升起這個念頭。

阿笑站直了身體,轉身就跑。

喬懷瑾想也沒想就追上去了, 一直追到城外。此時天色也完全暗下來,隻有淡淡的月光灑下來。

阿笑站定,轉過身來看著他。

“你不去複活尹星宇了?”喬懷瑾站在不遠處,沉聲問。至少,他對阿笑此舉還是心生好感的,他們之間避免不了一場大戰。

阿笑沒說話,將刀鞘一扔,長刀泛著寒光帶著靈力直直衝他劈過來。

靈均瞬間出現在喬懷瑾手中,擋下這一刀的同時立刻反擊。

江上駭人的風浪終於停了,白彥清冷眼看著渾身血淋淋的黑魚妖,冷漠道:“誰給你的魔種?”

黑魚妖喘著粗氣,他好不容易逃到這裡來,沒想到這個人類就追上來了,把江底攪了底朝天,就這樣還有精力護著兩岸,怕江水倒灌。

“你以為身邊多個仙家名門,你就能被他們接受嗎?你隻是個魔,注定與天下為敵,為什麼要跟那幫道貌岸然的家夥混在一起……”

正則脫手而出,朝著黑魚妖飛射而去。

黑魚妖翻身閃避,還是被帶起一串血花。

“魔種,誰給你的。”白彥清再次發問。

“給我魔種的……當然是……”黑魚妖喘了口氣,疼痛讓他的冷笑看起來格外扭曲。一道波浪真衝白彥清而來。

浪頭停在距離白彥清三尺之外,正則幾乎整個劍身沒入了黑魚妖的魚尾,將個它釘在地上。

“你!”黑魚妖發出慘叫。

白彥清瞬間動了,閃身拔下釘在黑魚妖尾巴上的劍,一劍刺向他的後頸。

“叮”的一聲,劍頭冒出一串火花。白彥清嘴角輕輕勾起,“抓到你了。”

那人在被擋住的瞬間飛快退後,朝著黑魚妖虛虛一抓,黑魚妖再次發出慘叫聲。一股由黑氣凝成豆大的小珠子從他的身體裡飛了出來,直直射向那人手中。

那顆豆大的小珠子突然停在空中,不停地抖動,這是被兩方力量拉扯的後果。

那人冷冷一笑,“你想要這魔種?”

白彥清沒將這魔種放在眼裡,之所以和這人搶奪完全是因為不喜歡再有人當著他的麵跑掉。

“也是,這魔種說不定更適合你!”那人說完,換掌一推,魔種便朝著白彥清飛去。

白彥清想躲,那人卻伸手封住了他的去路。讓他躲無可躲,魔種也順勢進入了體內。

白彥清身形一滯,那人再次後退。

白彥清的眼睛由紅轉黑,脖子上青筋直冒,整個人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拿劍的手都有些不穩。

那人發出愉悅的笑聲,“確實不過如此。”

白彥清猛地一頓眼裡黑氣瞬間退了個乾淨,又變成了之前的緋紅。“你算什麼東西!”話音剛出,劍身上挑,這一挑用上他的五成靈力,隻是這靈力裡還夾雜著難以剝離的魔氣。

那人看似散漫,卻極快地向外飛快逃。他接不下白彥清的這一劍,如果沒這顆魔種,他確實有把握在他麵前全身而退。

那一劍落下,地麵生生裂開十餘丈,且深不見底。那黑魚妖隻剩下一半,尾巴連著半個腹腔,與他搶魔種的人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白彥清猛地噴出一口血來,半跪倒在地。眼睛在紅黑之間不停的就幻,豆大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滴落。

“懷瑾……”

喬懷瑾與阿笑再次後退數丈,周圍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遍地溝壑,他的眼睛閃閃發亮,從來沒有打過一場這樣的架。

“你的確天賦過人,如果星宇當年有你這樣的天份就好了。”阿笑一聲歎息,再次向喬懷瑾攻去。

“哈,這種東西,得看命。你們羨慕不來的。”喬懷瑾喘了口氣,又道:“與其羨慕彆人,不如好好給自己積點德,下輩子投個好胎。”

“我忘了,你的星宇怕是要還幾輩子的債吧。畢竟那麼大個城因他而亡呢。”

阿笑的臉色不變,舉起刀再次攻向喬懷瑾。“這就不勞閣下操心了!”

喬懷瑾也不答,再次接住他的刀,眨眼間,兩人又過了幾十招。兩人周圍飛沙走石,幾乎看不清對方的身形,隻能依靠直覺來對招。

遠處一聲轟鳴,強光照亮天際接著又暗了下去。

喬懷瑾臉色一凜,那裡是白彥清的方向。

“你故意拖住我!”喬懷瑾立刻就想明白了,“是帶你走的那個人,他去找白彥清了!”

喬懷瑾一咬牙,扔下阿笑,轉身就往發光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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