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懷瑾聽他們幾句話就敲定了晚上的行動,心道,這些人還真是講義氣,明明不是同一門派的。
要不然,晚上也跟過看看。
他本來想暗中跟著的,結果就看著這一行人大張旗鼓地往城外去,一路上還有彆的散修跟著。他混在裡麵反倒是一點也不奇怪了。
喬懷瑾突然覺得這幫人不太靠譜,今天晚上大概是找不到魔了。
四周都是呼朋喚友的,他突然感覺有些寂寞,要是有什麼人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好了,他們也可以像旁人一樣談天說笑,一起除魔。
來到仙女山,感覺夜裡格外黑,一陣風起,搖曳的樹枝就像是躲在黑夜裡張牙舞爪的鬼怪,看著就滲人。一行人突然各顯神通的拿出照明用具,剛才有些滲人的氣氛頓時消失了個乾淨。
喬懷瑾不知不覺就落到了人群後頭,就看那群剛認識的人互相打了個招呼,朝著不同的方向進山。
他在進山與回去之間猶豫了兩息,還決定回去。他又沒個朋友啥的,一個人往山上跑什麼。
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半隱在黑暗裡,身材修長,寬肩窄腰,挺直如鬆。就像,快要天亮時天邊的月亮。
喬懷瑾有些呆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那個想一起進山的人了。
“你……”喬懷瑾的喉嚨有些發緊,他罕見地緊張了。人群早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光源也要隨著人群遠去,那白色的身影馬上就要融進黑夜裡。
“你怕黑嗎?”一團光出現在白色身影的手中,聲音如天籟一般,清潤,如同小溪流進了心裡。
喬懷瑾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眉毛濃密黑亮,眼尾略長上挑,顯得有些邪氣,高挺的鼻子,嘴唇的顏色略深。
他覺得心跳好像變得很快,有種要生病的感覺。
“不舒服嗎?”男人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像是想笑,但因為不經常笑,有點僵。
“我……我沒事。”喬懷瑾又看向他,問:“你也是一個人嗎?”
白衣男人子點點頭,“一個人,要一起進山嗎?”
喬懷瑾感覺一股熱氣直往上衝,臉頰很熱。他好開心,這是一見鐘情嗎?
剛才還想著要是有個人能陪著他一起就好了,現在上天就讓他奇遇到了長得這麼好看,聲音還這麼好聽的男人。
“你……想去嗎?”男人又問。
喬懷瑾回過神,“啊,去。我想去看看的,但是……”
“沒有人一起,又不想去了,是不是。”
喬懷瑾點頭,臉上還在冒著熱氣,他好溫柔啊。
“你叫什麼名字?”喬懷瑾跟著白衣男人走了好一陣,才想起來問他叫什麼。
“白彥清。”白彥清似乎是輕笑了一下,問:“你叫什麼?”
喬懷瑾感覺又有熱氣往腦袋裡衝,“我叫喬懷瑾,聆音閣弟子。”
白彥清沉默了一會,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家的弟子。當我是散修吧。”
“啊,散修也很厲害的。”喬懷瑾笑了,這麼說了兩句,他才感覺自己不那麼緊張。眼神飄到他提著的燈上麵。那燈有些奇怪。
白彥清以為他喜歡,便把燈送到他麵前,“你想打著嗎?”
喬懷瑾連忙擺手,“不了,我是覺得你這燈真好看,什麼做的?”
“是冰燈,我喜歡的。你要試試嗎?”白彥清又把燈往喬懷瑾手裡塞。
喬懷瑾推辭不過,又怕把燈弄壞了,隻好接過。握著燈的地方有些溫熱,是被白彥清握的。
“這燈真好看。”
白彥清又笑了。
兩人一路無話,喬懷瑾突然生出些尷尬,好一會兒,又問:“咱們要往哪邊走?”
白彥清道:“仙女山不是一座山,連綿數千裡,誰也不知道魔在哪裡。”
“那不是隻能碰運氣?”喬懷瑾驚了,一時有些後悔不該跟著那些人湊熱鬨,一時又感覺幸好自己來湊熱鬨了,不然哪能碰到讓他一見鐘情的人。
像是察覺到喬懷瑾的目光,白彥清又問:“累了嗎?我來打燈吧。”
燈又回到了白彥清手裡,喬懷瑾的眼神再一瞟那冰燈,“這冰燈是什麼法寶做的嗎?現在也快入夏了。”
白彥清又笑了,“用了點特彆的手段可以讓它一直不化。是不是很好玩?”
喬懷瑾點頭,尋思著要在混元宮多做些冰燈,到時候好帶白彥清去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跟自己回聆音閣,回混元宮。
“其實,我是看你跟著他們出城,我才跟上來的。”白彥清說完,又看著喬懷瑾勾起嘴角。
喬懷瑾一愣,看向白彥清不明所以。
“上午的時候,我看見你嚇那隻鳥。”白彥清說:“覺得你很有趣,就想認識你。但是一路上你都低頭沒看我。”
喬懷瑾感覺熱氣又衝上腦門了,他他他……他在說什麼。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沒……”喬懷瑾有些語無倫次了。
“逗你玩呢,看見你嚇鳥是真的。”
喬懷瑾半天沒吱聲,跟著白彥清兩人在山裡漫無目的地走著。
“生氣了嗎?”
“沒有。”喬懷瑾心想,他還不至於那麼小氣,隻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太丟人了。
“那要不然,我們回去吧。或許這裡沒有魔。”白彥清又說。
“來都來了,要是碰上了呢。”喬懷瑾剛說完,就聽到有人喊救命。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朝著發出呼聲的地方跑去。
結果跑到地方,卻是兩方人打起來了,瞧著都是散修。地上躺著好幾個人,血腥味往外飄著。
“我勸你們彆多管閒事!”滿臉橫肉散修威脅道,又見來的人隻有兩上,其中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渾身都在表示自己很有錢,那散修的表情變得愉悅,眼睛卻透著凶光。
白彥清上前一步將喬懷瑾擋在身後,目光滿是冷意地盯著那散修,帶著上位者才有的威壓。
那滿臉橫肉的散仙臉上露出一絲驚恐,被嚇得倒退一步。旁邊立刻有人喊道:“大哥,這兩個人一看就有很多法寶,再不濟身上也有錢,咱們殺了他!”
喬懷瑾還沒回過神,白彥清把他擋在身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比他矮了半個頭,明明他也挺高的。
“說不定是哪家的弟子……”那滿臉橫肉散修像是要給自己找回被一個眼神嚇退的麵子,他們打劫也乾了幾十年了,從不敢真的朝有錢修士下手,就怕碰到不該碰的人。
“嘿嘿,怕什麼,他們隻有兩個,我們這麼多人,殺了往山裡一埋。就算是哪家的弟子還能找到是誰殺的不成!”有人露出貪婪的目光,那身白色衣衫的男人,一看就沒什麼錢,倒是後麵那個小白臉,肯定很多錢。
“是啊,大哥,乾完這票我們能逍遙好久。”
白彥清右手一揮,靈力化作銳不可擋的劍氣直衝著那幾個散修而去,那幾個人令人作嘔的目興似乎要透過白彥清盯在喬懷瑾身上,這令他異常不舒服。
“你們這是要打劫?”喬懷瑾從白彥清身後露頭,正好看見那幾個打劫一臉震驚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然後倒轟然倒地。
喬懷瑾嚇了一跳。
他沒想到人這麼快就死了。
白彥清收了手,下頜繃得有些緊,他感覺到了。身後的人嚇到了,他有些後悔,該讓他在遠處等自己的。
“我……”
“你也太厲害了吧,這樣一下他們就死了?”喬懷瑾從白彥清身後走出來,他認出這些人是剛剛一起從城裡出來的,已經死了好幾個,還有兩名女修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應該是她們喊的救命。
“沒有……他們實力太弱。”白彥清的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他發現自己從碰到喬懷瑾開始,就總是想笑。
喬懷瑾點點頭,屍體太多,到處都是血,他一點也不想沾上。拿了兩瓶藥,扔給抱在一起的女修後,拉著白彥清就走了。
直到聞不到血腥味了,喬懷瑾才道:“該不會仙女山裡有魔是這些打劫的人編出來騙人的吧,把人騙到深山裡,然後殺人掠貨。”
“也不無可能。”白彥清不知什麼時候反手牽住了喬懷瑾。
“一個發現的都人都沒有嗎?”喬懷瑾感覺有些不思議。
“或許都被當成是天魔吃掉了。”白彥清笑道。
喬懷瑾突然發現白彥清牽著自己,臉又開始發熱了。剛才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牽的,現在是他在牽著自己,他也喜歡自己嗎?
他們兩個一見鐘情了嗎?
那他們現在是不是在戀愛。
手裡的冰燈閃了兩下,突然滅了。
白彥清愣了一下,這燈從沒滅過,曾經他很害怕這燈滅了。這盞燈對他很重要,心裡空落落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看看,一點也不敢動它。
今天晚上看到喬懷瑾的樣子,突然就想拿出來用,如今滅了,他心裡除了有一絲茫然之外卻沒什麼感覺。
是這盞燈對他來說沒有那麼重要嗎?還是說,因為他身邊有了一個比燈重要的人?
“這燈怎麼滅了?”喬懷瑾問,他有點不想鬆開白彥清的手。
白彥清道:“可能是裡麵沒有燈油了,害怕嗎?”
喬懷瑾搖搖頭,突然想起來他可能看不見,“不害怕,咱們有兩個人呢。”
白彥清輕聲笑了。
喬懷瑾覺得白彥清連笑都好好聽,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男人。他也拿了一盞燈出來,異常華麗,可以自己飄在空中。
“這個是我們聆音閣的,送一個你新的吧。”喬懷瑾又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燈遞給白彥清。
白彥清感覺心裡有一塊小窟窿被填上了,欣然接過,“謝謝。”
“不客氣。”喬懷瑾心裡也很美,以後白彥清用這盞燈的時候就會想起自己了。
兩個人在山裡轉了半天,喬懷瑾又想回去,又舍不得跟白彥清分開。偏偏白彥清也沒有提出回去的意思,倆人就這麼在山裡瞎轉。
“那邊有靈力波動,咱們去看看?”白彥清突然停下,對喬懷瑾說。
喬懷瑾連忙點頭,能跟白彥清一塊去哪裡都成。
“得罪了。”
喬懷瑾還沒明白什麼意思,白彥清就伸手攬上了他的腰,帶著他速度極快地往靈力波動的地方去。
大概半盞茶,喬懷瑾也感覺到了。白彥清落天不遠處,一群修士正對著一隻快兩丈高的八隻腿的蜘蛛狂轟亂炸。
喬懷瑾倒吸一口冷氣,連忙閉上眼睛,恨不得從來沒見過。
白彥清將他按在自己胸口,輕聲道:“彆怕,它過不來。”
喬懷瑾現在顧不得害羞,連忙點頭。
白彥清又勾起嘴角,也許是想到在這裡笑似乎不太好,便忍住沒有發出聲音。
“你要不要去幫忙?這是不是那隻魔?”喬懷瑾憋在他胸口,說話有點悶悶的。
“你一個人在這裡會害怕嗎?”白彥清問。
“不會,我不看它。”
白彥清似乎又想笑,“好,我去殺了它。你小心。”
喬懷瑾感覺白彥清離開,突然有點不適應,仍然背對蜘蛛,但是又有點想看白彥清。
白彥清有些貪戀抱著他的感覺,手裡的劍一翻,一躍而起,加入戰圈。他的實力遠比這些散修強多了,不過幾劍下去,巨大的蜘蛛扔下散修不管,隻專心對付白彥清
那蜘蛛渾身都冒著黑氣,身上覆著一層鋼毛,皮甲也異常堅厚,那些散修甚至都沒能在它身上留下痕跡。
白彥清微微皺眉,最近的成魔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可惜蜘蛛碰上的是白彥清,即使有再厚再硬的皮甲也擋不住。很快蜘蛛便萌生退意。
它要跑。
一陣樂聲響起,蜘蛛的動作突然一僵,退得更快了,可隨著樂聲的傳來,它的動作越來越遲緩。
白彥清也沒想到除魔簡單到光是站樁砍就行了,那些散修見狀,一擁而上,再次對著蜘蛛狂轟亂炸,可到底實力有限,被白彥清三兩劍刺死。
喬懷瑾看著白彥清朝自己走來,衣服沒臟,甚至都沒亂。
喬懷瑾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戀愛腦,要是白彥清願意跟自己在一起的話,他就讓師兄給他證婚。
但是,男人可以結婚嗎?
喬懷瑾記得好像不可以,但是可以拜天地。楚師兄和厲師兄不就是一對兒嗎?
“這曲子真好聽。”白彥清說。
“我還有好多更好聽的曲子。”喬懷瑾下意識地回答,又想到這些曲子不能給人聽的,下次找個地方不帶靈力彈了試試。
“我有那個榮幸嗎?”白彥清問。
第 36 章
喬懷瑾看著白彥清笑, “以後有時間彈給你聽。那魔死了嗎?”
“死了。我們可以下山了。”
喬懷瑾收了琴,“不用淨化嗎?不然這隻成了魔的蜘蛛死了,還會出現下一隻魔的。”
“沒有辦法淨化, 幾百年來相安無事,這兩年各地突然生出許多魔,誰也拿它們沒辦法, 隻能儘自己努力,能滅多少是多少。”
喬懷瑾哦了一聲, “其實天魔也在六道之內的, 可殺。但是……”
他皺眉,一般人也殺不了天魔。
“但是什麼?”
“要一個體質異常特殊人去找一把破魔劍, 拿到破魔劍就能殺了。但是, 破魔劍據說在地獄。”
白彥清也沉默了。
這世上秘境不少, 但是地獄還真沒有。
“你怎麼知道的?”
“我家裡很多書。”想到在混天宮看書的日子,喬懷瑾隻想歎氣,他沒有浪費過一息的時間,就這樣, 還有三分之一的書沒看完。能看那麼多書, 還得歸功於他那超乎常人的記憶力。
想到記憶力, 他就想歎氣。
“兩位請慢行!”
身後的散修追上來了, 喬懷瑾正要看過去,白彥清一伸手臂再次緊上他的腰, 很快就消失在山林裡。
“哎,如此高深修為的人竟然不肯為民除害,還有隻入了魔的狼呢。”有人不滿。
“胡說八道什麼呢, 沒看那有一位是聆音閣弟子,你自己不長眼睛可彆帶累我們。”立刻就有人罵道。
眾人一聽是聆音閣的, 沒人敢再說什麼。轉身招呼認識的快點走。
腰間的手臂強硬有力,喬懷瑾心跳又開始加速,好像快要跳出來了。
“你在想什麼?”
白彥清帶著喬懷瑾下了山,天也快亮了。兩人在山裡轉悠了大半晚上,下個山倒是挺快的。
“沒什麼。”喬懷瑾笑了一下,“不是說是狼妖嗎?怎麼變成了大蜘蛛。”
“我們可以晚上再來抓狼妖。”白彥清說。
“好啊。”喬懷瑾想了想,又說:“還是算了,誰知道狼妖在哪裡,有沒有還另說呢。”
“嗯。”白彥清也沒了話說。兩人就這麼無聲的在山下站了一會兒。
喬懷瑾抬頭看著他,突然笑起來。
白彥清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太陽從山後頭跳出來,喬懷瑾愣了一下,道:“你的眼睛好像帶著紅色。”
紅色的眼睛,大多是入魔之後神誌不清才有的表現。
但白彥清不像入魔的人,他很清醒。
“嗯,你怕嗎?”
喬懷瑾搖搖頭,“生下來就是帶點紅色嗎?”
“不是,一年多前突然有一天醒來,眼睛就變成了紅色。我還和人打了一架。”白彥清可能是想到了那一天,眼神帶著迷茫,又低頭看著喬懷瑾,淺笑道:“我忘了很多事情。”
喬懷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也忘了很多事情?我也失憶了,偷我師兄的藥玩,結果不小心吃下去了。”
白彥清盯著他,這下是真的笑了。
喬懷瑾有些臉紅,他就是覺得太巧了,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太尷尬了。
“先回客棧去吧,累了一晚上,該休息了。”白彥清也沒笑太久。
到了客棧前,喬懷瑾很想問問他住哪間客棧,要是自己也換到那間客棧去,白彥清會不會覺得他很奇怪?
真的不太想跟他分開,明明才認識一晚上的。
“你住哪家客棧?”喬懷瑾還是問了,要是白彥清覺得他奇怪再說吧。
“我可以跟著你嗎?”白彥清說,“我沒有地方去,可不可以跟著你。”
喬懷瑾頓時心花怒放,眼睛都笑彎了,“可以,跟我來。”
白彥清看著喬懷瑾腳步輕快地進了客棧,嘴角掛起一絲笑意,跟在他身後。喬懷瑾又給他安排了一間上房,兩人一起上樓,才發現隔得有點遠。
白彥清心裡有點遺憾,沒在一起。
喬懷瑾高興地跟白彥清打了招呼,回去自己的房間。
白彥清將門關上,臉上的表情越加愉悅,一股無論如何也壓不住的邪氣籠罩他全身,瞳孔也徹底變成了紅色。
喬懷瑾樂得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裡全都是白彥清。他突然坐起來,很想把自己遇到了喜歡的人告訴楚忱。
又一下子躺了回去,還是不說了,免得師兄要笑他。
但是他真的好開心,很想找人分享。又想,為什麼自己一個朋友都沒有,竟然連個分享的人都找不到。
翻了個身,喬懷瑾又覺得不能這樣,隻是才認識白彥清,怎麼就能這樣一副非他不可的樣子呢。起碼也要多相處一段時間才行。
他還不知道白彥清對他是什麼態度呢。
有點心急了。喬懷瑾想,那他稍微再和白彥清相處幾天,順便帶他回去見師兄,然後再追求他。
喬懷瑾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又翻了個身,帶著笑意閉上眼睛。
喬懷瑾好像做夢了,光怪陸離的。他躺著發了呆,根本記不清做了什麼夢,就是感覺心悶悶地難受。
門口處傳來兩聲敲門聲,喬懷瑾應了一聲,披上外袍打開門,門外的人是白彥清。
他醒來時心裡那點難受突然就消失了,“你休息好了嗎,快進來。”
“嗯。”白彥清點頭,跟著喬懷瑾進了屋,透過屏風的縫隙,看掀起的被子。看來他是真的在睡覺。
“晚上還去山裡嗎?我聽說他們找到了狼妖的蹤跡。”白彥清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遍喬懷瑾住的屋子。格局跟他住的那間差不多。
“去的。”喬懷瑾當然同意,還可以和白彥清一塊玩。“他們什麼時候出發,我們跟上去。”
白彥清有些不高興,“我也知道地方,不必非跟他們不可。”
“你知道地方?那就好。”喬懷瑾看了白彥清一眼,覺得剛才那一瞬間他有點怪怪的。“要吃點東西嗎?”
白彥清點頭。
兩人去了一樓大堂,喬懷瑾喜歡坐在角落裡看彆人熱鬨,這次也不例外,隻是注意力都放在白彥清身上了。
見他點了份粥,便笑道:“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吃東西的。”
白彥清疑惑地看他一眼,“怎麼?”
“看到那些隻點茶水的人了嗎?”喬懷瑾用目光示意他看,“我一路從昆侖山走來,凡是修士就沒有點過吃的,全是要的茶水。”
白彥清輕笑,“你怎麼看得這麼仔細?”
“我喜歡看熱鬨啊。”喬懷瑾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白彥清看得眼睛發沉。
小二送菜上來,白彥清麵前隻有一碗白粥,喬懷瑾看得寡淡,把自己麵前這盤菜往他麵前推了推,“要試試嗎?我昨天吃著還不錯。”
白彥清笑了下,看著自己拿的勺子。“會弄到菜上,你給我夾。”
喬懷瑾夾到他碗裡,看著白彥清就著粥吃下去,突然感覺有點臉熱。
旁邊有沒用過的筷子!
“你……喜歡吃白粥?”喬懷瑾為了緩解尷尬,問。
白彥清看著碗裡的白粥,過一會兒才道:“感覺記憶裡有人給我做過,所以就一直在吃。”
喬懷瑾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桌上的飯菜也不香了。
“隻做白粥嗎?”
白彥清低聲說:“應該還有彆的吧,不記得了。”
喬懷瑾哦了一聲,悶悶地吃了兩口,又不吃了。
“不合胃口嗎?”白彥清問。
“我不想吃了,你吃吧。吃完咱們再去山裡。”喬懷瑾放下筷子道。
白彥清看看他剛才給自己夾過的那盤菜,“我們現在去吧。”
“不吃了嗎?”喬懷瑾坐著沒動,看著白彥清。
“不吃了。”白彥清起身。
喬懷瑾那點悶悶的感覺消失了,一股輕微的愧疚感湧上心頭。他不應該這麼小氣的,這白粥也許隻是白彥清唯一能想起來的東西呢。
要是他能記得原來的一點點東西,他也會這麼做的。
“要不然還是吃完吧,剩這麼多太浪費了。”喬懷瑾有點不好意思。
白彥清笑了,“不想吃就不吃吧,不會浪費的,這些菜小二自己會分掉。”
喬懷瑾點點頭,也是,凡人為生計奔波很苦的。
後腦微微一重,喬懷瑾側過頭。是白彥清的手貼在上麵。
“你頭上有發冠,不能揉。”白彥清說著又摸了一下,才收回手。
喬懷瑾退後一步,嘴角翹起,“你不要把我頭發弄壞了。”
兩人出了城,白彥清將他一摟,跳上飛劍,直往仙女山腹地去,幾乎是貼著地在飛。
喬懷瑾正想告訴他自己怕高的,“我還以為你會飛很高的。”
“你……怕高?”白彥清心裡一動。
喬懷瑾立刻點頭,“飛太高我會立刻暈過去。”說著,又笑了,“我還以為禦劍的都會往天上飛呢。”
白彥清張嘴,想說記憶裡也有個人怕高的。想到剛才吃白粥時喬懷瑾的反應,他還是選擇了閉嘴。總覺得要是說了,他會不高興的。
他們在一處山腹裡停下,喬懷瑾左右看了看,“這裡不像有狼妖的樣子。”
“我也是聽說,四處找找。”白彥清帶著笑意,從看到喬懷瑾那天起,他感覺身體舒服多了。
“好啊。”喬懷瑾爽快地答應。但是心裡再罵一遍自己戀愛腦,這深山老林最適合殺人掠貨,然後拋屍荒野。
喬懷瑾甩甩頭,他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以他現在的實力,想殺他拋屍多少還是有點難度的。
“跟我一起是不是很無聊。”白彥清突然發問。
“怎麼會,我覺得挺好的。”喬懷瑾覺得還好,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早知道應該早些來的,現在天都黑了,連風景也看不到。
他們好像都沒有什麼話要說的,就這麼一直走著。
“嗯,這裡好像有人住啊。”喬懷瑾看到不遠處開了荒,種了不少菜。
快幾步上前,果然是一片菜地,長得還不錯,但現在一片狼藉,被人糟蹋得不成樣子。
第 37 章
喬懷瑾心裡暗暗可惜, 好好的菜就這麼被糟蹋了,這主人家要看到了得多傷心啊。
“誰會在深山老林裡種菜?”喬懷瑾抬頭四下張望,終於找到了藏在陰影裡的屋子。
屋子建得不算大, 但也不小,中間一個大院子,左右兩邊還有個廂房, 是木頭和土磚建的。院子籬笆已經破破爛爛沒用了,角落擺放的東西也被砸壞了。
雖然房子已經被砸得不成樣子, 但不難看出來之前主人家收拾得很妥當。
“什麼人砸的, 把人家家砸成這樣!”喬懷瑾光是看著就覺得生氣。“對了,這些天能進山裡的隻有那些修士。走, 找他們去!”
“應該在那邊。”白彥清一路上默不作聲地跟著他, 見到了他從一臉可惜再到一臉氣憤, 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有些牙癢。
喬懷瑾順著白彥清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那邊的腳印雜亂,還伴隨著拖拽的痕跡。
“快走, 說不定主人家被他們拖走了。”照明燈在前麵飛, 喬懷瑾抓住白彥清就走。
隱隱發癢的牙似乎得到了短暫的滿足, 白彥清的臉半隱在黑影裡, 沒人能看到他這時的表情。
兩人越走越快,半盞茶後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光源, 喬懷瑾滅了燈,和白彥清悄悄跟過去。
“快說,你把入了魔的狼妖藏哪兒?”一個男在大喊, 手裡拿著大刀揮來揮去的。
“就是,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除魔有多辛苦, 你竟然還藏著入了魔的狼妖,你是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啊!”
“我沒有,沒什麼狼妖,更沒有入魔的狼妖,我隻是在山裡生活!”男人音色清亮,但中氣不足。
喬懷瑾偷偷湊到白彥清耳邊:“那是不是個凡人?”
溫熱的氣息灑在白彥清的耳朵上,令他渾身一僵,瞳孔裡紅色更深。白彥清下頜緊繃著點頭,“是個凡人。”
但是白彥清沒說那凡人身上有妖氣,那群修士確實沒找錯,這個凡人身邊確實有隻入了魔的狼妖。
“一群修士竟然這麼對待一個凡人,太過份了!”喬懷瑾往後撤了一點。
白彥清心下正可惜,就見喬懷瑾懷裡抱著琴,單手撫過琴弦,一串無意義的聲音傾泄而出,那群圍著凡人的修士頓時四下張望。
喬懷瑾沒有露麵的打算,讓他救人可以,但是惹麻煩不行。昨天晚上要不是白彥清抱著他跑得快,說不定就要被這幫人圍住了。
“不知道是聆音閣的哪位前輩,可願意當麵賜教?”喊的人明顯是個領頭的,還在四下張望。
喬懷瑾撇撇嘴,連個凡人都欺負,誰願意當麵看你們。
白彥清的目光留在他側臉上。
那人看許久都不見有人出來,猜測可能是路過的,說不定早走了。目光又落到眼前的凡人身上,厲聲道:“我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勸你從實招來,否則彆怪我們不留情麵。”說著舉起手中的武器。
琴聲再一響,帶著些許靈力衝向說話的人,手裡的武器瞬間斷成兩截。
領頭的修士臉色異常難看,雖說他的刀不是什麼好刀,卻在普通修士手中也是少見的,竟然就這麼斷成兩截!
“前輩何必鬼鬼崇崇的,是不是我們哪裡得罪了前輩,才讓前輩如此戲弄我等。”
喲,還敢罵他。
喬懷瑾還沒動手,就見那人突然翻倒在地,半晌沒爬起來。
“你……彥……白彥清,是你打的嗎?”喬懷瑾驚訝地轉頭看向白彥清。
“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白彥清淡淡地說,“你……我比你大,你該叫我哥哥。”
“哥……哥?”喬懷瑾瞪大了眼睛,這似乎叫得太親密了。
白彥清卻帶著笑意,應了一聲。“嗯,以後都這麼叫我。你是不是想救那個凡人?”
喬懷瑾愣了愣神,就見白彥清一個閃身,消失在他眼前。
那群本來就被嚇到的人眼前一花,跪在人群中的凡人身邊多了個身穿白衣的男人,帶上睥睨眾人的氣勢,竟讓在場的無人一人敢出大氣。
“起來。”白彥清那凡人說道。
那凡人看了周圍的男人一眼,踉蹌著站起來。
白彥清抬腳就走,凡人連忙跟上。一群人臉色極差,卻不敢出聲,即使這個男人身上穿得一般,但那身修為他們看不透,根本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人。
“前輩!”被打翻的那個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擦了一把嘴角流出的血,低聲道:“前輩留步,這凡人私藏魔狼,唯有嚴刑逼供才能……”
白彥清不屑理會這樣的人。
“前輩!前輩不顧天下人安危嗎?”男人又喊道,心裡猜測他是不是剛才的出手的聆音閣弟子。但不見手裡的武器,此時又現身人前,應當不是。
身上也沒有代表門派的標誌,應該是個修為較為高深的散修。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前輩就這麼帶走我們抓住的俘虜未免太欺負人了吧。”
“一群修士抓到的一個凡人俘虜?”白彥清微微歪頭,這個人好多話,真想一劍了結他。但是喬懷瑾在旁邊看著,他還是不動手的好。
男人的臉色更是紅一陣白一陣,就是因為這些修士都一起做了,沒人會將這件事情傳出去,他們才敢這麼對一個凡人。
“前輩……”
白彥清開始頭痛,一陣陣的如針紮。身上的氣勢力陡然展開,令人心凡的聲音終於消失不見,白彥清眼底的暗紅一閃而過。
一寒意從背後升起,那群修士渾身顫抖地趴在地上,臉色蒼白。這個時候他們才發覺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他們這群人中,實力最高的也不過才融合後期,金丹都沒到。
都怪那人,遇到這麼強的前輩不說恭敬一些,竟然還敢惹上去,現在反倒連累他們了。
“你……就這樣把他帶回來了”喬懷瑾原本隻是想把這些人嚇跑的,但白彥清更直接,不過得到結果都是一樣的。
“嗯,你不是想救他嗎?”
“恩公。”那凡人猛地跪下來,朝喬懷瑾磕頭。
喬懷瑾嚇了一跳,連忙上去扶他。卻又聽那凡人說:“恩公,你又救了我一回,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
那人被喬懷瑾扶起來,又跪了下去,非磕了頭才起來不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應該是被拖過的。
“你認識我?”喬懷瑾驚訝地問。
“我叫陳元誌,大約四年前,您去廬江鎮除魔,救過我的命。”陳元誌有些靦腆,“這些年您肯定救過不少人,不記得也很正常,但我和阿狼一直都很感激您。”
喬懷瑾陷入迷茫,幾年前的記憶他早就沒有了,“你確定是我?”
陳元誌點頭,“還給了我許多丹藥,替我除魔後,我和阿狼便搬到這邊的深山裡了,還有那幾個小孩兒,都在城裡做工。”
喬懷瑾看了白彥清一眼,又問:“那他們怎麼會抓住你。我們過來的時候,看到那邊有人種了好些菜,那是你家嗎?”
陳元誌點頭,歎了口氣:“我和阿狼一起種的,他是個妖不好在人多的地方,平日裡我們就打些獵送到城裡賣。不知道怎麼就被人盯上了。”
“那隻狼妖去哪兒了?怎麼留你一個人。”
“阿狼去山裡打獵去了,家裡糧食不多了。”陳元誌看了看兩人,有些不安,“兩位願意去我家坐坐嗎?”
白彥清渾身都寫著不高興,喬懷瑾抿了抿嘴,輕聲喊了句:“哥哥,可以去看看嗎?”
白彥清不吭聲,從這個凡人出現跪下開始,喬懷瑾就不看他了。不過這聲哥哥叫得他很開心,暫時便不追究這個凡人了。
陳元誌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麵,他身上很疼,那群人不由分說衝進來打了他一頓才拖走他的。他想早些回去把東西收拾好,否則阿狼看到了會擔心。
突然,白彥清停下了腳步,將喬懷瑾拉到自己身後,充滿戒備地盯著暗處。
“阿狼!”陳元誌一聲驚乎,快幾步跑上前撲進狼妖懷裡。“我沒事,我被恩人救回來了,還記得之前救我們的人嗎?”
狼妖的眼睛一片腥紅,將失而複得的人擁在懷裡,眼睛裡的凶光總算是消失了。抱了陳元誌一會兒,放開他就跪下。
喬懷瑾又往白彥清身後躲了一下,他不習慣有人跪他。
“多謝。”那狼妖磕起頭來很實在,咚咚作響。
“起來吧。”白彥清嘴角勾起,心情看上去不錯。
“你入了魔?”喬懷瑾聽見白彥清叫起,他又探出頭來看那隻狼妖。看了半天,確實沒記起來關於從前的半點記憶,心裡稍微有點失望。
狼妖點頭,“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入魔的,元誌養好身體後,我們就往這邊搬了,這裡人少。”隻是沒想到還是惹上了一群修士。
偏偏那群修士來得太巧,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帶走了陳元誌,如果今天不是碰上了喬懷瑾,他可能要再一次麵臨失去他的風險。
喬懷瑾點點頭,沒再作聲。說是魔狼,可是這頭狼也沒有做什麼壞事,又跟愛人在隱居在山裡還種了這麼多菜,怎麼看都不像壞的。
“我們回去吧。”喬懷瑾輕輕扯了一下白彥清腰後的衣服。“你們也趁早再重新找個地方住吧,免得又被人抓了。”
狼妖眼裡閃過一絲狠戾,那幾修士要是再敢來,他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兩位要回青陽劍宗嗎?”陳元誌問。
喬懷瑾一挑眉,看來他以前確實救過這一狼一人,還知道他是青陽劍宗的弟子。點頭道:“如果你們不怕冷,可以去昆侖山,山腳下有一處山穀,那裡四季如春,倒是可以住人。”
說著又拿出一個須彌袋給狼妖,“可以把你家裡的東西都裝起來。”
白彥清的眼神落在須彌袋上,記憶裡有人送了很多人東西,但是沒送給他,他又有些不高興了。
喬懷瑾又扯了扯他身上的衣服,白彥清沒動。
嗯?喬懷瑾抬頭看過去,白彥清怎麼好像不開心了。“哥哥,回去了。
白彥清身上冷意一掃而光,微微低頭衝他笑了,“好,回去。”
喬懷瑾不禁臉一熱,第一次喊哥哥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害羞,現在感覺還不錯。有些曖.昧還有些甜。
白彥清會是那個意思嗎?
還沒等他想明白,白彥清強有力的手臂又環上了他的腰。喬懷瑾有些慌張地抬頭,就聽他說:“不是說回去嗎?”
喬懷瑾在白彥清懷裡放緩呼吸,感覺沒多久就到了城裡。跳下飛劍,喬懷瑾猶豫了一下,問道:“你上次說沒地方去是真的嗎?”
“是真的。”白彥清收起劍。
“那……你跟我聆音閣嗎?”喬懷瑾有點怕白彥清拒絕,“我是要回師門的……”
“好。”白彥清道:“本來是找人的,不過,我想我找到了。”
喬懷瑾愣了一下,“找人?”知道他有事情,沒想到會是找人。
“鬨了大半晚上,快去休息吧。”白彥清笑了笑,把他推進房間裡。
喬懷瑾突然轉身,“你不是說都不記得了嗎?怎麼知道自己要找人。”
“感覺。”白彥清很認真,瞳孔裡的紅色怎麼也掩飾不住,周身的邪氣濃得將喬懷瑾都包裹住了。
“你……”喬懷瑾心驚,白彥清竟然入了魔。
“乖,先去休息,我會一直跟著你的。”白彥清將他推進房間,關上門。
他站在門口,心裡一遍遍提醒自己,還不行,會嚇到喬懷瑾的。雖然他把從前忘得一乾二淨,但現在他很確定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就是喬懷瑾。
門裡,喬懷瑾反而一片空白,傍晚他們在樓下用餐的時候就猜到他吃白粥跟某個人有關。
但真的知道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兩個人都失憶了,要是以後記起來各自有喜歡的人可怎麼辦?
可是,白彥清卻說找到要找的人了,明明他們一直在一塊的,難道那個人是自己
他們兩個都沒有從前的記憶,如果真的認識,他們為什麼都沒有與彼此相關的東西?
“好好休息,但是不許丟下我離開。”白彥清如是說。
喬懷瑾的喉嚨有些啞,他不確定白彥清說的是不是真的,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刻是開心的。
“你再叫我一聲哥哥。”
就在喬懷瑾以為白彥清走了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
這讓他怎麼喊得出口,現在的氣氛太奇怪了。而且,他總感覺要是喊了的話會發生很奇怪的事情。
“懷瑾。”白彥清的聲音壓低了,從胸腔裡冒出來的聲音低沉悅耳,“叫哥哥。”
喬懷瑾整張臉都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
第 38 章
“這麼晚了, 你還在門口說話會吵著彆人的。”喬懷瑾說,其實“哥哥”這兩個字已經反複地在他嘴裡轉了幾遍。
白彥清後退了一步,輕聲道:“我隻是想聽你喊我一聲哥哥。”
喬懷瑾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 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叫了一聲:“哥哥,快去睡吧。”
門外安靜了一瞬, 好像過了很久,喬懷瑾才聽到一聲:“好。”
他拍了拍臉頰, 明明在山裡已經喊過他哥哥, 怎麼現在反而還臉熱起來了。這一晚上怕是睡不著了,他隻好打坐修煉, 不找點事情做, 他怕是要想一晚上。
白彥清坐在桌邊, 嘴角勾起,手裡捏著一支糖人,抱著古琴的糖人。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身上的邪氣更顯得張牙舞爪。
這張古琴他晚上剛在另一個人手裡見過。
房間的角落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黑影。白彥清依然含笑盯著手裡的糖人, 道:“這麼快就知道自己輸了?”
“若不是他呢?”黑影聲音很輕, 這一年來白彥清已經超過它的預期, 與其他四大天魔也差不了多少, 入魔如此之深還能保持清醒的絕無僅有,它看不透白彥清。
“就是他, 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白彥清輕輕轉動那支糖人,一笑,抬眼看向角落裡的黑影, “現在可以說了?”
“你是青陽劍宗宗主,身負封印天魔之職。四年前察覺到你對喬懷瑾不同, 所以我將他送到你的麵前。一切如我所料,你果然動情。”黑影說到這裡,有些得意,不由得頓了頓,好像在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白彥清依舊看著手裡的糖人,並不在意它的停頓。
“他是你的親傳弟子。”黑影帶著惡意笑了兩聲,“原本算是兩情相悅,可惜你不能動情否則封不住我。結果封印還是失效了,你入了魔,就這麼簡單。”
白彥清低低笑了兩聲,心情很不錯,眼底一片柔情。“所以有人試圖阻止我們相戀,讓我們失去記憶,並將他送走。”
黑影一頓,確實和他猜得差不多,又一笑,“他是自願忘記你的。”
白彥清的笑意凝固在臉上,抬眼看黑影的眼神不善。
“他確實是自願忘記你的。”黑影覺得自己贏了一局,“你是什麼人?一個即將受萬人唾棄的魔,喬懷瑾又是什麼人?混沌之體、木係天靈根,在青陽劍宗與聆音閣數一數二,有著大好前程,為何要跟我們這種魔……”
黑影的聲音發不出來,渾身顫抖得像快要消失,卻又還在凝聚。原本他是感覺不到痛苦的,可隨著封印的失效,實力的增加,相應的就越能感覺到白彥清施加在它身上的痛苦。
想逃都逃不掉。
“那又怎麼樣。他愛我,我就不會讓他離開我半步!”白彥清一聲冷哼,“你這種廢物懂什麼。”
黑影被白彥清折磨夠了才狼狽地消失。
白彥清眼底的欲.望怎麼也遮不住,情緒極為不穩。既然喬懷瑾不願意與個魔在一起,那就當個好人,他永遠都不會發現的。
天剛亮,白彥清就來找喬懷瑾了,端著吃的,這次裡麵沒有粥。
喬懷瑾有些迷糊,“哥哥?你怎麼進來的。”
白彥清聽到喬懷瑾微微沙啞發懶的聲音,藏在袖子裡的手不禁握緊了,喉嚨上下滑動。他側身遮蓋住自己的失態,道:“你的門沒閂,先吃點東西吧。”
喬懷瑾點頭,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坐著睡著了,難怪這麼不舒服。洗漱過後,他走到桌子前的腳步一頓,剛才他好像直接開口喊哥哥了。
“怎麼了?不喜歡這些?”白彥清抬眼看著他。
喬懷瑾搖搖頭,衝他笑了一下坐過去,早晨看他瞳孔好像帶著紅色的寶石一樣透亮好看。“你的眼睛真好看。”
白彥清的指甲又陷進了肉裡,有些雀躍,“你喜歡嗎?”
喬懷瑾點頭,抿嘴笑,挺好看的,也喜歡。
白彥清忍不住有些得意,他根本不信喬懷瑾會自願選擇失憶,不管是什麼樣的他,喬懷瑾都會喜歡。
“我在這裡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得快點回聆音閣了。”喬懷瑾吃了兩口,猶豫地看向白彥清,“你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我原本是來找人的,不過現在已經找到了。”白彥清看著喬懷瑾,眼裡帶著笑意。
喬懷瑾倒是一愣,“我?”
“是啊,所以才這麼想跟著你。”
喬懷瑾又開始熱,“你……怎麼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我?”
“雖然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但在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白彥清又道:“你不用記得,我記得來找你就行。”
喬懷瑾突然沒什麼胃口了,“你怎麼記得要找人,還確定要找的就是我?”
白彥清臉上的笑意淡了,他想起了黑影說過的話,喬懷瑾是自願忘記他的!
所以,自己無論如何都記得來找他,他卻半點記不起從前嗎?
“你喜歡我嗎?”
“啊?”喬懷瑾沒有聽到白彥清的回答,卻聽到了如此直接的問題。
“你喜歡我嗎?我想跟你走的話,你會不會帶上我?”白彥清問得很認真,緋紅的眼睛盯著喬懷瑾,有種得不到答案就不罷休的勢頭。
“我……當然會帶上你。”喬懷瑾現在腦子還有點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白彥清終於真心實意的笑了,“喜歡,我很喜歡你,想一直跟你一起。”
喬懷瑾臉色通紅,這樣直白而熱烈的話語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好一會兒,他才鎮定下來,臉上的熱度也漸漸散去。
“我也是,很喜歡你,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
白彥清也愣住了,他以為喬懷瑾不會說的。
“我……”喬懷瑾還想說什麼,眼前一花,白彥清消失在他的座位上。
喬懷瑾張了張嘴,白彥清竟然跑了!
不是他先說喜歡自己,要和自己一起的嗎?剛表明心意,他竟然跑了!
喬懷瑾有點生氣,更多的是失落。他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結果剛表白人就跑了。看著滿桌的小菜,突然就沒有胃口了。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白彥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在門口了,脖子還泛著紅。“一想到你也喜歡我,我就忍不住激動。”
喬懷瑾愣愣地看著白彥清走進來,“我想抱抱你。”
白彥清不等他開口,拉起他擁入懷裡。懷抱被填滿,就像一直漏風的心臟被填滿。
“抱住你了,真好。”
喬懷瑾有點不敢相信,他第一天喜歡一個人,第三天就決定在一起了。他閉上眼睛,緩緩伸手抱住了眼前人的腰。
聽起來有點瘋狂,但是意外的感覺很不錯。
喬懷瑾想。
“哥哥。”
“嗯。”
喬懷瑾笑了,“那你要快點跟我回聆音閣,我想帶你去見我師兄。”
白彥清眯著眼睛,嘴角地笑意還在,輕聲應了:“好,先吃東西。”
白彥清放開他,手往下牽住了他準備收回去的手。“我想牽著。”
喬懷瑾剛表明心意,也正是火熱的時候,便沒抽回手,他也想牽著。
“聆音閣不是在江南嗎?為什麼你會出現在西北方,與聆音閣相距甚遠,身邊還沒有其他同門。”白彥清問。
“師兄說我答應師尊一件事情,必須來做,然後我就在昆侖山脈待了快兩年了。你喜歡雪嗎?我們先去見師兄,再去昆侖山看雪好不好?”
“好。”
白彥清剛一應下,喬懷瑾就拉著他下樓,“那我們快一點上路,也好早些見到師兄。”
“懷瑾,咱們找個輛車。”白彥清突然站住,喬懷瑾拉不動,隻好停下。“在空中飛行需更多的靈力,也會吸引更多的魔物前來襲擊。不如租輛馬車來得安全。”
“這麼多魔物嗎,這座城很安全啊。”喬懷瑾很想早點回去,他還有隻飛船呢。一大包靈石,他根本不缺靈力。
“也是。”白彥清退了房間,把多的錢拿給喬懷瑾,然後兩人一路往城外去。
喬懷瑾將飛船往天空一拋,船隻沒怎麼變,他一個人乘坐的時候也有四五間屋子,白彥清倒是可以隨便挑一間住。
隻不過,喬懷瑾突然緊張起來,剛表明心跡的兩人獨處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他又說不上來,總覺得有點尷尬。
白彥清倒是一點不受影響,挑好房間後,很自然地將喬懷瑾摟進懷裡。“真好,就好像天底下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一樣。”
“是啊。”喬懷瑾長歎了一聲,他看著越來越高的日頭,莫名的有些惆悵。
他喜歡白彥清,也與白彥清互通心意了,喬懷瑾不禁有些疑惑,他為什麼要惆悵,他應該開心才是。
可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說,不是這樣的,他們不能在一起。
喬懷瑾不禁在心底暗罵道:不能在一起個鬼,真要不能在一起,為什麼他和白彥清互表心跡的時候沒有人阻止?
他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憑什麼不能?
“想什麼?”白彥清低聲問。
“在想,要是一輩子都能這樣就好了。”喬懷瑾笑道。
“給你看樣東西。”白彥清鬆開他,左手手掌向上,胸膛裡飛出一顆紅得發亮的珠子,被淡淡的紅霧包圍著。
“這是什麼?”喬懷瑾看得入迷,很漂亮的紅色。
“混沌珠,被感情汙染了。從前是封印天魔的東西,不過現在沒有用了。”白彥清說,“這裡麵都是我的感情。”
“混沌珠?”喬懷瑾把眼睛從紅色的珠子移開。“被感情汙染?”
第 39 章
喬懷瑾瞅著這顆珠子, 他體內裡的混沌珠可不是這樣的,雖然裡麵有個黑點。
“這裡麵都是情感,怎麼能叫汙染呢?”喬懷瑾看看白彥清的眼睛, 又看看混沌珠。笑道:“和你的眼睛好像啊。”
白彥清見他眉眼彎彎,也忍不住笑。
喬懷瑾又看著他手心的混沌珠,說:“難怪這麼多入魔的妖和人, 原來是天魔跑出來了。”
白彥清盯著他,不願意錯過他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
黑影說得對, 他現在, 是個魔了。
“你上次說,破魔劍可以殺了天魔。”白彥清說, “你要去找嗎?”
喬懷瑾又笑了, “找不到啊, 就算不小心找到了,我也隻會把它給更有能力的人。我隻是個普通人,想普通的活著,遇到不平的事能幫就幫。什麼鏟除天魔, 救下世人這種事情還是讓有能力的人去做吧。”
白彥清的心頭說不上什麼滋味, 再次將喬懷瑾擁入懷裡。“真好, 我也隻希望你好好活著。”
“哥哥。”喬懷瑾又開始臉熱, 他真的好喜歡抱著自己。
“嗯?”白彥清的眯著眼睛,將喬懷瑾抱得更緊了一些。
喬懷瑾動了兩下,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有些害羞地伸手抱回去,他感覺自己有點傻, 連跟喜歡的人怎麼相處都不知道。
手掌下的身軀緊實有力,一點也不像看起來的那樣瘦弱, 完全可以用精壯來形容。
突然,喬懷瑾的手被抓住了。他不解地抬頭,正好撞進白彥清緋紅的眼睛裡,又看到他的喉嚨滾動,頓時被他凸出的喉結吸引。不像他,不仔細看跟沒有似的。
“……彆亂摸了。”
“啊。”喬懷瑾一時沒反應過來,又抬眼看到白彥清的眼睛,下意識把手往後縮。“……哦。”
白彥清低聲笑了。
喬懷瑾的臉又開始發熱,乾脆豁出去了,憑什麼不能?
“你都是我的人了,害羞什麼,不就是抱兩下。”他又抱回去,還在白彥清的脖頸處蹭了兩下,然後發出一聲歎息。
我的!
白彥清抱著喬懷瑾的手驟然收緊,眼睛變得幽暗,心頭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良久,他閉上眼睛呢喃,“我的了……”
喬懷瑾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白彥清喜歡抱著他了,他也喜歡抱著白彥清,隻是時間長了難免有些無聊,但是又不想做彆的事情,就想這麼挨著。
白彥清看著浮在半空的混沌珠,已經從紅色變成了赤紅,還有繼續加深的趨勢。那顆混沌珠緩緩沉他的身體,沒關係,隻要喬懷瑾一直像現在這樣就行。
一道淒厲叫聲傳來,喬懷瑾剛準備轉頭就被白彥清塞到了身後,隻見他手腕翻轉一道寒光閃過,那淒厲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加刺耳。
喬懷瑾不由得捂住耳朵,從白彥清在後探出頭。
那是一隻冒著黑氣,眼睛泛著紅光,一半身體腐爛得能看到骨頭的巨大鳥類,帶著無儘的戾氣撞向飛船。
“這是什麼怪物!”喬懷瑾大喊。
“紫鴉青,彆怕。”白彥清很不滿,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們,真是該死。
紫鴉青再一聲長嘯,身上又多添兩道傷口,灑下烏黑的血帶著刺鼻的腥臭。喬懷瑾瞪大了眼睛,飛船弄得好臟。
“紫鴉青不是隻有晚上才會出現嗎?”喬懷瑾很驚訝,這種妖獸對光照有著天然畏懼根本不可能大白天的跑出來。
白彥清沒有回答,看出他的嫌棄,說:“你站遠點。”
喬懷瑾站遠了一點,“你對付這種妖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白彥清笑道:“你都站遠了。”
喬懷瑾就笑了,“那我來幫幫你。”一柄劍透著寒光,自下而上劃了個半圓,四周瞬間變得凜冽,吸進肺裡空氣都涼透了。
紫鴉青再次高昂,身形眼肉可見的僵硬,也許是感覺到不妙。半腐爛的紫鴉青想逃,身體裡剛流出的血滴剛落下來就變成了冰晶。
“你這是什麼劍法?”白彥清縱身一躍,肉眼難辯的速度橫掃過紫鴉青的脖頸。
紫鴉青的叫聲戛然而止,身軀空中微微凝滯才往下落。
“混天宮的劍法。不過你這劍法,我也會。”喬懷瑾收了劍,笑著看向白彥清。
“練給我看看?”白彥清從黑影那裡知道了他們曾經的關係,自己會的劍法喬懷瑾也會很正常。不過,他現在真的很想看。
喬懷瑾看著被紫鴉青弄臟的甲板,“這裡?”
白彥清點頭:“要是真會,我就替你把這些清理了。”
喬懷瑾一挑眉,“還不信我。”說著擺劍起勢。
白彥清走到他身邊,伸手抬住他的手腕,“應該抬高一分。”
喬懷瑾歪頭看他,又被他輕輕捏住下巴,轉過去。“專心一點,我在教你。”
敢情是想過一把師尊癮。
喬懷瑾心想,然後配合著把每一招都練得不夠標準,等著白彥清上手給他糾正。
“看來,這甲板還得是我來清理了。”
白彥清和喬懷瑾一起收了劍,含笑道。
“不能說話不算話哦。”喬懷瑾有些小得意,“你的劍叫什麼名字?”
白彥清抬手反握著劍,橫在眼前道:“我的劍叫正則。”
喬懷瑾笑得更開懷了,眼睛彎得像天邊的月亮,透著光。“好巧,我的劍叫靈均。”
白彥清訝然,“你自己取的?”
喬懷瑾點頭,“你是第一個知道名字的,我師兄都不知道。”
白彥清的眼光裡全是柔情,黑影也說過,他們兩情相悅。
連劍的名字都要取一樣的,喬懷瑾愛他和他愛喬懷瑾的心果然是一樣的,不怪他體內的混沌珠這麼紅。
“以後也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嗎?”白彥清問。
喬懷瑾點頭,“好,就你一個人知道。”其實他除了練劍,主要是用霜宵,比較省事省力。
“我去收拾甲板。”白彥清笑了,把喬懷瑾送到房間休息,自己去找了清潔的用具。
用靈力來做這種小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不多時臟東西就被清理掉了。這時,一聲接一聲淒厲叫聲此起彼伏,全朝著飛船湧來。
“怎麼回事!”喬懷瑾從房間裡衝出來,頭頂是遮天蔽日的紫鴉青,這次的體型沒有落單的那隻大,數量極多,腐爛的味道幾乎無孔不入。
“甲板白洗了,要一起嗎?”白彥清笑意不達眼底。
“一起。”喬懷瑾盤腿坐下,霜宵變小落在他膝頭,一串樂聲傾泄而出。與此同時,白彥清一頭飛進紫鴉青群裡。
白色的身影在天空穿梭,又因為樂聲,原本攻向白彥清的紫鴉青開始自相殘殺。
黑色腥臭的血滴大片大片的灑下,紫鴉青的屍體也直往下落,白清彥清理過的甲板現在一片狼藉。
不少紫鴉青試圖朝著喬懷瑾攻來,距離他越近,紫鴉青也越暴戾,殺起同類來毫不留情。
也許是白彥清的殺意過重,不知道是哪隻紫鴉青發出一聲長嘯,數量銳減紫鴉青不約而同調轉方向,遠離飛船。
白彥清落下的同時,紫鴉青也成了天邊的黑點。
喬懷瑾收起琴,重重地歎了口氣,“你白忙了。還是請人來清理吧。”
白彥清眼裡閃過一絲嫌惡,確實夠臟。“你先收拾自己,這裡交給我。”
喬懷瑾可不想把這麼臟的地方留給白彥清一個人清理,整個甲板幾乎看不到一塊乾淨地方,還有好幾隻紫鴉青的屍體,這船他都不想要了!
“一起吧。”喬懷瑾說:“為什麼突然會有這麼多紫鴉青啊,我之前下昆侖都沒有碰到過麼多入魔的妖獸。”
“這一路都不太平,妖獸特彆多。要不趁現在剛走不遠,先回去,買輛馬車去江南?”白彥清將幾隻紫鴉青的屍體扔下船說。
喬懷瑾也在這時記起來,走的時候白彥清確實說過,隻是他想快一點回聆音閣才沒聽的。
“你怎麼也不知道多勸兩句。”喬懷瑾有些惱悔,要是每天都有這麼多妖獸,彆說早些回聆音閣了,就是多花上一年也未必能到啊。
“依我的實力,讓你早些回去聆音閣也不差什麼。”白彥清抿著嘴,看著甲板上的血漬,“隻是沒想到會把船弄得這麼臟。”
“那我們回去,買個馬車回聆音閣。”喬懷瑾說,隻是這樣就受不了,要是以後天天打妖獸那可怎麼辦?
白彥清勾起嘴角,眼神溫柔地說了聲:“好。”
兩人回到城裡,白彥清帶著喬懷瑾找人給他清理甲板。因為太臟,他們清理過一遍還是覺得不太放心。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買輛馬車來。”白彥清本想摸摸他的頭,但他戴著冠,便隻捏了捏他的耳垂。
“那你快點回來。”喬懷瑾說了一聲,白彥清點點頭轉身就走。
人還沒走遠,喬懷瑾就覺得他想白彥清了,根本舍不得和他分開。幾步追了上去,白彥清都沒回頭,一伸手將他攬到懷裡。
“你也舍不得是不是?”
喬懷瑾就笑,“是啊,舍不得。”
白彥清從他腰上滑過,自然地牽起喬懷瑾的手,心滿意足地帶著他去了買馬車的地方。
馬車行很大,什麼樣的車都有,白彥清挑了輛最大的車,像個小房子,裡麵一應俱全,需要八匹馬才能拉得動,得有兩名車夫同行。
“好了,回去看看你的船清理得怎麼樣了。”
喬懷瑾本來想付錢的,白彥清先一步給了。他好像碰他的耳垂上癮了,又捏了兩下。“讓我照顧你 。”
喬懷瑾悶笑,心想,談戀愛的感覺真好,難怪楚忱師兄和厲博延師兄總是待在一塊。
“好吧,那就給你個照顧我的機會。”喬懷瑾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還帶著一絲得意。
白彥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怎麼了?”喬懷瑾帶著疑惑,白彥清突然不走了。
“沒什麼,走吧。”
飛船的清理還需要一會兒,喬懷瑾就想出去逛逛,和白彥清一起。
大街上也沒他們需要買的東西,僅僅是這樣靜靜地走著喬懷瑾都覺得開心。突然白彥清的腳步在一個掛著各種福結的攤位前停下。
“你喜歡這個?”喬懷瑾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白彥清可不像是會喜歡這個東西的人。
白彥清道:“談不上喜歡,隻是覺得彆人都有我沒有,就很想要。”
“那你挑一個,我給你買。”
“不買,不要買的。”白彥清搖搖頭,直覺這福結跟喬懷瑾有關,就是想不起來。這麼久以來,他對某種東西有著特殊的執念時,大多都跟他有關。
“啊?”喬懷瑾不解地看著白彥清,“可你不是想要嗎?”
白彥清把目光從福結上收回,轉而落到喬懷瑾身上,“會編嗎?給我編一個吧。”
喬懷瑾看看福結,又看看白彥清,想了想道:“好吧,那我編了你彆嫌棄。”說著上前找老板買了些線,準備回去再給他編。
“怎麼會嫌棄,隻要是你編的,我都喜歡。”
“這可是你說的。”喬懷瑾剛收好線,有小廝找來了,說是船清理好了。
兩人先去收回飛船,然後坐著馬車出了城。
這次倒是平安了許多,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再碰到什麼入了魔的妖獸。喬懷瑾覺得有些奇怪,入了魔的妖獸都這麼講道理嗎?
專挑修士下手,對凡人絕不越界?
“你在寫什麼?太晚了對眼睛不好,明天再寫吧。”白彥清修煉到一半兒,來找喬懷瑾。
“給我師兄寫信呢。告訴他我會晚些時候回去,回去的時候會是兩個人。”喬懷瑾將信裝好,抬頭衝白彥清一笑。
白彥清順勢在他身邊坐下,手又環到了腰上,頭也挨了過去,在喬懷瑾的脖頸處輕嗅著。“你師兄未必樂意看到我們在一起。”
“你認識我師兄嗎?”
“不認識。”白彥清的嘴唇擦過他的皮膚。
喬懷瑾猛地一抖,像是有一股電流從尾椎骨一直上升到頭皮,又麻又癢。
白彥清低低笑出聲,喬懷瑾的這種反應讓他著迷。開始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觸碰他的脖子。
“你……好癢!”喬懷瑾一邊躲一邊笑。
白彥清卻摟得更緊了。
那封信發出去了,喬懷瑾也被笑得沒有力氣了。夜裡休息時,喬懷瑾才發現隻有一張床,心臟不爭氣地跳得極快,一張床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他還沒有準備好。
“你休息吧,我晚上都是在打坐。”白彥清看出來他的不自然,“本來這也是為你準備的。”
白彥清走出屏風,到了外間坐下。
喬懷瑾沒有追出去,笑自己想得有點多,畢竟像他這樣晚上需要睡覺的修士才是少數。
夜,靜悄悄的。
白彥清睜開眼睛,給睡著的喬懷瑾加了一層法術,讓他不會輕易醒來才躺到他身邊,將他抱進懷裡,發出一聲舒服的歎喟。
“懷瑾,我想親你。”白彥清輕聲說,“你今天沒叫我幾聲哥哥,你明天可不可以多叫兩聲。”
白彥清的手指順著喬懷瑾的臉頰而下,最終什麼也沒做,隻是摟緊他,閉上眼睛睡去了。
喬懷瑾睜開眼睛,眼睛一片雪白,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彆人臂彎裡。
“醒了?”
喬懷瑾微微抬頭就看到了帶著笑意的白彥清,他有些愣,昨天他是一個人睡的,白彥清怎麼會和他躺在一起。
“懷瑾?”
“你……什麼時候躺在這裡的。”喬懷瑾坐起來,有點臉熱。
白彥清暗道一聲可惜,應該再多躺一會兒的。“不想跟你分開,後來實在沒忍住,就在你身邊躺下了。你今天還沒叫我哥哥。”
喬懷瑾突然不知道該不該怪他私自躺在身邊,不可否認的是第一眼瞧見他時,心裡確實很開心來著。
“哥哥,早上好。”喬懷瑾衝他一笑。
白彥清猛地將他抱進懷裡,“你怎麼這麼乖,你這樣隻會讓我變得更貪心。你可以壞一點的。”
他乖嗎?
喬懷瑾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裡乖了,他隻不過是想讓自己愛的人開心一些。
“哥哥,你的眼睛好像變紅了。”
白彥清低低的“嗯”了一聲,“以後還會變紅,你知道我的眼睛為什麼是紅的嗎?”
“入魔?”喬懷瑾問。
白彥清鬆開他,讓他可以更加直觀地看到自己的眼睛,“是啊,我入了魔,會做很多壞事。”
“可是你現在不是還沒做嗎?”喬懷瑾似乎並不在意他是不是入魔,“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咱們碰到的那隻狼妖嗎?他也入了魔,但是他神誌清楚,和他的愛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呢。”
“如果你以後不喜歡這這裡了,我們可以一起隱居山林。”
白彥清緊此著他的眼睛,“你沒有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
白彥清心裡有說不出的喜意,黑影真是個廢物,竟然敢質疑喬懷瑾對他的感情,從而挑撥。隻可惜,他由黑影入魔,一時半會兒奈何他不得,隻能慢慢等。
不過,不急,他有的是時間,喬懷瑾會一直陪著他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喬懷瑾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全靠白彥清認路。凡人的官道比較慢,也確實更安全,至少到現在為止,一次妖獸和入魔的凡人都沒見過。
楚忱的回信來了,隻問交待了幾句喬懷瑾要好好的之外,便讓他去一個名為蘭川任陽坡的地方,青陽劍派與聆音閣有弟子在那裡失去了蹤跡。他不必回聆音閣,直接去任陽坡與戚源彬彙合。
喬懷瑾抿了抿唇,對白彥清說要轉道。
“我當然陪著你。”
喬懷瑾本來是打算自己去的,畢竟與白彥清無關,雖說兩人現在互表心意,但他不想把白彥清牽扯進來。
白彥清又伸手捏了捏喬懷瑾的耳垂,“我的劍法出自青陽劍宗,說明我也是青陽劍宗的人。”
看喬懷瑾一臉不解的樣子,他又道:“你忘了你說過你既是青陽劍宗弟子,又聆音閣弟子嗎?。”
“我說過嗎?”喬懷瑾不記得了。
“說過。彆想了,我們一起去。”白彥清又問:“你師兄有沒有說過他們去任陽坡乾什麼才失蹤的。”
“有。”喬懷瑾把信遞給白彥清看。
白彥清一目三行地掃過,見信上沒有提他,便著重看起楚忱給的線索。
青陽劍宗與聆音閣弟子查到天魔的蹤跡,決定一探究竟,卻在到任陽坡後失去蹤影。這說了跟沒說一樣,根本就是沒有任何線索。
沒想到竟然是天魔的消息,他垂下眼眸。就算不是為了喬懷瑾,他也必須去一趟。
他們隻得繞一大圈往東走,又花了兩個月才到蘭川。蘭川晴空萬裡,凡人安居樂業,根本看不出來有魔的跡象。
穿梭在人流中,白彥清現在眼睛一錯都不錯地盯著喬懷瑾。他才發現喬懷瑾很容易就被有趣的東西吸引住,一個不注意就得去找人。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惱怒得想殺人,卻拿喬懷瑾沒有半點辦法。
“哥哥。”喬懷瑾喊道:“快來,我問到了。”
白彥清血紅的眼睛立刻淡去,上前幾步,緊緊抓住他。
“哥哥,跟我來。”喬懷瑾拉著白彥清七彎八拐地走到一條小巷子裡,小巷子裡有個瞎了眼婆婆,坐在不知道哪家的後門口。
白彥清眼神冷漠,“你從她這兒問到的?”
喬懷瑾點頭,小聲回道:“她肯定知道任陽坡在哪裡。我過來的時候聽她念叨來著。”說著,他走到瞎眼婆婆麵前,蹲下來問:“婆婆,您能不能告訴我任陽坡在哪裡?”
“任陽坡啊……”瞎眼婆婆拉長了聲音。
突然,後門被人從裡麵拉開,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女人一臉怒意地拉過瞎眼婆婆,帶著怒氣罵道:“乾什麼的,什麼任陽坡,聽都沒聽過,現在的人連個老太婆都騙了嗎?”
喬懷瑾從來沒有碰過這樣的人,連忙道歉,“我不是騙子,就是想找這個婆婆問一下任陽坡在哪裡,我剛才從這裡過的時候聽到她在說什麼任陽坡。”
“你們聽錯了,趕緊走!快走,走走走!”女人一臉怒容地趕著他們。
白彥清眯起睛,女人突然漲得臉色通紅,拿手捂著喉嚨。看向白彥清的目光滿是驚恐。
“哥哥!”喬懷瑾馬上轉身牽起白彥清的手,“哥哥,彆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們快走。”
白彥清這才緩緩把目光挪到喬懷瑾身上,終於不再對這個女人出手,女人頓時癱軟在地。
喬懷瑾拖著白彥清往回走,滿眼擔心,“哥哥,我們找彆人問也是一樣的,你不要生氣。”
第 40 章
“哥哥。”喬懷瑾看著白彥清, 麵容帶著嚴肅。
白彥清微微低頭,看回去。
“那是個凡人,稍微用點靈力是會死的。我們隻是問個路, 人家不想說就算了。”
“她要罵你。”白彥清並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凡人而已。
喬懷瑾微微皺眉,接著又歎了口氣, “哥哥,如果有修士欺負我, 你再幫打回去。凡人的話, 能不能算了。”
喬懷瑾這麼說了,他便這麼聽, 凡人對他來說隻是為相乾的人:“好, 我聽你的。”
喬懷瑾頓時喜笑顏開, 能聽進去勸就好,“我們再找彆人問問,說不定就有人知道任陽坡怎麼走。也真是奇怪,師兄信上明明就是這麼說的, 怎麼問來問去都沒有人聽說過這地方。”
“可能, 並不存在於這裡吧。”白彥清說。
喬懷瑾笑了:“你這個說法挺有意思的, 師兄在信上說確實是這裡呀, 我們再去找找吧,說不定有彆的老人知道。”
“嗯。”白彥清並不反駁, 跟著喬懷瑾一起。
喬懷瑾被白彥清牽著四下張望,突然聽他說:“你不能再自己跑了,下次再讓我找不著, 我會把你鎖起來的。”
“把我鎖起來?”喬懷瑾哈哈一笑,腦子裡突然冒出很多把人關小屋的情節, 但這種好像都不太好。
沒想到白彥清看起來這麼正直可靠的人也會有這種想法,“好啊,那你以後可以注意彆把我弄丟了,不然我是不會同意你把我鎖起來的。”
白彥清看向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幽深,他想,失憶前他們果然很相愛。喬懷瑾連這種事情都能接受。
“嗯,我不會把你弄丟的。”白彥清將喬懷瑾抓得更緊了。
喬懷瑾和白彥清問了不少老人,每個人都在搖頭,都說沒聽過任陽坡這個地方。
“蘭川這麼大,也許任陽坡真的不在這裡,我們去彆的地方問問?”喬懷瑾滿臉深思,兩個宗派的弟子被困,師兄總不至於給自己一個假的線索,圖什麼?
“不對!”喬懷瑾突然回神,“你還記得那天的瞎眼婆婆嗎?我們問了這麼多人都說沒有聽過,那天我從那邊經過的時候親耳聽到她在說任陽坡。這是不是太巧了一點?”
“再去看看就是。”白彥清微微皺眉,他很確定那個婆婆和那個婦人都是凡人。
“哪有這種事,整個城幾乎都問遍了,怎麼可能隻有那個瞎婆婆知道,肯定是有什麼在等著咱們呢。”喬懷瑾歎了口氣,他不太喜歡動腦子。
“你不喜歡可以不管,我們一起去彆的地方。”白彥清確實很希望喬懷瑾可以什麼都不管,這樣就可以帶著他去個沒人的地方,世界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至於天魔,總有一天它們會找上門的,不急一時。
喬懷瑾搖搖頭,“雖然我也很想這麼乾,但是不行啊。得了宗門的利,就得承擔起宗門的責任。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白彥清在心底發出一聲歎息,“不是拖累,你是我的愛人,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願。”
喬懷瑾環上白彥清的腰,靠在他的肩頭,“你怎麼這麼好啊。”
白彥清抱回去,微微偏過頭,嘴唇擦過他的黑發,低聲笑道:“因為你很好。傻瓜,你忘了我也是青陽劍宗的人了嗎?說不定你在青陽劍宗的師尊還是我呢。”
喬懷瑾猛地從他懷裡彈開,可惜被白彥清強有力的手臂環住了,隻有上半身稍稍拉開距離,“你在說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知道嗎?要是你真是我師尊,我又喊了你這麼長時間的哥哥,那不是……”
白彥清終於笑出聲。
喬懷瑾看呆了,就好像明月上的那層朦朧的紗終於被他扯落了,露出了真容。
這樣的人物真的被他擁在懷裡了嗎?
“不管是不是,我都喜歡你喊我哥哥。”白彥清把他往回拉,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不管以後怎麼樣,都隻喊我哥哥,好嗎?”
喬懷瑾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心思轉了好幾轉,下意識地應了聲好。
他的唇真的很好看,顏色有點深,就像擦了胭脂。不算薄,也不算厚,應該很好親。喬懷瑾想,他們表明心意到現在已經很久了,但也僅限於牽個手,抱一抱,還沒親過呢。
喬懷瑾愣住了,他真的隻是想一想,沒想到親上去的。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舌尖已經掃過白彥清的唇。
他聽到白彥清的呼吸好像停了一瞬,接著便感覺環著他的手臂猛地收緊。
“對了,咱們快點去找那個瞎婆婆吧,先看看她家裡人在不在。”喬懷瑾掙紮了兩下,抬著看著白彥清。
此時的白彥清看起來很危險,瞳孔裡的紅色變得更深了,嘴唇緊緊地抿著像是要將他整個吞吃入腹。喬懷瑾咽了咽口水,他不該色膽包天的,這樣的哥哥好可怕。
“哥哥。”喬懷瑾放輕了聲音,可憐巴巴地喊著。“我疼。”
白彥清的手臂再一次用力,又馬上放鬆,漸漸地鬆開他。聲音發緊,“走吧,去找人!”
喬懷瑾牽著白彥清的一隻手,總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好像帶著殺氣,張了張嘴,又不敢開口。心裡卻在偷偷高興,他親到了,還有點小刺激。
回到幾天前的小巷子,瞎了眼的婆婆果然又坐在那裡,一個人念念叨叨。喬懷瑾示意白彥清不要出聲,就那麼蹲在瞎婆婆前麵,聽她說話。
瞎婆婆說了半天,說到任陽坡時神情略有些激動,“任陽坡,向西五十裡,不能去!”
“為什麼不能去?”喬懷瑾突然問。
瞎婆婆背後的門又突然被打開,那個婦人拉著臉正準備開口罵人,突然身體癱倒在地。喬懷瑾一愣,猛地轉頭看向白彥清,滿眼驚訝。
“它是魔。”白彥清收回手,看著喬懷瑾沒有天點悔改的意思。
可是一點魔氣都沒有的,怎麼能是魔呢?
“哥哥,你答應過我……”
白彥清猛地上前,抓住他,“她確實是魔,你不是也知道這是個陷阱嗎?”
“懷瑾,你不相信我。”白彥清看著喬懷瑾的眼睛說。
“不是,哥哥,我沒有不相信你。”喬懷瑾連忙靠近白彥清,他沒辦法否認看到那婦人倒下的時候,確實覺得白彥清在濫殺。
“因為我入了魔,所以在你心裡,我是那種一不順心就會殺人的人嗎?”白彥清的很輕,不是在問責,而是真心實意地在問他,透著一股傷感。
正因為是真心實意地問,喬懷瑾才更慌張,更加清晰地意識到他好像真的傷害到了白彥清。
“哥哥,對不起,我……”
“好了。”白彥清把他拉進懷裡,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知道。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以後我們再說,好不好?”
喬懷瑾還想道歉,被白彥清再次阻止了。“乖,我不想聽你道歉。我隻想你好好愛我。”
“我……”喬懷瑾剛張嘴,又聽白彥清說:“走吧,咱們去任陽坡。你的同門還在等著你去救他們,咱們在這裡逗留的時間太久了。”
喬懷瑾看了這個老婆婆一眼,又看看失去氣息的婦人,“這裡……”
白彥清的目光落到那人身上,眼底閃過一線不耐,他應該一把火燒了。但是現在不行,喬懷瑾不會喜歡的。
“先進去看看她家裡還有什麼人。”白彥青妥協,同時也後悔,不該當著喬懷瑾的麵把人殺了。
喬懷瑾和白彥清一同進屋,房子不大但有些空蕩,物品都舊了,但是很乾淨,看得出來這家的主人很勤快。
喬懷瑾又升起一股愧疚感,明知道這裡是個陷阱的。
白彥清有些不滿喬懷瑾把注意力放在了彆人身上。
“你們是誰,怎麼來我家的?”一個中年男人穿著有些發白的粗衣進來,臉上帶著愁苦。看到屋裡的兩個人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白彥清看向喬懷瑾,喬懷瑾回看了他一眼,道:“你是這家的主人?家裡幾口人?”
“……就我一個,有……有何貴乾?”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問。
“抱歉,打擾了。”喬懷瑾拉著白彥清走向後門,後門的那個死去的婦人和瞎眼的婆婆已經不見了。
喬懷瑾愣了一下,白彥清反手拉著他快步往外走。
喬懷瑾越想越難受,“哥哥,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白彥清輕聲說:“你本來就不一樣。”
“對不起。”喬懷瑾向白彥清道歉。
“懷瑾,我說過,不需要你的道歉。彆想太多了,現在知道地方了,去任陽坡嗎?”白彥清緊了緊牽著喬懷瑾的手。
“雖然是個陷阱,但我還是想去看看。”喬懷瑾長舒一口氣,讓自己不要老在剛才的問題上糾結。
出了城,向西行五十裡,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眼前是一片荒山,山上儘是裸露在外麵的石頭,一層薄薄的土覆在上麵,隻活著一些極其頑強的淺草。
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大,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這裡,怎麼不太像有埋伏的樣子。”喬懷瑾四下打量,除了荒山還是荒山。
白彥清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低頭問:“你師兄有沒有說過他們是什麼時候不失蹤?”
喬懷瑾搖搖頭,失蹤的時間並不準確,而且他們趕路都花了兩個月,現在哪怕命燈還亮著,怕也是會受傷。
“戚源彬也不知道到哪兒了,連個消息都沒有。”喬懷瑾皺著眉頭,他現在完全可以說是一籌莫展,現在去信給師兄討個主意也來不及。
“難道那個老婆婆給的是個假的圈套?要不要找師兄問問再行動?”
“不必,我知道這裡是怎麼回事了。”白彥清出聲道,見喬懷瑾看著自己,便道:“這座山就是任陽坡。你看天上的月亮。”
“今天是十六,月光最盛的一天,等月上中天任陽坡就會顯現了。”
喬懷瑾恍然大悟:“原來真的有轉月境,我還以為這種東西隻存在古書裡呢。”
“真聰明。”白彥清誇讚,“知道轉月境裡一般是什麼地方嗎?”
“枉死城……”喬懷瑾臉色不太好。月圓之夜,一座城的人枉死產生的具大的怨氣才會出現這種轉月境。
要是平時,看到的可能會是山是湖是草原,可再到月圓之夜,轉月境就會將已經消失的枉死城再現人間。
因此,千萬年都不見得會有一座這樣的枉死城。
喬懷瑾站直了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任陽坡變成枉死城,那可是整整一座城的人。
月上中天,兩人的影子越來越短,白彥清抓住喬懷瑾的手,“闖嗎?”
喬懷瑾看著他,縮了縮手,沒能抽出來。“哥哥……我想一個人去,你能不能……”
“不能。”
喬懷瑾不說話,眼前的荒山開始慢慢變得模糊,一點點出現城的輪廓,灰敗的城牆上灑著斑駁的黑色,城中燈火通明。
白彥清突然衝他一笑,拉著他衝向剛剛顯現的城門。
像是穿過了一層屏障,一抬頭,任陽坡三個大字刻在城門門頭。
任陽坡裡人來人往,寬廣的道路兩旁擺了很多小攤,幾乎是從城門口一直擺到了城中的最深處。喬懷瑾好奇的四下張望,看起來跟普通的凡人城鎮沒有什麼區彆。
“彆看了。”白彥清牽著他,另一隻手蓋住他的眼睛,確認擋住他的視線後白彥清的眼睛迅速變成血色,紅得令人心驚。
身上的氣勢更是一變,魔氣衝天而起,大街上為之一靜,每個人身上死時的傷口還沒有開始顯露就已經還原成生前的模樣。
“哥哥?”
“沒事了。”白彥清恢複如初,隻有一雙眼睛還是血色,他收回擋在喬懷瑾眼前的手。
“你的眼睛,怎麼變了?”喬懷瑾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卻在看到他的眼睛時變得格外緊張。
“先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這裡全是死人。先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這座枉死城比他想像中的更危險,他不該帶著喬懷瑾進來的。
整座城都是死人,根本沒有安全的地方。隻能找個相對的他們能打得過的地方藏身,喬懷瑾擔憂地看著他,“哥哥,你的眼睛更紅了,這裡對你是不是有影響?”
白彥清搖頭,“你放心,我跟那些魔不一樣,不必擔心我會失去神誌。”
喬懷瑾猛地撲進他懷裡,“那就好,哥哥,你要答應我好好的。”
“嗯,我會好好的。”白彥清雙手環著他。一抬眼,不遠處有一團黑影正在凝聚。他微微垂下眼眸,黑影在未成形前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