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拿起旁邊的小提琴,就盤坐在沙發上,將小提琴架在脖子上,乜眼間,有股子文藝青年的調子,怪迷人的。
他手上還拿著煙,煙絲纏繞間,輕輕拉動小提琴,發出五音不全,有些刺耳的聲音。
“我教你。”
寧依裴雖然成績吊車尾,但音樂這方麵很有天賦。
她提著小提琴,關上窗戶,隔絕外麵的聲音。
此刻偌大的空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甚至對視的時候,沉寂而曖昧。
他有些緊張地低下頭。
她坐在沙發上,拉小提琴,哼著黃義達的原創音樂《那女孩對我說》。
“那女孩對我說 說我保護她的夢。說這個世界 對她這樣的不多……遍體鱗傷的我,一天也沒再愛過,說我是一個小偷,偷她的回憶 塞進我的腦海中……”
寧依裴的聲音很暗淡,又竭儘全力唱著歌。
沈欲聽過吉他唱流行音樂,但第一次聽小提琴配合流行音樂。
很憂傷。
她很憂傷。
沈欲也想保護她的夢,可是又很怕,她的夢是彆人。
“你試試?隻要跟著我手指的動作來,一步步慢慢來,就能拉出第一段曲子。練習久了,自然而然就能懂所有的音符,什麼曲子都能拉出來。”
寧依裴覺得沈欲拉小提琴的時候,很好看。
他身上分明是桀驁不馴的少年氣,偏偏文藝起來,也蠻好看的。特彆是他手指間的紋身,藏文,很清冽。隻是被纏上紗布後,那手掌有些伸展不開。
沈欲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她的骨架子很瘦,像振翅的蝴蝶。
特彆是露出腳腕,拿起小提琴的時候,閒雲野鶴,比起清傲更多了幾分平靜。
房間裡麵的光在夜晚的黑對比起來,就宛如雪白的湖,她看起來很明亮,明亮得催人淚下。
沈欲想要守護她。
就像守護一束光。
他人生中的光——儘管這道光有瑕疵,有缺陷……他也全盤接受,或許是,離她太遠了,所以不管怎麼看都是明亮的。
他聽完曲子後,莫名其妙哀歎一句。
“我們之間,永遠有距離。”
“我們此刻難道不是離得很近?”
寧依裴不理解,難道他們還不算彼此了解嗎?
她隻是看見,沈欲的瞳孔亮著,彎起來笑笑,很寵溺地笑。
連說話,耳根子也紅。
他有些緊張。
“不是的。我的意思,不是距離。”
寧依裴忘記了他在說什麼,隻記得,那天沈欲的笑容很像一個步入青春的少年,而不是被生活折磨無光的軀殼。
她是向往的,她是無助的,她多麼希望,有一天也能為了某一個人害羞,緊張,自由……
“寧依裴,為什麼不勇敢一次?”
他靠著沙發上,靜靜欣賞著她。
“沈欲,為什麼不勇敢一次?”
“因為我的愛不是綁架,我想要守護你。如果這份勇敢會傷害到你,我會選擇不勇敢。”
寧依裴聽見這話,拿小提琴的手都一抖,她竟發不出一個音,情話聽過很多,從小學到大學,很多情話,暗戀的,告白的……她通通聽過。
可是唯獨聽見沈欲的情話,她想哭。
隻是,她這個空乏僵硬的人,麵對感情,連眼淚都流不出了。
“依裴,我不是一個好人。沒有人被生活蹉跎後,還能百分百善良退讓。可我對你,永遠都善良。我人性裡麵最好的一麵,給了你。”
寧依裴忽然站起身,她躊躇不前。
最後,將小提琴放在桌子上,離開前留了一句。
“我不相信任何人。”
聲音淡淡的。
沈欲眉毛上挑,釋然一笑,看著夜色,說了一句。
“時間會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