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的時候和叫花子沒兩樣,能吃上一口飽飯,是謝道之那幾年最大的心願。
轉折出現在他六歲。
母親認識了晏家的下人,求她幫忙進晏家做短工,因為長得好看,又識得幾個字,晏行把她收了房。
沒有酒席,沒有喜轎,就是讓母親穿了件新衣裳。
他甚至分不清母親算是續弦,還是妾。
晏行出身世家,還做著官,有錢有權,圓房沒幾天,晏行便強行命令他改姓晏。
理由很簡單:你吃晏家的,喝晏家的,晏家就是你的天。
他心裡一百不願意,可為了能吃飽飯,隻能認了。
改了姓,晏行也沒有給他好臉色,處處找茬,處處嚴厲,但凡他有丁點的錯,就要挨板子。
因為沒名沒分,他甚至沒有資格上桌吃飯。
母親也因為他,常常被晏行罵教子無方,在那個家裡處處小心翼翼,處處低三下四。
而他這個拖油瓶,哪怕被晏行幾個兒子欺負得滿身是傷,也隻能一聲不吭。
母親盼他有出息,想讓他進晏家族學讀書,晏行不同意,母親跪在雪地裡苦苦哀求。
整整一天一夜,她就這麼跪著,直到凍暈過去,晏行才肯鬆口。
六歲,他第一次體會到權利和家世,是能逼著人低頭的。
他摸著母親像死人一樣冰冷的手,一滴淚都沒有,隻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讀書,一定要出人頭地。
整整兩年,他每天隻睡兩三個時辰,頭懸梁錐刺骨,哪怕是除夕,他都是一個人在燈下苦讀。
就在他一心以為隻要自己拚命的努力,就能改變命運,讓晏家人對他們母子高看一頭時,晏行毫無理由地把他和母親趕了出去。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
雪下得很大,身後的朱門“砰”的一聲合上,熱淚從母親的眼眶裡流下來。
她哭得泣不成聲。
那一刻,他對晏行恨到了骨子裡。
他發誓,總有一天要把晏行狠狠地踩在腳底下,報這折辱之仇。
“晏三合!”
謝道之目光吃人一樣地看著她。
“這就是他的真麵目,我不該恨嗎?不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