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皇陛下親臨(1 / 2)

佘淨王朝,前三百三十二年。

南方大旱近一年多。

自現在的女皇登基之後,一直風調雨順,可是不知從何時起,慢慢的不再下雨,旱災在不知不覺中降臨……

“姐姐,姐姐!”南城一個鄰村的小奶娃子,一覺睜眼,看著眼前灰突突的屋子,愣了愣神,等到反應過來。

立馬起身跑了出去,現在的人都在屋子裡窩著,沒人願意出去,能活多久是多久,可是剛剛出門,就被烈日晃的眯起了眸子。

他今年十四歲了,已經到了嫁人的時候,可是因為旱災,現在無人想這些事,而姐姐則是不放心自己,怕熬過這段時間,自己成為沒人要的男兒。

出門之後,看著空曠無人的路麵,想了想往右邊走去,雖然不知道姐姐在哪,但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也不放心。

走了沒多遠,就到了外麵的小鎮上,人群三三兩兩的行走,陌路之上,小小的娃娃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姐姐。

幾步跑過去,還沒有抱到姐姐,就愣在了原地,他聽見姐姐和那些人道:“對,五十兩,五十兩就可以娶我弟弟。”

小娃娃癟了癟嘴,雖然沒有哭出聲,但是眼淚早已落了下來,下一瞬,他轉身跑走。

而那裡交談的女子也在此刻轉身,看著轉身跑走的娃娃,拔腿就跟了上去,等到小娃娃被拉住,那姐姐才開口:“你好端端的,跑什麼?”

小娃娃還是止不住的哽咽,他一抽一抽的,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看著眼前的人道:“姐姐,你要把我賣掉嗎?你不要我了?為什麼?”

此言一出,對麵的女子一愣神,抬手摸了摸他的發絲,然後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開口:“剛才姐姐跟你離開,婚事應該成不了。”

小娃娃見女子頗感遺憾的模樣,用力躲開了她的手,然後偏頭看向一旁,也不說話,但是也沒有跑走。

而女子看他這樣,眨了眨眼睛,忽而開口:“小昌,在這個時候,姐姐根本養不起你,你知道嗎?”

名喚小昌的男子身子一僵,但也沒有扭頭,而是緩緩道:“那也不是你要賣掉我的借口。”

女子看他這樣歎了口氣,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後緩慢開口:“小昌,大姐離家不知何時歸來,我不能不為你做打算。

那戶人家雖不富裕,但你嫁過去便是正君,不會受委屈,而且環境比咱們這裡好,你可以好好的活著。”

小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眸之後透出思念,他扭頭看向女子道:“姐姐,咱們去找大姐吧,她去了京城,我們找到她,一定可以一起活下去的。”

女子見娃娃認真的模樣,不忍拒絕,但還是開口:“小昌,大姐寒窗苦讀十幾年,若是因為咱們前去,影響了她的未來,那該如何是好?”

小昌愣了愣,有些猶豫,剛要開口,就聽不知從哪傳來了一道聲音:“我是你們的大姐,長姐如母,若怕影響,那便不配讓你們喚我一聲姐姐。”

女子和娃娃皆是一愣,下一瞬,兩人扭頭,看見了站在那裡的紫衣女子,小娃娃早已拔腿跑了過去,一下子撲在那人懷裡。

哭聲哽咽,好像帶著連日的委屈,上氣不接下氣,他哭著喊:“姐姐,我好想你啊!”

而紫衣女子也有些僵硬,彎腰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人,然後抬手擦掉他的淚水,輕聲開口:“小昌,大姐現在回來了,開不開心?”

小昌忙點了點頭,但還是掩不住的哽咽,他斷斷續續的說完了一句話:“想,小昌想的,小昌想大姐了。”

而紫衣女子摸了摸懷裡人的頭發,然後看向了前方,她離家一年多,這個家全靠小妹撐著,看著那裡站著的女子,她抬手招了招:“過來。”

等到三個人站在一起,小娃娃慢慢的止住了哭聲,但還是不肯放開他的大姐,而對方也不在意,任由他抱著。

“大姐,你回來了。”女子不知何時開口。

而展觀則是抬手拍了拍女子的肩,她開口:“展彥,這個家全靠你撐著,辛苦你了。”

展彥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低頭看了一眼展昌,大姐走後,最難過的人是他,因為自小他們的關係就好。

展昌覺著大姐很厲害,因為大姐會清源,雖然自己會一源,但總是劣質一些,他們佘淨王朝,女尊男卑,但是女子會在三歲開始學習清源,男子則是學習一源。

相同又不相同。

清源是清心寡欲,不要沉迷男色。

而一源則是一心一意,尊重妻主的意思。

“大姐,你現在回來,還離開嗎?”展彥沒有去過京城,但是一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現在大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不知何時離開。

而展觀則是搖了搖頭,她說:“不走了,大姐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展昌離開展觀的懷抱,疑惑的看向她,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姐姐是做大事的人,所以他從不無理取鬨。

而展觀則是看著眼前的二人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與你們細說。”

等到回了村裡的屋子,展觀才坐下慢慢開口:“一年前,南城大旱,女皇陛下派人前往,人力,物力,財力,藥力,皆不遺餘力。

可是結果卻不太好,最後女皇陛下順應民心,娶了鳳君。

可是現在,女皇陛下等不了了,所以她親自南下,此次前來,隨行人員恰好有我。”

等到話語落下,她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因為這些本不該說的,可是她不想惹得妹妹弟弟平白擔心。

而展彥和展昌聽完卻是沒有笑容,他們這裡旱,但不是最旱的地方,最旱的地方是南城,他們隻是在南城旁邊的小村而已。

“大姐,那你此次是不是要直接去往南城,畢竟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展彥思慮再三就開了口,她不蠢,大姐的話她明白。

而展觀聞言點了點頭,她看向屋外道:“此次過來是我專門和女皇陛下說了一聲的,但是不能久留,不過我也不放心你們跟著,所以……”

展彥和展昌一聽這話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兩人對視一眼,展昌下一刻就起身窩在了展觀的懷裡,小身子扭了扭道:“大姐,我和姐姐在家會好好的,可是你能不能管管她?”

小展昌說著抬起了頭,小小的人兒委屈巴巴的,他眨著大眼睛看展觀,一下子就軟了展觀的一顆心,她抬頭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展彥。

然後低頭看著懷裡的人,溫聲開口:“小昌,展彥是做什麼事了嗎??”

展昌本想讓大姐走的時候不留牽掛的,可是說到這裡,他還是止不住的委屈,磕磕絆絆把今天發生的事講清楚。

展觀一下就冷了臉色,扭頭看向展彥,沒有絲毫笑意,她冷聲開口:“展彥,今年大旱,好不容易可以將小昌多留在家裡幾年,你怎麼還給他找婚事呢?”

她說著端起旁邊的茶盞然又狠狠放下,她懷裡的展昌縮了縮,她頓了一下,然後看向展昌道:“小昌,姐姐說會話,你先出去,好不好?”

展昌看了一眼展彥,然後猶豫再三道:“大姐,姐姐也是為了我好,我知道的。”

展觀點了點頭,等到展昌出去,她才將目光轉向展彥,漠然開口:“展彥,我把家裡交給了你,不是讓你賣弟弟的,他是我寵在手心的寶,誰也不能欺他!”

屋內寂靜無聲,不知何時,茶盞的聲音響起,展觀飲了一口茶水,然後又慢慢放下茶盞,隨之看向展彥,她道:“你就不知錯嗎?”

“姐姐,佘淨是隻有南城大旱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展觀晃神片刻,然後道,“當然不是,哪怕是京城,現在都氣候乾旱,沒事街上根本不會有什麼人。”

“是啊。”展彥淡淡開口,“京城都活不下去,那南城這裡又會是什麼樣呢?”

她說著偏眸看向展觀,神情認真,她說:“姐姐,你在京城,可是我也想要幫忙,而小昌又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所以我便給他找了門親事。”

“我想去南城,雖然不知道我能做什麼,但是身為佘淨兒女,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能幫則幫,我是女子,理應扛起重任。”

屋外的展昌沒有亂跑,而是站在屋外,雖然聽不見裡麵的談論聲,但還是忍不住緊張,姐姐她是很嚴厲的,也不知道她會怎麼做。

而屋內的展觀卻是半響沒有說話,她看著展彥認真的模樣,想起了一同前來的女皇陛下,她喜穿黑衣,不苟言笑。

她是裝著家國天下的人,可是自己的妹妹也一樣,思慮再三,她道:“那你便跟著我一起去吧,小昌也一起,到時我找人保護他。”

話落,展彥驚詫的看了展觀一眼,但又覺著正常,姐姐一貫是這樣的,把小昌喊進來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並沒有多少,隻是一些隨身衣物罷了,等到弄好,已經是夜晚了,現在天氣漸涼,已經有人出來透氣了。

而展觀帶著展彥和展昌直接去了南城小鎮的客棧,女皇陛下在這裡,自己還是要稟報一聲的,所以展彥和展昌就站在門外,沒有絲毫的多餘動作。

等到層層通稟,展觀才走了進去,不過她沒有看見女皇陛下,而是看見了與自己同樣的隨行之人——丞相之子。

兩人互相行了個禮,展觀這才準備走進去,而對方卻是開口喊住了她:“展狀元,女皇陛下已經歇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罷。”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身後跟著隨身小侍,等到身影消失,展觀才看了一眼女皇陛下居住的方向,然後轉身離開。

她安頓好展彥和展昌後,第二日,就去求見了女皇陛下,她跪在地上,將昨天的事情一字一句道明,而女皇陛下卻是眯了眯眸子。

她的聲音冷淡,道:“展卿,你的家事,無需與本皇講,隻是他們的安危,本皇也並不會管。”

等到展觀離開,女皇陛下身邊的一等侍從才緩緩開口:“女皇陛下,這是今年新晉的狀元,不怕她生異心嗎?”

“異心?”身著黑衣的女皇陛下聞言看了她一眼,然後道,“收拾行程,趕往南城。”

而展觀出來後,沒過多久就接到了命令,立即帶著展彥和展昌準備離開,不過卻是遇見了昨夜的人,是丞相之子。

他看了自己身後的展昌一眼,然後道:“展狀元,女皇陛下下令,這一路讓展公子陪著。”

話落,他看向了展觀,而展觀和展彥皆是一愣,今年小昌十四歲,正是婚嫁之年,雖然女皇陛下剛剛娶了鳳君,但是難以保證,她不會對小昌起什麼心思。

然而不管她們姐妹二人想什麼,最後展昌還是被丞相之子帶走了,他名蘇錦流,字衍寬,是女皇陛下的青梅竹馬,一直陪伴在身邊。

等到踏上了前往南城的路,展昌才好奇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他一身白衣,長的好看極了,他沒讀過幾年書,不知道怎麼形容,隻是覺著,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假寐的蘇錦流睜開眼睛,偏眸看了展昌一眼,淡淡道:“怎麼了?”

展昌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學識不多,但是知道眼前的人身份尊貴,不是可以輕易得罪的,所以他一路上安安分分,從不多言。

等到了南城,他才看見了佘淨王朝的女皇陛下,她的身後其實沒有多少人,隻是自己的姐姐和那位丞相公子。

不過展昌還是半響移不開視線,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不知為何,那女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才在城守的帶領下進了南城。

裡麵空無一人,好似一座空城,他被安置在了客棧,而展觀他們則是去了河邊,那裡乾涸不見一滴水珠。

在這裡也有女皇陛下之前派來的人,現在她們同處一屋,女皇陛下坐在上首,指尖輕輕點著桌麵。

“女皇陛下,此次旱災來之凶險,沒有絲毫辦法,這是天災,隻能等……”之前便來到南城的女官跪在地上開口。

而上首的女皇陛下卻是始終未發一言,接著下麵的人陸續跪下,將來到這裡的事情一字一句道明,雖然之前傳過消息,但總是不全麵的。

展觀站在女皇陛下身側,她也是後來才知,女皇陛下口中的陪伴是陪著丞相公子,不過她還是鬆了口氣。

雖然小昌不是什麼高官家的子女,但卻是她的寶貝,她是不忍心對方受什麼委屈的,在她愣神的片刻時間裡。

女皇陛下開口了,她道:“晉曉童,身為醫師,卻不儘心儘力救人,反而借此高價收費,斬!

譚述森,身為掌管錢財之人,不為民,反而以權謀私,中飽私囊,斬!

劉淼,身為管理人才之人,反而唆使她們不用全力,斬!”

輕飄飄的幾句話語落下,跪在地上的人瞬時癱倒幾個,她們不可置信的看著上麵的人,隨後又劃過一抹了然。

她是女皇陛下,自出生起,就是太女,要想知道她們做了什麼,簡直太簡單了。

“女皇陛下,我們知錯了,求您饒我們一命!”

到了現在這個位置的人,都知道女皇說一不二的性格,但是關乎自己的性命,她們還是立即跪正,想要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施兆昌,身為監督之人,反而包庇有罪之人,斬!”

女皇陛下淡淡開口,隻是又多了一條人命,跪在下方的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女皇想殺多少人全看心情。

但是自己若再不識抬舉,就是殺儘也沒人說什麼。

“謝女皇陛下賜恩!”跪在下方的人統一開口,她們知道,今日這樣是最好的局麵了,不能得寸進尺,否則死的絕不止現在幾個。

等到女皇陛下離開,僅剩的幾個人待在屋子裡,不知何時,有人開口,她道:“女皇陛下這樣,不怕失了咱們的忠心嗎?”

“你寫字是喜歡在乾淨的紙張上麵寫,還是有了汙漬的紙上寫?”人群裡一個縮在角落的人此時開口。

眾人聞言立馬了然,是啊,這是女皇陛下的天下,她一心為民,支撐她的,是民,不是她們這些所謂的官員。

而女皇陛下此刻卻是與丞相之子同處一屋,女皇陛下看著眼前之人,沉默少許淡然開口:“錦流,你這次既然跟著本皇出來了,那就好好看一看,等到回了京城,本皇便為你賜婚。”

下首的蘇錦流聞言僵了片刻,想起曾經,他與女皇陛下一同長大,就是鬨旱災,女皇陛下順應民心娶鳳君的時候,他都絲毫不懷疑,那人一定是自己。

其實不僅是他,就是京城的所有人,包括那時的女皇陛下,都以為她會娶他。

可是偏偏那一場娶鳳君的宴會多了一個人,一個極少在京城出現的人——武將之子,紀鉑染。

這位公子在七歲那年就跟隨母親去了軍營,之後從未回來,那時剛回京城不久,所以也收到了女皇陛下的旨意。

在宴會上,女皇陛下一眼便看見了他,陌生,但是她卻起身靠近那人,站在他的麵前,淡然開口:“吻我。”

淡淡兩個字,慌了一片公子的心,包括蘇錦流,而紀鉑染卻是慢慢的抬起了頭,然後薄唇輕觸女皇陛下的唇。

他七歲離京,聽聞女皇陛下立鳳君的消息,一路不停歇的趕來,隻因這是藏在自己心頭多年的人。

他七歲的時候被綁架,被那時年僅十二歲的太女救下,也就是如今的女皇陛下。

然而那時太女卻是未曾看見他,因為救的人太多了,不過他回了家後,就隨母親去了軍營,因為他想讓自己不被人欺負。

可是突然接到女皇陛下立鳳君的消息,心神一震,但還是快馬趕了回來,不過他沒有著急見麵,因為他知道女皇陛下並不記得他。

等到了宴會,他以為女皇陛下會如同所有人預料那般,直接立丞相家的公子為鳳君,可是看著眼前的人。

紀鉑染還是站了起來,腳尖微抬,觸碰到了女皇陛下的唇,他心心念念的人,等到他站好,抬眸看向女皇陛下。

隻見女皇陛下皺了皺眉,然後道:“重來,這個不算。”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隻是在看見這個人的那一瞬間,就朝這邊走了過來,那句話也是脫口而出,什麼都沒有想。

不過此言出口,她還是愣了愣,但是見眼前之人愣愣的模樣,她還是站在原地未動,等著他自己靠過來。

紀鉑染雖然懵懵的,但還是踮起腳尖準備再次親吻,不過在快要觸到的那一瞬間,女皇陛下抬手攔住了他。

然後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紀鉑染被晾在那裡,有些難堪,但他還是若無其事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在不知名的角落他舔了舔自己的唇,哪怕一生都無法與那個人在一起,但是有這個吻,他此生無憾。

而坐在上首的女皇陛下坐回去後,卻是心神難以安寧,她以為自己會順勢娶丞相之子為鳳君,因為這是陪自己長大的人,甚至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

可是今日見到武將家的孩子,她才明白,原來一見鐘情是這樣,哪怕從未見過,但是隻要遇見,我便會為你動心。

在宴會結束的那刻,女皇陛下下了一道聖旨——封武將家的兒子為鳳君。

在那之後,她沒有見過那個人,但卻是夜夜會想到的人,等到成親那日,她才再次看見他,再次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此生,非他不可。

“女皇陛下,錦流不想婚嫁。”蘇錦流抬頭看向那人,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娶了彆人,但是他的心裡裝不了彆人。

而女皇陛下見他這樣,也不多說,隻是道:“錦流,這次你請求前來,本皇應了,但是既然來了,那就不能什麼都不做。

展觀是今年新晉的狀元,她的弟弟應當不是什麼壞人,所以這些時日你便陪著他吧。”

等到蘇錦流離開,站在門外想著對方的話,最後轉道去了展昌的去處,他知道女皇陛下為何會那樣說,但是並不代表他會開心。

南城的城守府內,幾名女人坐在一起,交談著今年的旱災,其實今日女皇陛下賜死的幾人都是犯了大錯的,絕不僅僅是那一點。

“城守,咱們殫精竭力忙活旱災,現在女皇陛下突然來臨,若是想不出其他辦法,那該如何是好?”

下方一穿著深藍色衣衫的人思慮再三開了口,因為在這裡坐了近一個時辰,可是誰都不說話,因為摸不準女皇陛下的心思。

而城守卻是看了她一眼,然後道:“女皇陛下一心為民,此次前來,定是有了方法,我們隻需聽命令就好。”

她就是今日站在角落裡說出那句話的人,她是展觀之前的狀元,亦是女皇陛下親手培養出來的人。

“諸位,今日女皇陛下來臨,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也好養足精神。”她飲了口茶水,然後看著下方的人開口。

眾人離開後,她整了整衣衫,出門去了女皇陛下的住所,在佘淨王朝,什麼都是女皇陛下說了算的。

其他人不敢起什麼心思,若是彆國之人,哪敢在女皇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談論對方?那不是沒腦子,自尋死路嗎?

剛剛拐彎,就看見丞相公子從那裡走了出來,她頓住腳步,等到對方離開才邁步繼續。

進門之後,沒有多看上首一眼,而是直接跪下開口:“臣楊書清,參見女皇陛下!”

上首的人偏眸看了一眼,淡淡開口:“起來。”

“是!”楊書清站起來後沒有抬眼,而是繼續開口,“女皇陛下,除了今日賜死的幾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是不儘心的。”

她說著從袖口拿了一個折子出來,雙手奉上,女皇陛下身邊的一等侍從也立即下去接了上來,女皇陛下翻開看了幾頁,然後道:“明日召集民眾,一同挖水。”

楊書清抬眸看了一眼,下一刻又低下了頭,應道:“是!”

而那邊的蘇錦流也到了展昌的屋門外,他身邊的小侍過去敲了敲門,沒過多久,門便自裡麵打開,探出了一個小腦袋,赫然是展昌。

“丞相公子?”展昌看清人後,立馬站直了身子,姐姐好不容易考上了狀元,自己雖不聰明,但卻是不能拖後腿的。

蘇錦流進了門後,見他的被子已經抻開了,瞬覺不好意思,扭頭道:“女皇陛下安排我們在一起,明日有什麼事你都可以找我。”

他離開後,展昌摸了摸腦袋,覺著疑惑,但還是轉身回去蓋上被子睡覺了,現在天氣越來越熱,沒有一滴水。

能活多久都不知道,還是珍惜一下可以自由睡眠的時間吧。

第二日。

城守府門口,男女老少皆在,女皇陛下站在上首,依然是一襲黑衣,他的身後站著展觀和楊書清。

“女皇陛下!”下首民眾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看見那位傳說中的女皇陛下,一個個都激動的喊著,不過楊書清抬了一下手。

下方瞬時安靜,女皇陛下站在那裡,彼時開口:“南方旱災大家眾所周知,今日本皇到來,隻為解決此事。”

之後講了什麼大家都沒有細聽,因為難得見到一次的機會,當然要多看幾眼了。

不過她們卻是在結束後明白了此事的緣由:女皇陛下需要年輕力壯的女子來挖水,所謂讓京城來人,不如就地找人!

大家夥同女皇陛下一同往河邊走去,雖已無水,但是挖一挖,或許可以找到生存之源呢?

“諸位,這次應當是幾月之久,大家可以同家中之人講述明白,彆讓他們擔心。”女皇陛下給了她們尊重,以諸位相稱。

看過地勢與環境後,就開始清點人員名單,這段時日女皇陛下則是帶著人獨自挖水,在什麼都沒有弄好的時候,她不想荒廢時間。

三天後,整個南城自願參與挖水的人數達到了一千多人,雖不是太多,但是女皇陛下看完之後,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丞相之子的聰明才智也不是浪得虛名,這日,他帶著展昌找到了女皇陛下,展昌有些畏畏縮縮的,畢竟他怕給姐姐惹麻煩。

蘇錦流卻是直言道:“女皇陛下,自古以來女主外,男主內,這次挖水交給了女子,那麼粥食這些,還是交給我們吧。”

女皇陛下看了他一眼,然後將目光移到了展昌身上,她自然知道錦流是什麼人,不然也不會讓他陪著展狀元的弟弟。

可是現在看來,卻是攔不住他,想到這裡,她開口:“錦流,雖是粥食,但是馬虎不得,否則民眾的唾沫,都能將你淹死在這裡。”

二人離開之後,蘇錦流扭頭看了一眼女皇陛下所在的方向,他自然明白女皇陛下為什麼讓自己陪著展昌。

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幫忙,可若是做不好,他會平白多很多罵名,但是他不怕,他就是想要出一份力。

看著那個方向,他知道,女皇陛下很寵他,對他很好,不然也不會自己說什麼,她都為自己考慮,而不是反對。

但正是因此,他反而想不明白,為什麼不立自己當鳳君,而是那個初識第一眼的武將之子,紀鉑染。

“女皇陛下,丞相公子最終還是幫了忙,您就那樣寵著他嗎?”等到屋內空無旁人,女皇陛下身邊的侍從才開了口。

女皇陛下卻是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方又看著手中的折子道:“他自己願意,旁人能怎麼辦?”

蘇錦流想做的事,罕見有不成的,除了當鳳君。

因為那個人隻是一眼,她便想把所有給他,她的紀鉑染啊。

女皇陛下這樣想著。

“易儉如,名單上的人名儘數留下一份,哪怕她日回了京城,這些人也不該忘記。”她說著將手中折子往後一遞,上麵都是自願參與挖水的人。

都是佘淨王朝麵對旱災的功臣,永生永世皆不能忘。

之後的時日裡,女皇陛下親自帶領著民眾挖水,不是在一個地方,而是各個河流儘皆是人,從無空位。

丞相之子帶著展狀元的弟弟展昌親自給大家發粥,每碗裡儘是米粒,絕不會出現隻有湯水的時候。

“姐姐,蘇錦流是丞相公子,女皇陛下為什麼會讓他陪著我啊?難道不應該是我陪著他嗎?”這日傍晚,展昌早早回去。

結果看見了展觀,便把這段時間的事情說了,而展觀則是帶著他到了涼亭那邊,方才開口:“小昌,那隻是讓丞相公子忙碌的話語罷了。”

“忙碌?”展昌不明白,隨之疑惑的看向展觀,展觀則是搖了搖頭道,“小昌,現在很多事情你不明白都是正常的,現在隻需要跟著丞相公子好好幫忙。”

“嗯嗯。”展昌點了點頭,見姐姐一副疲憊的模樣,趕緊站起來說道,“大姐,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展昌走後,展觀望著空無一人的庭院陷入了沉思,女皇陛下的舉動作為臣下看不懂是正常的,但是自己剛剛進京的時候。

誰人不說一句女皇陛下同丞相公子的情深?自小陪伴到真正入了宮中,這其中發生了什麼,誰能知道?

可是女皇陛下冊封鳳君的聖旨一下,誰不驚詫?但是哪個不是笑著祝福?

因為她們知道,她們的女皇陛下是那位姓景,名晏的女子,名叫景晏,而不是什麼丞相家的公子。

而且女皇陛下娶夫,也是因為民眾所願,民眾雖不信神佛,但是在民間,有一種傳說,隻要你的家裡遭了難,那麼成親的喜事便可去除晦氣。

女皇陛下雖不信,但還是娶了當今鳳君,算是給天下民眾一顆安心丸,雖然沒有什麼大用,但是民眾對女皇陛下的信任卻是多了一層。

“女皇陛下,城西那邊挖出了水!”這日,女皇陛下已經帶著眾人挖了近半月的水,雖沒什麼成果,但是沒人氣餒。

女皇陛下此刻正彎腰用著力,突聞此言,立馬轉身看去,衣著雖臟,語氣卻是頗顯激動:“當真?”

展彥點了點頭,這些時日她發現自己做不了重活,便自請當了監工,哪裡有什麼情況她都一清二楚。

“當真!就是城西那邊挖出了水,雖然不多,但是可用!”展彥此時已經跪下,身子顫的厲害,南城近一年無水,這是喜事啊!

民眾聞言,儘皆跪下,朝著女皇陛下的方向,一同開口:“女皇陛下親臨,佘淨大福啊!”

連綿不斷的聲音喚回了景晏的思緒,立馬看著展彥道:“起來,帶本皇去看看。”

言罷,又抬頭望向眾人道:“本皇去看,你們在這裡繼續挖,絕不可以停歇!”

“是!”民眾又是一拜,聲音甚至比剛才更大,因為她們佘淨王朝的人不信神不信佛,唯獨信那九五之尊的女皇陛下!

景晏同展彥離開後,挖水的人更是有了勁,城西挖出了水,她們這邊自然可以,不能讓女皇陛下失望!

而那邊卻是寂靜無聲,因為景晏覺著,挖出水來正常,但是可用就不太可能了,畢竟水是需要沉澱的,否則並不乾淨。

趕到之後,發現眾人依然賣力的挖著,看見女皇陛下便要下跪,景晏立時抬手:“繼續挖,本皇隻是過來看看。”

言罷,眾人便繼續動手,她們知道女皇陛下此行目的,也知道是為何而來,所以她們隻想努力,讓這次的旱災儘早過去。

“女皇陛下,挖出水的地方在前麵。”展彥說著見女皇陛下旁邊的一等侍從抬了一下手,便立刻會意的到前麵領路。

景晏和易儉如隨之跟上,還有其他女人,大家一同過去,不過卻是女皇陛下首先看見了水源,幾步過去,果然不臟,但是太少,太少了。

“把這些水收集起來,應急用!”女皇陛下說著過去親自嘗了一口,有淡淡甜味,她後麵的人卻是急了,雖然乾淨,但是誰知道有沒有毒呢?

女皇陛下這是以身試毒啊!

眾人想著儘皆跪下,女皇陛下看了她們一眼,淡淡道:“這水有甜味,但是本皇用完並未發生不適,可用。”

“是!”展彥見眾人跪在那裡瑟瑟發抖,立馬開口應聲,女皇陛下偏眸看了她一眼,後又轉頭道,“現在集水!”

一聲令下,眾人紛紛開始忙碌,而女皇陛下則是退到了一邊,哪怕心再近,這種時候自己過去,也隻是拖延速度而已。

等到忙完已是傍晚時刻,眾人皆去粥棚領粥,景晏也是,因為一天累下來,回去連等飯熟的時間都沒有。

而今日城西剛好是蘇錦流施粥,所以當兩人目光相對的那一刻,蘇錦流還是僵了僵,這段時日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女皇陛下這樣。

或者說是這一生第一次見,她雖沒有親自領粥,卻是一個人隨意的坐在角落,派易儉如過來領粥。

因她是女皇陛下,沒人敢同她坐在一處,所以那裡安安靜靜的,周圍空無一人,蘇錦流想著便舀了兩碗粥過去。

他站著,景晏坐著,比他矮了不少,不過蘇錦流遞過來的粥她還是接了,她知道蘇錦流沒什麼惡意。

蘇錦流坐下來和她一起吃,兩人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仿佛周圍的喧囂儘皆褪去,唯餘他們二人。

景晏的粥喝完,易儉如也端著碗過來了,跪下將粥遞給景晏後轉身離開,景晏則是繼續喝了起來,等到喝完,她就準備離開了,畢竟挖水很累。

而蘇錦流看她站起卻是跟著站了起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隻是行了一禮道:“恭送女皇陛下離開!”

此言讓周圍的人聽見,瞬時都是放下碗的聲音,眾人皆跪,唯她一人站在,他半蹲著。

景晏看了蘇錦流一眼,方道:“累了就歇歇,彆把自己累壞了。”

蘇錦流抬頭看了景晏一眼,可對方卻是冷漠無情,他低頭答道:“是!”

女皇陛下離開之後,展昌就來到了蘇錦流的旁邊,他不明白蘇公子為什麼會到女皇陛下的身邊吃飯,剛才他看著都膽戰心驚的。

女皇陛下雖不會亂發脾氣,但是那個位置的人,誰能說都是溫溫柔柔的呢?現在女皇陛下離開,他便立馬跑了過來。

“蘇公子,你喝一碗粥夠嗎?”不經意看見姐姐展彥的搖頭,展昌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換成了一句可有可無的話語。

而蘇錦流卻是看了他一眼道:“一碗夠用了,沒那些女子乾的活重,飯也吃個七八分飽便好,畢竟這天下是靠她們的。”

這話可以說是不敬了,但是誰讓他是蘇錦流呢?哪怕是傳到女皇陛下的耳朵裡,也隻是一笑置之。

展昌聞言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一天跑東跑西也是很累的吧?不過自那天開始,展昌每頓飯隻喝一碗粥。

這日,展昌在屋內看書,突見一句:“無才便是德。”

他仔細看了幾回,可就是不明其中深意,思及此,拿著書便跑了出去,他雖沒讀過幾本書,但是不懂就問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這段時日兩位姐姐都在忙碌,自己今日空閒也是丞相之子親自應下的,因為他說:“小昌,你現在還小,不能因此傷了身子。”

展昌雖不認同,但還是應下了,畢竟那是丞相公子,他不能不聽,可是出了門後,卻有了片刻茫然。

現在大家都在外麵忙活,隻有自己空閒,就是想要詢問,都無人可問,想著便要轉身回去,可是有事回來的楊書清卻是看見了他。

見他低著頭準備回去,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還是開口喊住了他:“展公子,你可是有事?”

展昌聽見聲音馬上扭頭,看見對方的那一刻愣了愣,他雖然在這裡住著,但是卻也隻是進城那時見過一麵。

“城守。”展昌看著她道,施粥的時候從未見過她,僅有的一點記憶還是她接女皇陛下和姐姐的那一天。

楊書清見他這樣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己比展觀大了幾歲,但也差不了太多,思及此她彎唇笑了笑道:“是我,你出門是有什麼事嗎?”

展昌聽見這話,立馬拿起了手裡的書道:“有的,我剛才看書,有一句話怎麼都讀不明白。”

“嗯?”楊書清說著邁步走進了他,展昌一心都是手裡的書籍所以並未注意,他道,“無才便是德。”

“這是什麼意思?”說著他抬起了頭,而楊書清卻是一驚,佘淨王朝的女子練習清源,男子練習一源,本就是女皇陛下不認同這些“無才便是德”。

現在展小公子提起,她立馬道:“展公子,你若是無聊,便在房內歇息,還是不要讀這種書了。”

展昌聽完這話懵了一瞬,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對方拿走了書,他呆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卻早已轉身離開,他隻記得那人穿著藍色衣衫,腰身甚是粗壯。

而那邊的楊書清走後卻是立馬到了醫師的住所,她此番回來,皆因今日有人挖水時暈倒,女皇陛下深知其中緣由。

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讓醫師隨行,有人暈倒或是出現什麼狀況也能隨時醫治,而不是大老遠的找人。

“季醫師!”她剛一進門就見屋內的人正翻著藥材,她立馬開口,畢竟城北那邊還等著人救命呢!

“楊城守?您今日怎麼過來了?”她們在京城的時候經常見麵,算是熟識,所以現在說話也很隨意。

而楊書清卻是急了,三言兩語說明白事情就帶著季醫師一起出了門,女皇陛下的安排沒人不聽,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暈倒的人!

等到兩人趕往城北,暈倒那人已被眾人移到了陰涼地方,季醫師趕忙過去,楊書清卻是留下轉達女皇陛下的吩咐。

“諸位,女皇陛下下令,雖有人暈倒,但是挖水之事等不得,因此從今日開始,由醫師隨行,大家看,可好?”

語氣雖然溫柔,但是那不容拒絕的態度卻是讓大家明白,索性她們也知道輕重緩急,若是現在不忙,等到沒水可挖的時候,才是她們真正難受的時候!

女皇陛下的命令沒有半日便已傳遍了南城上下,而那暈倒之人也被救治醫好,現在季醫師她們正坐在一處,分著安排。

因為城西城北都需要醫師,但是女皇陛下的身邊卻是不能缺了,想著便是每個城口皆分配兩個醫師,而女皇陛下的身邊則多一個。

把安排轉達上去後,女皇陛下也沒有猶豫,直接應下,隻是多了句:“給丞相公子安排季醫師。”

原本,季醫師是安排給女皇陛下的人,她的醫術也是幾人裡麵最好的,但是女皇陛下的決定沒人質疑。

等到事情落到實處,蘇錦流望著眾人挖水,神情卻是有了片刻茫然,哪怕自己的身邊無人照料,也要為自己安排一位醫師。

可是那鳳君之位,為什麼就不能給自己呢?

他蘇錦流自出生起,就陪在太女殿下身邊,直到成了後來的女皇陛下,他一直以為女皇陛下會娶他的,從未想過其他。

可是那日聖旨,還是砸懵了他,現在看著女皇陛下的舉動,他更是想不明白了,一心為自己著想,可是她身邊的位置卻永遠都不屬於自己……

“蘇公子,您怎麼了?”旁邊的季清見他一直看著女皇陛下出神,歎了口氣隨之開口,她又何嘗不知她們的事呢?

蘇錦流回過神來擺了擺手,垂眸看著眼前的湯粥,見已經濃稠,隨即道:“你去喊人過來吧,粥已經好了。”

“是!”季清見狀搖了搖頭沒說什麼,他旁邊的小侍卻是應下轉身離開。

等到給人分發粥的時候,景晏遲遲沒有過來,蘇錦流看著思慮再三還是親自舀了粥過去,路途上都是泥土。

到了女皇陛下跟前,鞋子已經沾了不少泥汙,他站在那裡,手裡端著兩碗粥,上麵冒著熱氣,在這種炎熱的天氣實在是不合時宜。

景晏卻是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然後道:“錦流,這裡臟,你不該過來的。”

蘇錦流看了一眼地麵,沒有說話,等到景晏把粥喝完,他又拿著兩個碗走了回去,此時粥已經發的差不多了,人也很少。

他坐在棚子下麵,什麼都沒有想,又好像什麼都想了,他看著旁邊的季清道:“季醫師,有什麼東西是清熱降暑的嗎?”

當夜,丞相之子蘇錦流見了當今的女皇陛下,雖說女男大防,但那是女皇陛下,而且她們早已有了肌膚之親,在錦流公子十二歲的時候。

那是一場宴會,可是錦流公子卻不甚落水,是當時的太女跳水救了他一命,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們之間定下了。

可是世事弄人,那夜過後,女皇陛下一月未曾見人,在那之後,一切如往常一般,沒有絲毫變化。

“女皇陛下,今日錦流詢問了季醫師,在熬煮的粥裡加入綠豆,那會有清熱降暑的效果。”蘇錦流站在下首,沒有下跪,這是他的特權。

女皇陛下寵他,而他也在不知名的時候,慢慢恃寵而嬌,偏偏無人察覺不對。

彼時坐在上首的女皇陛下卻是沒有直接應下,錦流所言正確,但這是一場豪賭,因為每日熬煮的水,還有糧食,若是到了最後,什麼都沒挖出來。

那便是得不償失!

“女皇陛下?”下首的蘇錦流見景晏一直垂著眸子,不由再次開口。

而景晏卻是想到了遠在京城的鳳君大人,紀鉑染,若是他要忙活,然後提出了這樣的建議,自己會如何做?

“好,明日開始實施!”景晏直接開口,等到蘇錦流離開,她無奈的彎唇笑了笑,在紀鉑染這裡,她當真是昏君一枚啊!

隻是想到他,便覺身軀發熱,她的後宮唯他一人,無論何時,夜晚都會在他那裡留宿,她現在都還記得他害羞的模樣。

尤其是成親那夜,屋外喧嘩備至,而他卻緊張的手心冒汗,掀起蓋頭時,他的緊張更是毫不掩飾,到了後來,自己慢慢解開他的衣帶時……

“女皇陛下?”她旁邊的一等侍從見自丞相公子走後,自家主子就低頭傻笑,不由開口喚回了景晏的思緒。

景晏偏頭望去,淡淡開口:“怎麼了?”

自己都好久沒見鉑染了,現在自己一個人想想都不行了嗎?

“無事,隻是丞相公子剛剛離開,綠豆未必足夠啊!”

她們來時便了解了剩下的所有,剛才女皇陛下應下,她都不明白為什麼。

而女皇陛下卻是皺了皺眉道:“那就快點挖,水早一日出來,粥便可早一日結束。”

“是!”易儉如低頭應下,不過見女皇陛下不滿的模樣,卻是抿了抿唇,不知道女皇陛下怎麼了,好像因為什麼不開心一樣。

女皇陛下此刻早已拿起眼前的折子看了起來,雖然自己身不在京城,但是朝政一事,她還是不放心交給旁人。

所以她白日挖水,夜晚熬燈看折。

之後的日子裡,每碗粥裡都有了綠豆,可能會少,但是一定會有,民眾本來不以為意,還是蘇錦流主動開口。

那日,景晏剛剛出門,天還未亮,身後跟著易儉如,門開的那一瞬,城守府門口跪滿了一片人,她還未開口,下方便傳出了聲音:“謝女皇陛下大恩!”

景晏看著她們沒有說話,視線一掃果然看見了遇見中的人——丞相公子蘇錦流。

等到眾人散去,景晏才等著蘇錦流走進,他還未開口,景晏便已問道:“明明是你提起,為何要那般講?”

“女皇陛下,是您同意,粥裡才有了綠豆的。”蘇錦流眼眸看著景晏的腰身,那裡掛著一枚香囊,針腳粗鄙,不似宮中之物。

景晏走後,手掌卻是不自覺的撫上那枚香囊,這還是離宮之時,不經意發現紀鉑染繡的,他自小便在軍營長大。

沒人教他,能做到這個模樣她已經很喜歡了,想起那時,他竟然還不讓自己拿走,因為他說:“妻主,會被旁人笑話的。”

他說著還垂下了眉眼,逗的那時的景晏自降身軀吻上了對方的紅唇,然後道:“本皇是這佘淨王朝唯一的女皇陛下,誰敢笑話?”

昨夜想起來便有徹夜難眠的架勢,最後還是找出了這枚香囊放在枕邊才安然入眠,今晨看見便順其自然的戴在了腰間。

挖水之時,有幾個大膽的看見還會詢問一句,而景晏則是淡淡道:“本皇的鳳君送給本皇的。”

話落,她又彎腰繼續挖水,但是她眉眼處的笑意卻是藏不住,她的乾勁也越來越大,當這些事傳到蘇錦流耳中時。

他正同展昌坐在一處,手中茶盞險些拿不穩,展昌看著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是覺著,可以入了女皇陛下心的男子,那該是多優秀啊?

“展昌公子,今日就到這裡吧。”蘇錦流說著卻是未見起身,他是丞相公子,大家風範無論何時都不會放下。

展昌見狀即刻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本書,因為在那次被楊城守收走書後,他就總是拿著書找蘇錦流一起看。

有哪裡不懂的,對方全部都懂,就好像一個寶藏一樣,現在他也識趣的離開,等到展昌出門。

蘇錦流旁邊的小侍方才開口:“公子,您若難受可以哭一場,或者去找女皇陛下問個究竟也是可以的。”

在那場冊立鳳君的宴會過後,蘇錦流從未問過景晏為什麼,也從未掉過一滴眼淚,什麼都如同往日一般。

“不可,我是丞相公子,不能懦弱,不能流淚,更不能去問,不然我和她之間,連那點微薄的希望都會消失殆儘。”

蘇錦流說著站起了身往後走去:“靈稚,夜深了,休息吧。”

身後的小侍看了眼屋外,分明還有星星殘粒,哪裡夜深了,但他還是幾步跑過去跟上道:“公子,那明日您還去放粥嗎?”

蘇錦流聽聞此言皺了皺眉,看向身後道:“這是什麼話,那是佘淨王朝的功臣,若是因我一己之私讓她們餓了肚子,那我便是千古罪人!”

靈稚一聽這話趕忙跪下,蘇錦流也沒攔著,而是說:“靈稚,女皇陛下一心為民,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能拿她最愛的人開玩笑,你知道嗎?”

“知道,靈稚知道的。”跪在地上的人是真的知錯了,而蘇錦流卻是道,“今夜跪著吧,有些事情隻能發生一次,否則便是要了性命的大事。”

靈稚之後的幾日沒有出現過,但是沒有人在意,倒是眾人看著展昌年紀還小的緣故上,總是不肯讓他做重活。

這日,展昌一個人在小院裡玩著,本想看書,可卻突然想起了那日的楊城守,心情不自覺就有一些不開心,拿著書本也看不進去。

最後還是跑到了城南看著蘇錦流發粥,其實蘇公子也不比自己大多少,雖然沒有問過,但是他就是知道。

也不知為何,這樣好看的公子,到了現在都未婚嫁,想著便不自覺的想到了佘淨王朝的女皇陛下。

要展昌說的話,唯一能和蘇公子在一起的,隻有女皇陛下了,可是女皇陛下已經娶了鳳君,若是封蘇公子為貴君,他卻覺著不好。

蘇錦流蘇公子,合該得到世界上最好的感情,因為他的優秀,讓太多的人覺著,看他一眼,都是侮辱了他。

不知何時,展昌想著就蹲了下去,他不是大家公子,沒專門學過什麼規矩,隻是幼時玩鬨累了都是直接蹲下的。

他現在在一個牆角的位置,恰好是陰涼處,低頭看著地麵,突然,他發出了一聲驚呼:“呀!”

那一瞬,眾人的視線都轉移了過來,蘇錦流見狀立馬走過來,伸手把他拉了起來道:“展公子,這裡都是女子,你這樣的行為會被旁人說的。”

展昌聞言嘿嘿笑了幾下,突然想到什麼又伸手拉住了蘇錦流的手,然後蹲下去看著地麵道:“蘇公子,人要活,可是動物也要活,它們的水是從哪來的?”

他疑惑的看向蘇錦流,而蘇錦流則是皺了皺眉,後又看著他道:“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和女皇陛下講一下,說不定對於水源還有彆的法子。”

他說著就拉著展昌站了起來,連日相處雖稱不上熟絡,但是幾句話還是可以說的,展昌看著忙碌的眾人,扭頭看著蘇錦流。

“蘇公子,你是丞相公子,為什麼會來南城啊?一不小心,性命都是有可能留在這裡的。”雖然有些不敬,但是展昌的話裡裡外外都透著關心。

蘇錦流看著前方沒有說話,正當展昌以為會一直安靜下去的時候,他開口了,他說:“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聽聞她要來南城,第一反應就是跟著,沒想過其他。”

“她?”展昌脫口而出,下一瞬就閉上了嘴巴,肯定是因為女皇陛下啊,不然還能是誰,想著他就再次開口,“蘇公子,你說這些動物喝的水,我們人類能用嗎?”

“它們是有固定水源的,人類為何不能用?難道大旱以前的河流,動物就不曾用過水嗎?”蘇錦流看著展昌,神色認真。

這一刻,展昌看著蘇錦流的好皮膚瞬間紅了臉頰,白皙皮膚上帶著一絲紅潤,是他極少見到的模樣,應當是現在天氣炎熱吧。

“您……您說的對。”展昌磕磕巴巴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跑了回去,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看一個男子,皮膚簡直太好了!

剛剛跑進城守府他就鬆了口氣,可是隨後他就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跑,雖然對方好看,但是自己也不醜啊!

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就見拐角處走過一個人,他不認識,想了想還是開口喊住了,萬一城守府丟了東西,那該找誰?

“你,站住!”他站在原地,小手叉腰,頗有一種給自己打氣的意思。

而拐角的人也真的站住了,扭頭看了展昌一眼便走了過來,禮貌的行了一禮才道:“展公子,可是有事?”

“楊城守?”自那次一見,展昌算是記住了這人模樣,可是剛才不經意的一眼,還是不認識,現在看著眼前的人。

展昌咬了咬牙問道:“楊城守,我的書你什麼時候還給我?”

“還書?”楊書清聽見這話站直了身子,見展昌一副神情認真的模樣,仔細回憶了一下才道,“原來展公子說的是那本書啊。”

“本官收了的書,除非女皇陛下,誰也收不回去。”他看著展昌直言說完便轉身離開,那是女皇陛下不認同的方式,她既然知道,怎麼可能讓旁人再去閱讀?

展昌看她走遠,又有了對她的第二個印象,不僅腰身粗壯,個子還矮的可怕!

他氣衝衝的轉身回去,可是到了半路,又拐彎去了展觀的住所,他這段時間很少和大姐見麵,因此他等到月明星稀才看見了姐姐的身影。

坐在門前的小人一瞬間就衝了出去,奔在展觀的懷裡,雖沒有哭哭啼啼,卻是不太對勁,展觀用力推開展昌的肩膀,這才發現他的眼角有淚水劃過。

“小昌,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人欺負你?”展觀這話脫口而出,下一瞬就覺著不可能,畢竟小昌跟在丞相公子身旁,誰敢欺他?

“小昌?你怎麼哭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展觀又換了種方式問道。

展昌撲在展觀的懷裡哽咽,可是卻沒有說出半句話,最終展觀還是直接把展昌抱進了屋裡,這才道:“小昌,你有什麼委屈都可以和大姐說的。”

懷裡的人慢吞吞的鑽了出來,眼睛紅紅的,看的展觀一陣心疼,展昌看著她道:“大姐,你每日都是這麼晚回來的嗎?”

展觀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點了點頭,見他又要哭了,趕忙道:“小昌,咱們的女皇陛下才是真的辛苦呢。”

“女皇陛下?”展昌隻見過對方兩次,還都是一句話未說,因而此刻他也隻是看著展觀。

展觀卻是看著屋內的陳設道:“小昌,女皇陛下每日起的最早,歇息的最晚,你說,大姐這個做臣子的,還能偷懶不成?”

燭火搖曳,展昌本能的搖了搖頭,等到反應過來,隻覺女皇陛下的偉大,他看著展觀道:“大姐,女皇陛下是我們一生的皇,對嗎?”

展觀笑了,卻是沒有說話,一生的皇?怎麼夠呢?如果可以,她希望佘淨王朝生生世世都在她的手中,一定會繁榮昌盛!

因為她……一心為民!

漫天夕陽早已消失殆儘,唯餘幾顆零星散落的星辰,起眼又不起眼,亮又暗。

“小昌,你今日過來,是有什麼事嗎?”展觀不想聊那些事,便開始轉移話題。

展昌也一下子就想起了來時的目的,他道:“大姐,楊城守收了我一本書,今日我找她要,可她卻說,除非女皇陛下,否則她收的書,誰也不能要回去。”

展觀聽聞此言,卻是垂眸看著地麵深思片刻,楊城守是什麼人她還是了解一二的,先不說是女皇陛下親手培養,就是日常相處,也從未見過如此不講理的時候。

但是小昌又一向乖巧,二人也不可能發生什麼矛盾,想了想道:“小昌,你看的是什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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