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拾伍(1 / 2)

[慶餘年]驚鴻雨 隨邇 6960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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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上次在醉仙居巧遇過李承澤了,但細論一下的話,今天才是自回京都後的第一次見麵。

因為我終於切切實實看見他的臉了。

眼簾中那赤著腳半蹲在墊子上的人有著一副介於少年與青年的麵孔,他正直弱冠之齡,束著墨發,些許發絲耷拉在額上,襯得下邊那張麵容清秀年輕,細看還頗為清俊。

可是他不說話時眉眼間卻有一絲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一時也說不上。

乍一見到他,我不由得接著上一句話道:“你又瘦了。”

和去年最後一次見時相比,他好像更纖瘦了,那一襲蓋住了他雙腿的繡金青綢衫套在他的身形上,仿佛輕推一下就能倒。

聞言,他終於從書中輕抬眼角看了我一眼,但也隻是一眼,就又垂下眼睫去看他手中的書了。

我一看,又是《紅樓》。

那紅樓他都看多少遍了,還愛不釋手呢!

他不理我,我竟然也安靜了下來,這一定是因為習慣。

李承澤這人身上總有一種清雅安寧之感,我一開始猜是他自小浸在書海中染上了書卷氣的緣故,可是又好像不是,因為其他文人或驕或燥,或豔或暗,但這些在他身上好像都沒有。

我與他認識久了,可以明顯感覺到這一點。

不過,有了上次在醉仙居的鋪墊,這次再見我們彼此省去了很多禮節問候,他現在顯然也不關心這些,好半晌才低著聲問我:“躲什麼?”

“躲人。”我坐起身來,隨手擦了擦自己因摔倒而磨破的掌心。

而他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眼角,不冷不熱道:“靖王府這麼大,你何需往我這躲?”

“靖王府是大,但保不準那人就把它翻了呢?”我笑道,心想範閒性子頗為執拗,他一定會到處找一遍的,我也抓不準他會找多久,又會找到哪裡去。

“但你不一樣!”我看著他,頗為神氣地恭維他:“二皇子在此,誰敢來這找人?”

所以現下呆這就是最好的。

這座亭子除了我方才來的方向外,三麵臨水,李承澤背靠的屏風欄杆外就是一片小池塘,而前方又有紗簾和謝必安擋著,想必範閒是來不了的。

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便微微後仰,朝亭外那白衣劍客道:“謝大俠,等下看到一個穿藏藍長衫的人過來,記得告訴他這裡的貴人是二殿下啊!”

可謝必安真的太沒人情味了,他非旦沒應聲,還微微側過來道:“殿下,需要微臣將顧小姐趕走嗎?”

這個“趕”字就很靈性了。

“倒也不必。”好在李承澤發話了,他頭也不抬,卻學著我上次那般口吻道:“她怎麼說以前也算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總不會連這點情麵都不留。”

我覺得他是在就上次我說的話反擊我,但他語氣隨意,也很難聽出什麼意思,我一時就不知如何回他了。

於是我也不多想,就默認他肯讓我呆了。

這使我眉開眼笑,我湊前一點,挪到他放置案桌墊子的方墊上去坐,一邊前傾身子,探過桌去,神秘兮兮地對他說:“謝謝你啊,我和你說,我剛才來的路上,看到他們廚房在烹雞腿!可香了!等下人走了我就去幫你順兩個回來!”

當下盛陽普照,為了遮陽,亭子四周都放了半米竹簾下來,將這方小天地襯得又幽又靜。

而一身青袍的年青人姿勢奇怪地半蹲在桌後,偏頭去摘那盤裡的葡萄吃。

他也不說好不好或要不要,反倒突然換了個話題問我:“見到範閒了嗎?”

我一愣,沒想到他會開口就是問這個,但還是乖乖回了句“見到了”。

語畢,我縮回身子,坐在他桌子前的方榻上,將手擱在上邊墊下巴,趴著身看他,他倒也自在,語氣隨意地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抬著眼睛去瞅他,隨手拿了顆青棗啃,也隨意道:“嗯,人長得挺好看的。”

李承澤動作一頓,終於放下書來了。

許是蹲麻了腿,他稍稍動了動調整了姿勢,一邊啞著聲道:“他方才作了一首絕好的詩。”

“什麼?”我鼓著腮幫問。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儘長江滾滾來……”

念著詩的人微揚嘴角,其眼裡帶著一絲奇妙的笑意,將目光安靜地落在了亭外不知名的某處:“萬裡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待他念完後我已經呆住了,我趕忙拍了拍手,道:“好、好詩啊!”

這詩饒是我這般不懂行的都覺著好,李承澤就更彆說了。

“範閒可以啊!想不到他這麼厲害!”我眼睛晶亮晶亮的,毫不吝嗇對他的誇讚。

我知道範閒會作詩,但沒想到他這麼有才。

範大人這是家中有寶啊!女兒是京都第一才女,兒子也如此優秀!

聽到我的掌聲,李承澤似是輕笑一聲,他轉過頭來,隔著案桌微微低下頭來看我。

亭外日光晃蕩,近距離下,他額前的發絲被掠過池塘的風吹得微揚,露出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來:“如此才華橫溢的人,我想見見他。”

這話讓我驀地瞪大眼,我“謔”的一聲就從桌上直起身來,驚訝地問:“什麼時候?”

我是來躲範閒的,他卻想見他,敢情我來錯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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