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2 / 2)

看見張克輝,那人腳步頓了一頓,眼裡的一點星光,旋即變作隕石,生生地墜落下去。

張克輝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拿起掛在玻璃壁上的有線話機。

餘峰直愣愣地坐了下來。

“接電話。”張克輝比著口型。

餘峰默了半晌,還是照做了。

“在這兒待的還習慣嗎?”張克輝淡淡地問道。

餘峰從鼻子眼裡嗯了一聲。

張克輝扯了扯唇角:“看見是我,而不是謝璞,讓你失望了?”

餘峰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謝璞暫時沒辦法過來,畢竟外麵鋪天蓋地的,可全是你們的新聞呢!”

餘峰也扯了扯唇角,略略地點了點頭。

“我來這兒,是有件事情想找你確認一下。”

餘峰沙啞著嗓子:“什麼事?請說吧。”

“記錄著謀殺沈百川計劃的那本日記,外殼是什麼樣子的?”

餘峰疑惑地看他半晌,隨後目光往下,停留在張克輝手邊的日記本上。

“和小樂的這本一模一樣。”

張克輝閉了閉眼,在這一瞬間,他聽到了啪嘰的聲音,代表童真的肥皂泡在耳邊破裂了。從此以後,於他來說,這世界隻剩下唯一一種殘酷的真相,那是成年與未成年所共同信奉的黑暗法則。

“你是說···”張克輝的嗓子竟比餘峰還要沙啞。“兩本日記都是純黑色皮麵材質的?具體外觀、大小、厚度是一樣的嗎?”

餘峰仍不解其意,但還是坦誠地點了點頭:“我就照著小樂這本買的。”

“為什麼要照著這本買?”

“給小樂複仇,把殺死沈百川的過程寫下來,也算一種儀式吧。”

“餘峰,你老實回答我,你寫下的那本日記,現在哪裡?”

“燒了啊!”餘峰蹙著眉頭,眼裡卻有一份認真。“我沒有騙你,謝璞作案之後,我立刻就燒掉了它。”

“是謝璞提議你燒掉它的?”

餘峰點了點頭,又立刻搖頭道:“無論他提不提議,我都會燒掉那本日記。”

“所以···謝璞確實有提過燒掉日記本的建議?”

餘峰笑了笑,語氣溫馨又平和:“他不是提議,是請求,是命令!那孩子···執意要毀掉所有對我不利的證據。”

張克輝被那笑容刺痛了一下,他垂眸,拿起手上的日記本,問道:“餘小樂這本日記,謝璞知道嗎?”

餘峰搖了搖頭,聲音也低落了八度:“小樂的事全都封藏在我心底,而我一意隻想謝璞順利完成殺人計劃,怎麼可能讓他提前窺探到我的隱秘?”

“所以,你留下日記和銀行卡,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讓他去杏林養老院取回?或者他會跑來質問你,然而,那張銀行卡就是你對他的愧疚和道歉?”

餘峰慘淡地笑了笑:“很傻X,對吧?他不原諒我也沒關係,總之,我希望他以後的人生都能幸福。”

張克輝站起來,誠摯而鄭重地說:“好的,我會把你這句話轉告給謝璞聽的。”

“謝謝你,張警官。”餘峰的眼睛罩上了一層濕霧。

“銀行卡我也會替你轉交。至於這本餘小樂的親筆遺物,等法院判決下來之後,我再還給你吧。”

“謝謝!謝謝您!”餘峰淚如雨下,作揖不止。

張克輝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街道荒涼,行人潛蹤。

張克輝放下手機,一段休息室內的監控畫麵被他反反複複地看了三遍。此時,他不再看了,隻是目光定定地直視著前方。

蕭瑟的秋風裹著細碎的石子,劈裡啪啦地打在前擋風玻璃上。猶如真理之神的手掌,在麵頰上扇了耳光,尖利的拖拉出一道道血痕。

張克輝覺得身心皆有火辣辣的痛楚,磨折著思想,燃燒著意誌。

他狠命咬了咬牙,提醒自己保持鎮靜。然後一踩油門,便衝了出去。

-

今日的咖啡館比上次更顯冷清。張克輝坐在窗邊,眼望著街角的一隻白色塑料袋,正在淒風裡哀哀起舞。

一輛出租車停在馬路邊上,司機一揮手,紅色的空車標識立了起來;緊接著,從車上下來一位女士,頭發立刻被風撩撥得散散亂亂。

此人正是陸媛,她一眼看見了張克輝。於是她一邊打理著披在肩上的栗色燙發,一邊麵色不豫地穿過馬路,快步走進了咖啡廳內。

“不是說了嗎?不要打電話給我!”她甩了下挎包的鏈帶,怒氣衝衝地坐了下來。“咖啡呢?這麼冷的天把人叫來···”

她一下子住了口,因為張克輝從身後拿出了那本黑色日記。

陸媛的臉刷的雪白了,她緊緊抓住胸前的鏈條,像一個被當場拿住的囚犯,頓時澆滅了張狂的氣焰。

“你···你怎麼也有這本日記?”她嘴唇哆嗦著,把包提了,摟在懷裡。

張克輝伸出手:“給我吧。”

“什···什麼給你?”

“你替謝璞保管的證據。”

“沒!沒有!”她一下子跳將起來,膝蓋被桌子撞了,顧不得疼,跌跌撞撞地轉身。

然而,她並沒有走,又躬身摸著膝蓋,縮頭縮腦地坐了下來。

“他媽的!”她罵了一句,立刻打開包,從裡麵拿出日記,啪地一聲,丟在桌上;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就像卸下了什麼沉重的包袱似的。

張克輝拿過來,比對了一下:一模一樣的黑色筆記本,皮紋的材質。

然後他隨意翻了翻,裡麵的字跡確乎成熟得多,一看便知是成年人的手筆。

“謝璞什麼時候給你的?”

“那小子,上個月17號快遞給我的!”陸媛拍著胸脯,仍心有餘悸的樣子。

“你看了裡麵的內容?”

陸媛緊張地點點頭:“我剛拿到的時候,還以為是誰寫的殺人小說。後來在網上一查,媽的!真有個星光棋牌室!也真真的死了個人!”

“他隻是拖你保管?還有其他什麼···”

“這本日記裡原夾著張字條,一起寄來的快遞裡還有把鑰匙。”陸媛在包裡又翻找了半晌,摸出鑰匙,也擲在桌上。“他叫我時刻關注新聞,在得知他被捕之後,淩晨去一趟他家,把這本日記放進次臥靠牆的衣櫃,還要夾在棉被裡!”

張克輝摩挲著那枚嶄新的鑰匙,語氣平靜地問道:“字條呢?”

“燒掉了,他囑咐我看了一定要燒掉。”陸媛咬了咬嘴唇。“字條背麵還用紅筆寫著,務必做到,這是能證明他無罪的唯一證據!”

“但你沒有照做。”

“老天爺!”陸媛拍了下桌子。“我是個正經人!有兒有女的!我幾個膽子偷溜進彆人家中啊?要是被逮住了,豈不說我是小偷?”

“謝璞沒有說過嗎?他家最近是沒有人的。”

“前一天說過了,但是我不敢···真的不敢!”

“前一天?你們在16號通過電話?”

“我沒有他的電話!是他來找我,跑我家來了!敲門,我開的!幸好我老公不在家!”

“上次你說你至今沒有見過謝璞。”張克輝冷笑道。

“我必須撒謊!那孩子千叮萬囑,如果警察找到我了解情況,一定不能說和他見過,甚至不能提起他的名字。要表現出全然不知的樣子!”

張克輝抿了抿唇,問:“你們談了些什麼?”

“他讓我儘到做母親的責任,幫他一次!讓我留心明後兩天寄來的快遞,務必要照著他寫給我的東西去做。那時我還不知道寄了什麼東西,他也不說,隻是反複強調,我身為人母,沒有照顧過他一天,應該感到慚愧,還說我很對不起他!如果拒收快遞或是不照他吩咐的去做,他就會天天來找我,並去法院起訴我!”

說著,陸媛喘了口氣,表情十分慌張和後怕:“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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